一行人回到大宅第二天,唐允風就搭機回美國,說要把正事都處理完,再回來接這次也跟著他一起回來,回娘家去小住的妻子谷天潼,而唐冽風則是去了日本接妻子東忍,過幾天會與義父唐勁及夏安熙會合,再回台灣。
而唐鈞風剛好因為正在斡旋侵權官司的事情,有一些研發技術方面的事情要與唐水心討論,就不急著離開,至於他的妻子白川馨,結婚之後並沒有放棄檢察官的工作,知道老公此趟台北之行是為了水心,因為她們姑嫂的感情一向極好,臨行前要他一定要把事情處理好再回來。
但最令唐水心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大哥唐厲風與小妹熙恩,他們完全沒有要離開的動靜。
熙恩說她要等爹地和媽咪來台北,這理由很正當,但是,身為唐氏現任總栽的唐厲風,就算有二哥代班,但整天陪著妻子到處遊玩,與他一徑的工作狂作風完全不同,這讓唐水心頗為納悶。
而至於範行淵……唐水心與四哥唐鈞風一前一後地走在庭院的草坪上,冬日的陽光晴朗,微風徐徐,是個好天氣,她沒由來地想起範行淵,但又惱著不願意想他,心裡還在氣憤他設計她的事情。
她回來大宅半個月,他來了兩次,但都只停留一下,跟她大哥說了些話就回去,似乎知道她還在氣他的詭計得逞,所以看見她的,只是揚唇笑笑,什麼話都沒說就離開了。
「大哥是怎麼一回事?」唐水心站定腳步,回頭看著她四哥,為了轉移注意力,問起了這幾天心裡百思不解的問題,「他事事都依著熙恩,熙恩說東他不敢往西,這不像是他的個性,我知道這不是他寵老婆的方法。」
唐鈞風知道她遲早會提起這件事,微微泛笑,「是你跟熙恩說,只要她生了孩子,你就會想辦法調回美國,會一直陪著她,是不是?」
「嗯。」她點點頭,「自從大哥和熙恩結婚之後,我就一直期待他們可以快點生孩子,我可以幫熙恩一起帶孩子,以前在育幼院時,我的年紀比較大,幫忙帶過幾個小嬰兒,知道帶小孩滿辛苦的,所以我想,如果有熟悉的親人在身邊幫忙,新手媽媽會比較輕鬆,我很樂意幫熙恩這個忙,因為她一定會生出一個很可愛的孩子,我一定會很疼愛,四哥,我說這話有錯嗎?」
「你沒錯。」唐鈞風搖頭苦笑,「其實,一直以來熙恩就很想快點替大哥生孩子,水心,你還記得上官兒喜嗎?」
「我記得,她跟我一樣都是麻省理工的學生,雖然年紀比我小,但卻是我學姊,是個智商兩百的天才少女。」
「對,她是你學姊,可是她當初在英國的女子學院,跟熙恩是同學,後來跳級去念了大學,她跟熙恩差不多時間結婚,她兒子今年都快六歲了,看在熙恩眼裡,你覺得她會做何感想?」
不需要她四哥說得太清楚,她的心裡也能夠猜想得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四哥,你們是不是瞞了我和熙恩什麼事情?」
唐鈞風歎了口氣,翡翠般的綠眸直視著唐水心,「我知道如果大哥知道是我告訴你實惰,說不定會想把我砍了去餵魚,但紙包不住火,遲早熙恩是一定會起疑的,所以我決定還是把實情告訴你,那就是在四年前,大哥其實就己經做過結紮手術,他現在根本就不可能讓熙恩懷孕。」
「怎麼可能?」唐水心被這個消息給嚇傻了,這時,一陣大風吹來,樹葉沙動的聲音宛如驚天駭地的浪潮,「是誰逼大哥……」
「熙恩的體質跟安熙一樣。」他冷不防地打斷她的話。
「四哥的意思是……」唐水心感覺心口室了一室,唐家為什麼會只有熙恩一個親生子,而又為什麼會收養幾個孩子,箇中的原因,他們幾個孩子都非常清楚,那就是他們的義母夏安熙體質不利生孕,就連熙恩,都是他們義父找代理孕母,以他們兩人的受精卵代孕所生。
如果熙恩的體質像安熙,那代表的煮思是……
「你記得在他們結婚第二年,有一天熙恩出血昏倒送醫,醫生判定她身體太過虛弱,所以導致經期紊亂,才會失血過多的事嗎?」唐鈞風說完,頓了一頓,見她點了頭才又繼續開口說道:「其實,虛弱是事實,但令熙恩失血的原因不是經期,是孩子小產。」
這一瞬間,唐水心細緻的容顏變得無比蒼白,好半晌答不上話,心坎兒隱隱地痛,「難道,大哥不能像當年一樣,找代理孕母……」
「你想以熙恩的個性,會願意讓別的女人替大哥生孩子嗎?她會自責,會怪自己不好,你以為如果事情發展到那個地步,大哥會忍心嗎?所以,大哥在跟義父談過之後,他決定瞞著熙恩去結紮,也不願意讓熙恩知道實情。」
說完,唐鈞風露出一抹苦笑,「其實,大哥會答應和淵一起演這齣戲,也是為了想短暫逃離熙恩追著想生小孩的窘境,他愛熙恩,可是,就是因為太愛了,不忍心讓他最愛的女人有一點傷心,哪怕一點點,都捨不得。」
在唐厲風與唐熙恩夫結婚前,他是對她最嚴厲的保護管束者,可是,在結婚之後,他是最疼愛她的男人,怕她傷心是一回事,最教他害怕的,是只要有一點點差錯,就會讓他徹底失去心愛的妻子。
好半晌,唐水心覺得喉嚨好像梗了顆石頭吞不下去,她閉上眼眸,明明想哭,但眼眶卻在發澀。
她覺得心痛!
在這一刻,她想起了當年拉住自己紅格子裙的小手,想起了那漂亮得教人愛不釋手的小熙恩,終於,她吞下了喉嚨裡的那顆石頭,但硬咽卻在同時從心口湧上,再止不住……
第8章(1)
唐水心想不明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見範行淵。
但是,這一刻,她只想要見他,只是看著他,就會覺得悲傷的心情可以稍梢平復,只是聽見他低沉的嗓音,就覺得是一種安慰。
對於范家,身為它的前女主人,她自然是非常熟悉環境的,董伯讓她進來之後,告訴她主人在書房,讓她自己過去找他。
「你來做什麼?」
範行淵明明高興見到她,他早就從內線電話知道她的到來,可是看見她走進書房,還是忍不住揚著壞壞的笑,一副拿喬的表情。
畢竟,兩次去唐家大宅,可沒見她給他好臉色瞧啊!
「就不想一個人,不行嗎?」唐水心走進書房,順手帶上門,走到一旁的寬敞皮革沙發坐下,美眸瞄見在他面前的書案上攤了幾份文件,「你忙吧!就讓我一個人在這裡坐會兒,我不吵你。」
她捉了一顆抱枕,靠在沙發的鐵手上,就著一旁幾桌上的暈黃檯燈光芒,像是出神似地一個人發呆。
範行淵一語不發,望著她被燈光給映得朦朧嬌美的側顏,好半晌說不出話,然後,他才注意到她的眼角微微地濕潤,像是剛才哭過。
他伸手蓋上文件,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看見她抬起頭,這角度讓他可以將她眼裡淡淡的紅潤著得更加清楚。
「哭了?」他大掌輕撫她的臉頰,拇指輕輕地滑過她的眼角,「你一向不是個愛哭鬼,怎麼了?誰有如此強大的本事,可以惹哭我們唐水心小姐?」
就連他都沒那種本事。
範行淵苦笑心想,即便是他們在談離婚協議的那段期間,他們吵得最凶的時候,他都不曾見她掉過半滴眼淚。
她總是靜靜的,淡淡的,宛如一池把喜怒哀樂都沉澱在最深處的湖水,透明得可以照映出每個人的容顏與身影,唯獨見不到她的真心。
「我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豬頭!」唐水心無法克制自己眷戀地依偎他掌心的溫度,「我是一個天底下最笨最蠢的大豬頭!」
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是真的想念他,她閉上眼眸,只讓自己感覺著他的觸碰,他指尖的觸感以男人而言不算粗糙,但是撫摸在她柔軟的臉頰上時,還是有著輕刮的觸覺,而她懷念著這觸感。
雖然,她告訴自己,偶爾的想念,不過就是寂寞而己,但是,太過寂寞的結果,是孤獨。
「水心。」他輕沉地喚她的名,渾厚的嗓音在寂靜的書房裡,聽起來就像是漣漪般,一圈圈泛開,無法止息。
範行淵凝視著她神情陶醉迷濛的嬌美容顏,不由得想起,在他們剛離婚的時候,在一場展覽會上,他見過那個叫宋起雲的畫家,那個外表與他是徹底不同類型的斯文男人,或許,以相貌而言,這男人與優雅的水心才是天生一對。
但宋起雲卻不願意承認他與水心有不可告人的暖昧,他說那不過是媒體的炒作,而水心恰好也沒有澄清的意願,甚至於逆勢利用了這起紅杏出牆的事件,好與他範行淵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