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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決明

  她的聲音,教人心安;她的撫慰,教人信任;她的肩膀,教人無所恐懼地全心依靠。

  傻女孩長大變成了傻姑娘,性子沒變,而自認為成長了、成熟了,早就不再是十二歲毛小子的自己,為何那時青澀的他與此刻的他,都因為她的一句話而澎湃翻騰,久久難以平復?

  「晚艷吶晚艷,你的睡言睡語,可讓我傷透了腦飭呀……」

  傷腦筋該從哪裡下手剝光她而不會被突然驚醒的她給一拳揮到牆上去。

  傷腦筋光是吻,已無法滿足他。

  她還掛在他身上,嬌軀雖軟,手勁可不軟,像個小結似的交迭於他頸後,即使他將她安置在柔軟的衾被間,她也沒鬆手。他輕吻她的鬢角,就算有想進一步的歹念,瞧見她眼下淡淡黑著的陰影,他也下不了手。

  他知道她將自己搞得這麼累全是為了誰——從伏鋼口中,他聽見她跟著伏鋼練武,被伏鋼當成沙袋甩來又摔去,卻也不喊聲苦。

  她是為了他。

  他深諳她的個性,自小環境影響,養成她雖有古道熱腸,卻又很擅長將它掩飾得很好,所以她從不管莫府的老老小小暗地裡在玩些什麼下流把戲,當做看不見,裝成瞧不著,也從不管女將營裡那些將兵彼此間想爬到更高階的地位耍的骯髒小手段,當自己瞎了聾了,就算在街上瞧見惡霸欺負好人,她也能忍著不上前去自惹麻煩,她只想獨善其身,不惹事,不生非,也下想被任何人牽扯,不願被別人所改變,只有對他例外。

  所以他不懷疑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不懷疑她將他放在心裡何等要緊的角落。

  正因如此,他才會眼裡心裡都只容得下她。

  誰說只有女人要人寵著,男人也需要。

  李鳴鳳解下龍袍及束髮玉龍冠,踢開鞋履,將她撈進懷裡,準備陪著她一塊睡。

  偎著她,就能感覺煩惱的遞減,不被煩心事給糾纏著,難怪歷代君王總愛貪臥美人香——

  雖說可以暫時忘卻煩惱,然而眼下有個最大的麻煩正困擾著他,是想騙自己將之拋諸腦後也做不到的……

  「鳴鳳,你坦白告訴我,你向我朝聖王提了要立我為妃的事,我朝聖主是不是發了頓火——別想騙我,伏鋼跟我提過,他說我朝聖主大發雷霆——這件事,後來情況如何了?」那日,莫晚艷見完伏鋼後,劈頭就挑明了問他。

  「自然是輕鬆解決了。只不過是向他討個人,他不至於這麼小家子氣呀。」他哈哈朗笑地回她,但是,這是謊言。

  大盛王朝國君的回復,前幾日送抵他的手上,信問的答覆落筆匆匆,光用眼瞧都能看見字上隱約透著的高炙怒氣——

  李鳴鳳,你翅睜硬了,長大了,成熟了,開始耽迷女色了?!

  那麼是否代表你有本事和我朝大軍對抗?!

  既然如此,就別怪我發兵攻打你!

  附註:但若你改變心意,不立妃,那麼一切好談,慎思。

  真是怪哉奇哉,他立不立妃關大盛王朝鳥事呀?大盛王朝的混帳聖王在火個啥勁?!

  那封答覆信,根本是嫉妒之下的產物吧!

  他當然知道大盛王朝的聖主愛慕他,他也向來睜隻眼閉只眼被人愛慕著,反正感情的事又不是一方說了算,別人想愛他,也要看他願不願意被其所愛,否則單方面的付出,他個人懶得插手去管,誰要對他掏心挖肝是誰的自由,但那不代表他想做的事情必須受到干涉!

  撕了大盛王朝國君的信,隨手往地上扔,他不想多加理會,穆無疾卻勸他不妨先安撫大盛王朝的火氣。他清楚穆無疾是以大局為重,若真為了莫晚艷而引發兩國戰爭,絕對是最糟的選擇。但他就是嚥不下這口氣,當年五歲親上戰場的他不曾害怕過大盛王朝,現在,同樣不怕。

  穆無疾要他冷靜深思,伏鋼要他以百姓為重,百官要他別為區區一個女人得罪大盛王朝……

  卻沒有人問過他要什麼。

  自小到大,他為了國,為了社稷,犧牲了多少?在一般孩子仍牙牙學語時,他已在爾虞我詐中學習著成人世界的貪婪爭權,他享受著權力至高點的榮華沒錯,肩上的擔子卻也沉重得讓稚齡的他透不過氣,他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說自己想說的話——這些,他可以不計較,但為什麼從來沒要求過任何東西的他,就只是想將莫晚艷留在身邊,如此簡單的一件事都得看人臉色?!

  若不是穆無疾阻止他,他會直接命人回大盛王朝短短三個字——去你的!

  李鳴鳳因為思及憤怒之處,不自覺緊緊握拳,這一握,正巧就握在莫晚艷的手腕,莫晚艷微微吃痛,睜開眼,瞧見是他。

  「鳴鳳?」

  「嗯?我吵醒你了?」

  「我夢見有條蛇咬我的手……」所以她正準備清醒過來,狂毆那條臭蛇。

  「看來那條蛇就是我。」低頭發覺是自己的手勁握疼了她,他執起她的手送上輕吻,吻完又很壞地淺咬她一口。

  「鳴鳳,你怎麼好像不開心?」

  「你瞧得出來?」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她盯著他細細打量,更確定沒看走眼。

  「你笑起來的時候,沒有那麼燦爛。這裡,沒有跟著在笑。」她指指他的眼睛。

  「你明明看起來很魯鈍,怎麼有時又這麼聰慧?」他忍不住低笑,很高興她竟能懂他。

  莫晚艷蹙緊細眉,「你剛剛那句話是在罵我吧?」雖然有提及她聰慧,但聽起來怎麼不太舒服呀?

  「真高興你聽得出來。」他由低笑轉為大笑。

  「現在笑起來就此較高興一點了。」她發表她的觀察,眉宇也因為李鳴鳳的笑意而逐漸鬆放,跟著他而笑。

  他吁歎,靠向她的肩,將自己枕上去。「晚艷,你讓我做下兩個決定了。」

  「什麼決定?」她不懂他突然冒出來的話。

  「磨墨寫信,去你的。」

  咦咦咦?是在罵她嗎?!

  「第二個決定——」他停頓了很久,非常之久。

  雖然她比較想追問「去你的」三字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他說著第二個決定這幾字時神情太古怪——俊美得古怪。欲言還休不是他的個性,此時的停頓顯得吊人胃口,所以她還是開口先問了。

  「鳴鳳,第二個決定是什麼?」

  他原本就與她靠得很近,所以不用加大音量也能聽見彼此說了什麼,但他刻意放慢說話的聲音,將一字一字用吐息似的淺音說時,那嗓又沉又醉人,卻說出雷般的震撼——

  「我,要色誘你。」

  咦咦咦咦咦——唔。

  她再也沒閒功夫「咦」了,李鳴鳳笑得好美,薄唇朝著她覆下,那股她還沒辦法完全熟悉的戰慄又重新將她吞沒,和上回不同之處是……

  李鳴鳳這次沒有半途而廢。

  「晚艷,看著我。」他拉開距離,指腹摩搓她的下唇。

  她睜大眼,視線裡滿滿全是他。

  「我可能技巧沒有很好——沒辦法,生手嘛。不過一回生二回熟,你說對不對?」

  對?對什麼?他在說什麼?她聽不太明白,他的指腹摩得她的唇好癢……

  他幹嘛這樣笑?又幹嘛開始解開他自己的黃袍盤扣?又為什麼解完他的衣之後探手扯她的腰帶……

  「晚艷,說『對』。」與其說是命令,不如說他是央求。

  「對。」她傻傻跟進。

  「好,謝謝你的體諒。那麼,我可以開始了嗎?」

  有禮貌的詢問卻伴隨著最無禮的僭越,他嘴上溢著溫文儒雅的話,另只手指滑進她敞開的襟口內,一點也不意外掌心摸著的,不是尋常姑娘的絲綢肚兜,而是繡著銅鱗片的軟甲。他派人為她準備的衣裳裡有好幾款漂亮的肚兜,但她曾向他抱怨過那種破布般的東西她穿不習慣。

  這軟甲要怎麼脫,他還不太曉得哩。

  他問得那樣可愛又那麼渴望,好似在迷惑人一樣,她頭暈暈的,有股臊熱燒壞了她的思考能力。

  「哦,可、可以呀。」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答應了什麼,只覺得熨貼在心窩的那隻手掌好溫暖。他的手很細嫩,動作溫柔,揉按著她,陌生又刺激,她幾乎都快要聽見心臟狠狠撞擊胸口的重響。

  「我脫不下這玩意兒,你幫幫我。」他指著她袍內的麻煩小軟甲。它穿在她身上是很好看,束出她的玲瓏腰身,可惜不像上回她穿的一般兜兒,就只有兩條紅繫繩綁著,簡單方便,一扯就開。

  「哦,好……這軟甲要先脫這個,再拉開這個,最後扯掉這個……」她邊脫邊教他以後遇到這玩意兒要如何處置它。

  「原來如此,我懂了。」他很受教地直點頭,下回要怎麼脫也一清二楚了。

  「看,這樣就脫下來了。」她亮出脫下的小軟甲,沒注意到他眸光變得濃烈深邃而且炙熱。

  小羔羊自己剝下護身毛皮,在大狼的指點下乖乖躺平在床上,更在大狼的教導中將羊蹄摟掛大狼的肩上,還在大狼的笑容迷惑下將羊腿纏在大狼腰上,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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