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丈夫!你不可以跟別的女人亂來!」重感冒尚未痊癒,她的嗓音因為尖叫幾乎啞透了。
齊千宇使勁甩掉她的手,冷笑道:「所以呢?你要告我通姦嗎?請便,我沒意見。」
好殘忍……好殘酷……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怎麼可以!
夏璇音的心碎了,徹徹底底的碎了。
他可以羞辱她,可以用言語傷害她,可以毫無感情的跟她上床,可以把滿院子象徵兩人愛情的櫻花樹全砍光,但是他不能在她面前跟別的女人親熱!
因為,這個舉動代表著……他是真的不愛她,連一點點也沒有。
如果他心裡有她,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一點點,他都不可能這樣做。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親吻擁抱另一個女人……沒有一個男人做得出來。
這段時間一直支撐她堅強下去的,是她深信著他心中始終有她。即便這麼多年他隱藏真實的自己,戴上溫柔的假面具欺誘她,但是她不相信他可以做到無動於衷。
無論真實的成分有多少,她始終認為他是愛她的……可現在看來,全是她一廂情願的自我安慰罷了。
「你真的……真的從來都沒愛過我?」即便到了心死的這一刻,她依然執拗的想知道他的答案。
哪怕她明知道他給的答案,絕對不會是她要的。哪怕她明知道他會借由這個答案,凌遲她傷痕纍纍的心。
或許她是自虐的,非得要傷到皮開肉綻,心痛得快死去的地步,才肯真正認清事實,從自我編造的美夢中徹底清醒。
齊千宇直勾勾的凝視著她,冷冷一笑。「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愛你,一點也不愛。」
「真的……連一點點也不愛?」話一問出口,連她都覺得自己很悲哀。
「要我重複多少次,你才聽得懂?我不愛你,就連一點點也不愛。」齊千宇眼神冷絕的說,俊美的而龐上只有傷人的獰笑。
夏璇音呼吸一窒,單薄的身子微微震顫,無盡的酸楚湧上眼底,她閉緊眼眸,卻阻止不了傷心的淚水流下。
「千宇,我看我還是先離開好了,你跟你的……老婆?」女人又嬌又媚的斜睨了僵立的夏璇音一眼,姿態誘人地貼在齊千宇的背上。「你們兩個人還是先把話說清楚,我不打擾了。」
齊千宇俊臉一撇,冷峻殘酷的神情立時消失,甚至對那女人揚起性感迷人的笑。「別理她,她就是犯賤,不管我怎麼趕都不肯走。」
「可是……啊!」妖嬈的身軀忽被強壯的手臂打橫抱起,女人嬌呼一聲,伸出雙手勾住齊千宇的頸子。
齊千宇抱起女人走向樓梯,經過夏璇音身旁時,含笑的長眸不避諱地直瞅著她。「我現在要帶女人進我們的主臥室,你有意見嗎?」
夏璇音睜開紅透的淚眸,目光空洞的直視前方,木然的搖搖頭。
咬牙壓下心被撕裂的痛楚,齊千宇揚起滿意的笑容,抱緊了懷中的女人走上二樓。
兩人曖昧的調情聲,在行進間仍會飄進她耳裡,夏璇音整個人像是麻痺了似的,發抖的纖手攏緊了身上的披肩,遲遲沒有任何動作。
她深愛的男人,她的丈夫,正和另一個女人在他們擁有甜蜜回憶的那張床上……
最絕望的淚水不是湧出眼眶,而是湧入心底,把希望的火苗都熄滅了。
就算他說上一千次、一萬次的「我不愛你」,也比不上當著她的面背叛她來得殘忍。
他是真的……真的不愛她。
也許是因為她從來沒恨過人,所以不曉得仇恨的力量有多可怕,所以低估了仇恨,也低估了他想報復的決心。
也許……她真的從來不曾真正瞭解過他,根本不認識真正的他。
如果他只是將對她父親的恨轉嫁到她身上,因此想折磨她,看她痛苦難受,這一刻他終於成功了。
她的心,已經碎得萬萬片,再也拼不完整。
揚起視線模糊的雙眼,夏璇音站在原地環顧四周,將曾經帶給她幸福感的這個家,每一景每一物,每一分甜蜜,每一分快樂,都烙印在心底。
她走向玄關,不忘貼心的關掉客廳的燈,將門廊上的復古掛燈點亮。記得當初他曾對她說,會設計這盞燈,是方便她往後為他等門。
那時的他笑得多溫柔,深邃幽黑的眼眸中倒映著她的笑靨,她傻傻的以為,可以就這樣幸福一輩子,跟他攜手走到老。
原來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一場包覆在醜陋仇恨中的可笑美夢。
走過一片光禿的院子,夏璇音停下腳步,笑著流淚地瞅了一眼,然後持續往前走,再也不回頭。
二樓陽台上,齊千宇面無表情的目送那抹嬌小身影離去,胸口傳來一陣陣撕裂的痛。
他成功了,不是嗎?
將夏瑋明最心愛的寶貝傷得徹底,把她的心,她的愛,狠狠的踩成碎片,不屑一顧,也成功逼走了死纏爛打的她。
他應該高興,不是嗎?
伸手撫上嘴角,他發現自己連一絲笑意也沒有。
閉緊了灼燙的眼,他轉過身,走出陽台,不許自己再望著她離去的方向。
「你明明愛著她,何必還要請人來演這場戲?」嬌媚的女人斜倚在房間門口,一臉質疑的望著他。
「你的工作已經結束了,請離開。」齊千宇看也不看她一眼,兀自與她錯身而過,順手還將主臥房的門關上。
這個小動作卻引來女人的低笑,齊千宇不禁皺眉冷睞。
「你笑什麼?」
「你似乎很擔心我會隨便闖進你和你老婆的私人空間?假使你真的想逼她走,又何必擔心別人登堂入室?」
齊千宇聞言一震,凜眸冷道:「夠了,請你馬上離開。」
女人笑了笑,聳聳肩,轉身下樓。
齊千宇站在走廊上,一剎那竟有些頹然無力,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空間,如今冰冷空蕩,只剩下他一人。
千宇。
他撇眸,彷彿聽見那熟悉的撒嬌嗓音,不禁又打開房門,走進每一處都充滿甜蜜記憶的主臥室。
走到她的床位那一側,他緩緩坐下,將臉埋入大掌裡,眼底湧出一股灼熱的液體。
才曉得,原來傷她最深的他,才是最痛的那一人。
原來,一直要到她心碎離去,把彼此都傷到遍體鱗傷,他才會從蒙蔽了自我的仇恨中徹底醒悟——
他,一直愛著她。
這些日子來,他早已分不清,這段充斥著無數謊言的婚姻,究竟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傷害她的同時,他也在傷害自己,看她痛,看她哭,他的心也被狠狠撕裂。
可是恨太深,讓他無法面對自己真正的感情……
他真的,就這樣徹底失去她了。
他的心,似乎也隨著她的離開,一同死去。
第7章(1)
兩年後
一到週末假日,宜蘭的遊客明顯增多,許多來自北部的都會人,趁著放假來這裡當假日農夫,或是踏青散步,享受繁華都市中看不見的青山綠水。
櫻花小館的生意經常是週一到週四清清淡淡,到了週五晚上便進入一個人有兩雙手也不夠用的忙碌狀態。
雖然賣的只是一般家常菜,古樸懷舊的木造店而也不算寬敞豪華,但是吃過的人大多讚不絕口,透過某些美食部落客的傳揚,櫻花小館的生意近來明顯更火紅。
而且只要是熟門熟路的人都曉得,櫻花小館最大的特色之一,就是有位美麗又低調的年輕老闆娘。
「夏姊,你平常都怎麼保養的啊?皮膚細得像豆腐!」趁著下午館子裡沒什麼客人,工讀生筱喬搭在原木櫃檯邊,兩手撐著臉頰,滿是欣羨的瞅著老闆娘細膩雪白的肌膚。
夏璇音正忙著算賬,只是抬了抬眼笑睨筱喬。「突然灌我迷湯,該不會是想預支薪水?」
筱喬啐了一聲:「切,我是說真的,你居然這樣誣賴我,哎哎哎,夏姊,你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嗯,我確實是不夠意思。上個月讓你蹺了三天班,沒扣你薪水還多補貼餐費,這個月你已經遲到五次,我也沒扣你全勤……」
「啊啊啊!夏姊,你最夠意思了,我打過這麼多份工,從來沒遇過比你更有意思的老闆娘。」筱喬嘻皮笑臉的改口奉承。
夏璇音笑彎了眼,又俯下臉繼續算她的帳。她一向習慣自己動腦算賬,不喜歡什麼都交給電腦系統,況且,好不容易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店舖,她想更確實的掌握每一分開銷支出。
「夏姊,你跟豪哥什麼時候會結婚啊?」筱喬好奇的問。
「是誰說我跟豪哥會結婚的?」夏璇音一臉啼笑皆非。
「大家都這樣說咩。」大家都曉得,櫻花小館的另一位股東徐崇豪喜歡夏璇音,三不五時便會來小館幫忙。
「豪哥只是我的貴人,我的好朋友,還有小館的股東,我跟他不可能結婚。」夏璇音搖搖頭說。
「可是……」筱喬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夏璇音一記微瞇的眼神堵死,她吐吐舌,趕緊轉換話題:「夏姊,你都不覺得很奇怪嗎?自從我們這排小吃街的地權被房東轉手賣掉,房租居然不升反降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