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真的。」
「那為什麼你身份證上的配偶欄是空白?」她之前曾看過她的證件,一直以為她單身,之前還想介紹男友給她呢!
「聽說,我公證結婚完,當天就飛去美國了,沒有去戶政事務所辦理。」那時法律還沒規定要登記,他們的婚姻自然是有效的。
「這樣……你該不會真像項懷儂對外所說的那樣,因為極為低調,因此隱身咱們花店,還警告他,不准讓別人知道你是他老婆吧?」
夏晨蘿有些無奈,「才不是,這只是他對外的說詞,我到現在還是想不起來他是誰。」
「那你住到那個嚴肅出了名的吳老先生家,一切還好嗎?你看起來瘦了些,還有黑眼圈。」不會是被嚇出來的吧?
「老太爺對我很好,很照顧我,看我太瘦還請林媽照料我三餐、補身子。」雖然項懷儂說林媽是老太爺的眼線,可她真的很照顧她。
「那……項懷儂呢?」
夏晨蘿猶豫了一下。「也是很好。只是……看你和安先生的互動,就覺得與其說他是我老公,不如說是朋友,客氣而禮貌,因為太客氣了,讓我覺得我們是很有距離的。」同房快一個星期了,他都是打地鋪睡,有一天還說要在公司加班,會在公司頂樓的套房過夜。
至於黑眼圈……那是免不了的吧?
以前她一個人,睡的是單人床,有一隻大布偶熊陪伴,缺乏安全感的時候就擁它入懷,那已成了習慣,可現在,床那麼大,她卻只有一個人,她沒有辦法睡得安穩,想起來走動,又怕吵到隔天要上班的項懷儂,也怕被林媽撞見。如此這樣一個星期下來,她累壞了!
她想把家裡的大熊搬來陪睡,或把床換小,可這麼做老太爺會怎麼想?
「可能是因為太久沒相處了,需要時間適應吧?」但她忍不住要懷疑,因為相戀而結婚的夫妻會有這樣的問題嗎?像她自己也曾到紐約唸書,一年多的時間沒見安亮曄,然而重逢那一刻,空白的歲月彷彿不存在,甚至對他們而言,這段感情算是失而復得,彼此間更熱情、更珍惜。
夏晨蘿托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的用著湯匙攪拌咖啡。「有時候我會想,我和項懷儂分開了三年,會不會他早認識了什麼女友,才對我這樣?」在她的記憶裡搜索不出夫妻間相處的點滴。打從那天項懷儂說「在你尚未想起我之前,我們就暫且先這樣吧」之後,她也不主動抱他了,因為她覺得,他好像在拒絕她的親近。
她其實很喜歡擁抱人,從別人身上得到安全感,好不容易有個家人可以讓她在不安中尋求慰藉,但那個家人卻不喜歡,這真讓她有些沮喪。
「他那麼有名,要有女友早被八卦記者挖出來了,他唯一的八卦大概是和他繼母……呃——」向日葵及時閉上了嘴,可已經來不及了。
「繼母?什麼意思?你知道了什麼?」
向日葵搔了搔頭,只得硬著頭皮把從一些三姑六婆口中聽來的八卦說了一遍。
夏晨蘿只是靜靜的聽,臉上表情看不出情緒。
「那個……這只是八卦啦,你不必想太多,也不用生氣。」繼母是自己的前女友,而且是在和他交往的同時就劈腿他老爸?!歐買嘎,這女的實在是胃口很好,老少通吃。
「我沒生氣,只是……好奇怪,這件事我明明第一次聽到卻不訝異,甚至……好像更早前就知道了。」這件事在哪裡聽過了嗎?夏晨蘿越想頭越沉,她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嗯……對了,你今天怎麼有空找我?」小葵在電話中說有事告訴她。
「對呴,又差點忘了。花店今天接到日本的越洋電話喔!籐堂老師說她下個月會來台灣一趟,好像有個花藝學會研討會。」日本人就是這樣,怕麻煩、打擾到別人,有什麼事總會提前告知。
「老師要來?!」一聽到救命恩人的名字,夏晨蘿的眼睛亮了起來。
她在美國發生了車禍,肇事者跑了,是籐堂老師一家送她就醫的。
也因為這樣,她結識了丈夫是外交官的花藝界名師籐堂友子,也和花藝結下不解之緣。
「你怎麼不問籐堂雅之來不來?」那股陰柔帥氣和韓國明星李准基還滿像的,第一眼給人感覺是有點娘,不過他身材夠高大,又加上大律師冷冽犀利的特質吧,還滿有味道的。
「雅之?他很忙的,為什麼要來?」夏晨蘿輕笑兩聲,像是在掩飾……心虛。
「喔〞他每年都會來,我以為他今年也一定會來。」第一次看到籐堂雅之,她還以為他是晨蘿的男友呢!他看晨蘿的眼神很特別,不算熱情,可比起他看別人老用「冰豆子」看,那稱得上是「熱情破百」了。
不過,如果他真的是為了追求晨蘿而來,今年卻發現她「已」成人婦,而且還是在三年前就嫁了,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喔?
雖然有些不道德,但向日葵還滿期待看這場戲的。哎……如果兩個男人條件差太多,勝負太容易分出就沒什麼看頭,要是勢均力敵……喔,保證是場好戲!
「他如果來,也是陪著老師來的吧?」她每年都會收到雅之的卡片,偶爾兩人會通伊媚兒,但就只是這樣。他……知道她的心意,不會強求。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著她,向日葵說:「我很好奇,你車禍痊癒後跟著籐堂夫婦回日本學花藝,不是待了快半年,你和他都沒有來電嗎?」
「他人很好。」
「可你還是無法接受他?」
夏晨蘿笑了出來。「小葵,你饒了我吧!」反正她就是要由她口中套出雅之被發了好人卡就是了。她揉了揉太陽穴,吁了口氣後說:「你知道嗎?對一個才十八歲的小女生來說,如果你的人生一直都是顛沛流離,然後有一天,你一覺醒來,發覺有一段記憶居然空白了,那種恐懼、焦慮和無助……這時你是沒有心情和勇氣去接受一個白馬王子的追求的。」
吼?套出來了、套出來了,也就是說,籐堂帥哥曾追求過她。可是也不對啊!
「那時的你很脆弱,應該是最有機可趁的時候,你沒有心動嗎?」
她搖了搖頭,「而且,我的病情也不適合再接受一段感情。腦科醫生說,我算是選擇性記憶,可能是遇到很大的打擊造成,也可能是車禍造成的,他個人比較傾向前者,因為車禍造成的血塊不大,不至於會失憶。
「也就是說,我隨時有可能恢復記憶。一旦恢復了記憶,我有可能會忘了失憶間的事,雖然醫生也說,有很多人的記憶是能接軌順利,要我別太擔心。」
「但你還是怕你是前者?」
「不無可能,不是?」萬一她因恢復記憶而忘了他……這樣太自私了。主要的原因是,她並沒有喜歡他啦。
「籐堂這樣就放棄了?」
「要不然呢?他也別無選擇吧。」她希望他放棄。
向日葵秀眉一揚,「難講喔,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夏晨蘿挑眉看向她,「我怎麼覺得你在等著看好戲?」
「我是啊!」向日葵居然還大方的承認。「而且,我是雅之派的。」
「為什麼?」
「我最近迷韓劇,喜歡李准基勝過其它陽剛型的帥哥。」
「欽?」這是什麼奇怪的答案啊!
第4章
今天項懷儂回來的時間算早,晚上七點半不到就到家了。司機將車停在屋子前的噴水池小廣場,項懷儂手上拎了個小蛋糕步下車,穿過花園小徑,步上台階,然後進屋。站在玄關處,他往裡頭看了一眼,最近他很習慣做這個動作,和他以往回到公寓,因為清楚不會有別人,連張望一下都不必很不相同。
可……沒有人?
有些錯愕,又有些失望,他沒有在視線所及之處看到那抹纖細的身影。
這時該是吃飯時間了吧?那丫頭很迷林媽的廚藝,每餐都吃得眉開眼笑的……
更正,事實上,打從搬來這裡,他只在家裡用過一次早餐和一次晚餐、不過那兩餐她吃得開心,沒道理其它時候就吃得很痛苦吧?廚房裡傳來一些聲響,不久林媽邊拭手邊走了出來,一看到他,立即說:「少爺,吃過飯了沒?」
項懷儂反問:「少奶奶呢?」
「上樓去了。」
「她吃了嗎?」
「喝了些湯就上去了,說不餓。我瞧她這幾天臉色不太好看呢!」
「我上去看看。」
「對了,少爺,明天是我休假日,我待會兒會搭車回鄉下。」昨天跟他提過,再提醒一次。
「知道了。」他上了樓正要往主臥房走,書房方向卻有動靜,他轉過頭看去。
就見夏晨蘿由書房走了出來,臉半垂著,看起來很沒有精神,步伐飄忽,雙肩垂垮,還真的像縷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