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王小姐,我是邵祺棻。」她的口氣不太友善。
詹沂婕飛快用滑鼠點一下「邵祺棻」這個名字,出現一份非常完整的資料。
這是前任秘書留下來的檔案,當時她把蔣焎身邊所有女人都當成情敵,不但把她們的身份背景和蔣焎交往的過程、時間……全部建檔,還分析對方的實戰能力。
邵祺棻,九十五分。
真了不起,她得到很高的評價呢,看來,上任秘書小姐把她當成重點情敵。
「邵小姐,不好意思,總經理正在開會。」
詹沂婕說謊,任何和公事無關的人,她都不替蔣焚轉接,過濾電話也是秘書的重要職責之一。
「你少騙我,阿哲到公司是去做做樣子的,他哪懂得開會?」
邵祺棻的聲音甜甜軟軟的,聽了讓人有酥麻感,若不是口氣不好,肯定和林志玲一樣迷人。
詹沂婕嘴角上揚。連女朋友都不看好他,蔣焎做人真成功。
「抱歉,要不要我替邵小姐留個口訊,或者……」
「不必,我要阿哲聽電話,你不想替我轉接的話,就去叫阿哲打開手機,我直接打給他。」
真抱歉,蔣焎的手機在她這裡,為了避免狐群狗黨騷擾,她習慣在他進辦公室前沒收他的手機,下班交還。
她承認,她一天比一天更像慈禧。
「總經理在開會,沒辦法接聽手機。」她用制式化口吻回答。
「你聽不懂嗎?你走進會議廳、在阿哲耳朵邊說『祺棻找他』,他就會迫不及待的打電話給我。」她對自己有信心極了。
「很抱歉,我要忙了,我會轉告總經理,邵小姐打過電話。再見。」詹沂婕不疾不徐的掛上電話。
她喝了一口豆漿,把邵祺棻的照片點出來觀賞。
她長得很艷麗,五官突出、皮膚白皙,是很典型的西方美女,她是混血兒嗎?她皺眉。這位蔣焎先生,真要把世界各國的美女都搜集齊全?
不關她的事,蔣焎本來就是風流花心大蘿蔔,花精神去研究他是哪一個品種的蘿蔔,太浪費時間。
話這樣說,但心情難免低落,她明白,蔣焎對誰都不真心,都只是純粹玩玩,在愛情領域裡,他想當過客,不想為誰駐留。
把心落在這種男人身上,不管是誰,都心酸難堪。詹沂婕關掉視窗,在回覆文件夾時,考慮三秒鐘,將整份檔案殺掉。
他不是個好對象。她重複起重複過千百遍的提醒。
「你沒有出去吃飯?」
蔣焎從外面回來,看見桌上的飯團,二話不說,蓋上她的電腦。他看下出有生氣表情,但口氣不怎麼善男信女。
詹沂婕轉過頭,正眼看他。這算什麼?關心還是干涉?
關心一個秘書有沒有吃飯?不必,撈過界了,她不是他的誰:干涉屬下有沒有吃午餐?更不必,總經理的權限沒有大到連午餐都能管。
「我吃了。」她刻意把豆漿瓶子拿起來,再放回桌面。
「公司給薪水有這麼樞嗎?讓你連頓像樣的飯都吃不起?」蔣焎靠在她桌邊,拿過她的飯團,張開嘴巴,把剩下的半顆塞進嘴裡。
就不怕她有ABC型肝炎?隨便和別人共食很危險款。
這些話,她沒說。臉紅了,為的不是ABC型肝炎,而是間接……接吻……
「我很忙。」話說完,她眼睜睜看著他下一個動作。他居然、居然把她豆漿的吸管放進嘴裡。
她不是螃蟹,但她的臉像被蒸熟的甲殼類海鮮。這個人、這個人……他怎麼不懂得和女人保持適當距離啊?
詹沂婕,鎮定,不要受影響,那是他的習慣動作,他習慣對所有有胸部的雌性動物維持親暱關係,不代表……不代表你有什麼特別之處……
她的思緒紊亂,想法打結,她的穩重在他面前被徹底破壞。
吞口口水,她努力保持表情平靜,不讓他看出自己備受影響。
蔣焎挑挑俊眉,「你忙到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夠諷刺吧,總經理閒到可以到各部門、找兄弟逛大街,而小小咖的小秘書,居然忙到連吃飯都沒時間。
「我吃不吃飯,妨礙到總經理了?」詹沂婕惱怒,痛恨自己的心情不受控制。
「是妨礙到我啊。」
他不由分說,把她從位子上拉起來,桃花笑臉在她面前張揚,害她的心臟漏跳數拍。
「你要做什麼?」
女人天生力氣小,加上穿高跟鞋重心下穩,她沒本事和他玩拔河,因此不到三分鐘,她就被抓進他的辦公室。
但她滿肚子的OS,在蔣焎關上門、拿出紙袋裡面的五星級便當之後消失。
「看,我多神,知道你一定沒吃飯,就替你訂了便當。」他笑眼望她。
他剛去找大哥談成立運動世界的問題,平心而論,他對這種事半點興趣都無,要不是他的小秘書很愛沾,他才不會閒閒跑去找大哥。
恰好大哥的秘書要訂便當,他就順手敲詐兩個。
詹沂婕寒起臉孔。又來了,這種關心算什麼?
他為什麼不讓兩人之間簡單一點?上司、下屬,各幹各的活很難嗎?他為什麼偏要複雜化,他怎沒想過這種不必要的關懷會讓她誤解、混淆,會把那些稱不上感情的東西冠在兩人頭上?
她討厭自作多情,更厭恨自不量力,她明明分析又分析,分析出兩個人不會在同一條線上相遇,偏是他一個不經意的溫柔,攪亂她的理智判斷。
眉頭鎖緊,再說一百次,她討厭他這樣,討厭自己的心失去穩定的頻率。
「謝謝總經理,我把便當帶回辦公桌。」說完,她起身要走。
「不行。」蔣焎的動作比她更快,壓住她的手,不准她「外帶」。
只有一秒鐘短暫接觸,她的手背觸電了,慌忙間,她想縮回手,但他牢牢抓住她不放。
他看她、她看他,四目相交,她的臉一點一點漲紅。
她在害羞?
太有趣了,他的冷血秘書也和普通女人一樣,真稀奇,他還以為她是鐵血宰相俾斯麥來投胎。
她居然羞澀到忘記回應?
白癡!詹沂婕暗罵自己,然後拉回自己從容不迫、穩定持重的形象,慢慢把手抽回來。她輕咳兩聲,淡言,「我還有工作,我想一面吃、一面做事。」
快散掉,臉上的灼熱感快點散掉。她在心底命令自己的生理反應。
「不必這麼拚命,我又沒有職權替你加薪。」他笑咪瞇的說。
「我只是做該做的部份。」
真屬,小秘書「該做」的部份真多。
「我很清楚什麼是你該做或不該做的,現在你的工作是吃飯,喏,開動吧!」
蔣焎坐下,緩和她的尷尬。原來他的鐵血秘書也有小女人的一面,這個發現讓他的心情太好。
他夾起烤得七分熟的牛排放進嘴巴裡,好吃,難怪龜毛大哥會是這家店的忠實主顧。
詹沂婕凝望他,輕搖頭,乖乖坐下,吃飯。
八個月,足夠讓她摸清楚,蔣焎是那種平時不太堅持,可一旦堅持起來,就非要大家將就他下可的性格。
眼下,他堅持了,她得聽他的。
「詹秘書,你有男朋友嗎?」
他的問題讓她嗆了一下,松露變得沒那麼可口。她喝水,假裝沒聽到他的話,想要矇混過關。
「你的能力很好、長得又很漂亮,一定有很多人追求吧?」他的笑臉很美味,比桌上的干貝更鮮甜。
她不說有也不說沒有,扯扯嘴角,保持禮貌性微笑,繼續吃飯。
「真可惜,要是你沒有男朋友就好了,我對你很感興趣呢!」
咳,她又嗆到了,這頓飯,很難吃。
「總經理,如果吃飯一定要說話的話,我們可不可以談談公事?」
「談公事會讓我消化下良,還是談私事的好,我比較偏好私人話題。」他灼灼眼神望著她,一瞬不瞬。
蔣焎明知道他的偏好話題會讓她消化不良,但他玩她,玩上癮。他像買到新玩具的小孩子,樂此不疲。
「介意我喊你沂婕嗎?」
她活了二十幾年,她爸媽都沒本事把她的名字喊得這麼有女人味,這個男人身上的桃花不是開假的。
「不介意。」她勉強應了三個字。
「你為什麼一個人住?老家下在台北嗎?」他找了個比較好消化的話題切入。
「我是台南人。」
「家裡是做什麼的?」
「爸爸是醫生,媽媽是老師。」
「家裡只有你一個孩子?」
「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她中規中矩的回答,把它當成面試時的身家調查。
「都在北部嗎?」
「哥哥在澳洲攻讀醫學博士學位,弟弟在美國念商學院。」
「所以你也想出國,才會常常到人事處詢問公司有沒有出國進修的機會?」他恍然大悟。
「是,出國唸書是我的夢想。」
靠自己賺夠學費再出國,會浪費很多年時問,如果可以靠公司資助,她的夢想能比較快速完成。
「我和你一樣,很想出國唸書,不如,我們來合作?」蔣焎突然變得很興奮。
合作?她放下筷子,斜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