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老師不會罵你,會罵我。」
「那就不要去上課。」
「我想去上啊。」
「愛上課就去考試。」
「我討厭考試啊。」
眼看兩個小孩越吵越烈,詹沂婕跳出來解決。「OK,這件事,媽媽去找張老師談,我保證她不會罵楚楚。」
「長不大的小丫頭。」漢漢學詠慧阿姨說話。
「老氣橫秋的小傢伙。」
楚楚也學詠慧阿姨說話,但她搞不懂什麼叫做老氣橫秋,光這點,李詠慧就說楚楚很適合當演員,因為弄不懂的話她也可以照樣Copy。
詹沂婕笑了,看著這對兒女,彷彿看見自己和蔣焎的小小縮影……她放棄要自己不想他了,反正,這六年來總是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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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著婚紗店的線索,蔣焎終於查清楚詹沂婕在哪裡,但他沒有直接去找她,他找了她多年,希望有機會破鏡重圓,他不希望自己貿然出現又嚇跑了她,畢竟她躲人真的很有本事。
他從李詠慧這邊下手,在一番討價還價、交換條件後,他們達成協議,他得到她的大力支持。
然後他找到盟友的隔天,詹沂婕在辦公桌上發現一瓶糖果罐,裡面花花綠綠、五顏六色的糖果,催動了她的食慾。
她不吃糖果,很久了,從那年、離開那個甜蜜男人之後,她吃酸、吃鹹、吃苦,就是不吃甜。
糖果罐裡,顏色太漂亮,她傾倒玻璃罐,把糖果倒出來,發現每顆糖果都噴上亮光漆。
是怎麼回事?懷疑間,她在糖果堆裡找到一個小信封。
拆開信封,掉出一張卡片和一顆沒噴上亮光漆的糖果,卡片上面寫著——
我為你搜集思念,跑遍世界,把甜蜜封存心底。
想念公寓台階前,你靠著我的肩。
幾句話,讓她想起那年紐約的夏天……
是他嗎?不可能的,只是巧合吧,肯定不是他。
打開糖果紙,把糖含進嘴裡,是她最喜歡的薄荷口味……
李詠慧竊笑的偷偷關上門縫。
稍晚,她和蔣焎有約,密室會談。
蔣焎訂了一間包廂,提早十五分鐘到,李詠慧卻晚了十分鐘,沒辦法,奸商是比導演更忙的職業。
她才坐下,他就迫不及待獻寶。「這份名單裡有電話住址,我都打過招呼了,你隨時可以去拜訪她們,其中有幾個熱心的媽媽答應要介紹朋友來兒童王國。」
他說得太客氣啦,這份名單裡都是演藝圈裡面有超人氣的明星媽媽,有她們,兒童王國還需要掛招牌?省了省了,響應政府節能減碳,招牌直接給它拆下來。
李詠慧打開名單,一頁兩頁三頁……哇,她的眼睛直徑從零點五、零點八一路瞠到一點五公分。他真的真的很用心,兩個晚上可以搞到這麼長一串名單,她還有什麼話說?
決定了,她一定要大力相挺。「好了,你仁盡、我義至,我也給你帶了好東西來。」說著,她從包包裡拿出一疊資料,比徵信社給的還要齊全。
「這是沂婕的行程表,接下來兩個禮拜,我會幫沂婕安排一些應酬,讓你和楚楚漢漢有機會獨處,你要趁機得到他們的支持,她很寵小孩的,楚楚一掉淚,她就舉雙手投降,我相信要贏回沂婕的話,楚楚、漢漢比我更好用。」
「楚楚、漢漢……我的兒子女兒。」蔣焎輕歎。素未謀面的孩子啊,感動在胸口。
「你看過他們?」
「沒。」徵信社只給了他兩張模糊的側面照片。
「你怎麼確定他們是你的孩子?說不定沂婕有別的男朋友。」
「你不是說過,他們跟我長得很像?」她當時是怎麼說的——他比照片上更像楚楚和漢漢,他是大桃花、楚楚漢漢是小桃花,他們站在一起可以去合拍一部桃花源日記。
「對啦,不過這是講求科學與證據的時代,來,楚楚漢漢的出生證明,你算算時間,我可不想幫錯人。」
不必算,百分百篤定,他推開出生證明。「他們是我的孩子。」他重申。
「過份,連多看一眼都不要,你不知道為了這兩張出生證明,沂婕差點兒丟掉一條命。」
「什麼意思?」反射性地,他抓住她的手腕,拳頭握緊,輕筋浮上手背。
「沂婕在懷孕初期很順利,因為太順利,她忘記自己是個孕婦,再加上事業剛起步,我們常常一忙起來幾餐沒吃、幾天沒睡,你也知道沂婕的脾氣,她是那種不服輸的人,結果到懷孕後期,她身體開始出現狀況,水腫、抽搐、高血壓……」
「然後呢?」
「她的家人不在身邊。」
「我知道。」
「沒有人好好照顧她。」她刻意挑惹他的罪惡威。
「我知道。」
「她差點兒死在產台上。」
「為什麼?」
「血崩。醫生割掉她半個子宮才止住血,是我簽的手術同意書,聽說每年有很多產婦死於血崩。」
天!他怎麼可以讓她一個人經歷這些?胸口像被狠狠撞擊,石磨碾過、碎石機壓過,幾乎不能呼吸。
「沂婕不能再生小孩了,你在乎嗎?」李詠慧小聲問。
「我在乎。」蔣焎的臉色鐵青,直挺的背脊顫慄。
他在乎?狗屁,虧她還想幫他,要不是替他生小孩,沂婕幹麼忍受這些。當時她簽手術同意書的手抖個不停,要是沂婕發生不幸,她馬上就升級,變成兩個孩子的媽耶……她肚子裡的OS還沒完,蔣焎接話——
「我在乎沂婕受苦時我不在她身邊,我在乎養家活口的責任怎會落在她身上,我為什麼讓她有機會幾天下吃不睡,我為什麼不是簽手術同意書的那個人……」
他每說一句就捶一下頭,懊惱、悔恨,他痛恨當年的自己,智障愚蠢。
呼∼原來是在乎這個,害她嚇一跳,以為他還想多要兩個小孩。
李詠慧抓住他的手,壓在桌上。「你不要把自己打笨,有力氣的話,想想看,要怎麼讓沂婕心甘情願回到你身邊。」
「如果我是她,我不會心甘情願,我只想一刀砍了這個肇禍男人。」他咬牙切齒的說。
說得好,就算不砍死肇事者,至少把不安份的「二弟」弄得不舉,才甘心嘛。她舉雙手同意。「對啊,說起來你實在可惡得要命,要是你招惹的是我,我會鬧得你十八代祖宗都不安寧。問題是沂婕並不這麼想,至少,她在小孩子面前提到你的時候,沒有怨氣。」
「真的嗎?」他不敢相信。
「騙你有錢可以拿嗎?」
「沒有。」
「所以嘍,我這種人才不做費力又沒收入的工作。」
「她應該恨我的。」他歎了口氣。
「沒錯,尤其是楚楚、漢漢剛出生的那兩年。」
「那兩年怎麼了?」
「楚楚、漢漢是乖小孩,不常哭鬧,問題是他們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沒受到太好的照顧,所以出生後經常生病,感冒、腸病毒,所有的病他們都跟上流行……」
蔣災很痛:心疼孩子的病、捨不得沂婕的焦慮。
「你有沒有看過沂婕掉眼淚?」李詠慧問。
「她再苦都不會哭。」
「對,她不服輸,她是女強人嘛,但在那段時間,沂婕常紅腫著雙眼到公司上班。」
「她常常哭嗎?」他好難過。
「她找保母幫忙帶小孩,但每個保母都是才帶一兩天,小孩子就出了問題,發燒、嘔吐,人家不敢帶,怕把小孩帶死,那個時候,楚楚漢漢又瘦又醜,像兩隻乾巴巴的小老鼠。到最後,她只好一面帶孩子、一面工作,辛苦就不說了,有時候孩子半夜發高燒,她連半個求救的對象都沒有。」
該死,他那個時候在哪裡?在大陸、在歐洲,還是在哪個陌生的城市,為自己的名利汲汲營營。真他媽的該死!
「我要她回娘家、找家人幫忙,她打死不肯,說未婚生子會讓她的父母親傷心丟臉。我罵她死要面子,連裡子都顧不上了,還管那麼多,她堅持咬牙Hold住,幸好孩子越養越好,不然,我很難想像她活得下來。」她用手指敲敲桌面,淡笑,「你一定不知道,當父母親的責任有多大。」
「以後,這個責任是我的了。」蔣燙髮誓,漂亮的桃花眼底閃著堅毅。他再也不讓沂婕受同樣的苦!
「很好,希望你說到做到。」李詠慧微笑,把其他資料推到他面前。「你慢慢看吧,裡面詳列了楚楚漢漢的個性脾氣和喜好,希望對你有幫助。對了,後天你有空嗎?」
「做什麼?」
「楚楚想看米勒畫展。」
「我帶她去。」他接口。
「很好,我會找機會跟他們稍微提一下……父親大人。先走了,拜。」
蔣焎目送她走後,視線被資料內容吸引住,除了楚楚漢漢,李詠慧還詳列了這幾年兒童王國的發展。
原來,沂婕並不受幸運之神眷顧,她被進口商倒過、被同業欺壓過,還被幼稚園聯合抵制過,她的成功得來不易,她的經歷可以拍成一部精彩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