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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千尋

  蔣焎面容陰鬱。要是她在眼前,他會毫下猶豫抓住她,搖晃逼問。

  破壞?他的指控太憑空,讓她接不上線。

  「她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給你?她明知道你不在家啊。」詹沂婕想不出自己錯在哪裡。

  是誰在編造電影劇情,Judy嗎?她期待電話答錄機把屠龍英雄Call到場,將她從一場婚禮中拯救出來?

  不對,真正的公王不會策劃劇情來為難自己、為難王子。

  「我太忙,經常關機,可是我每天都打電話給你,你要不是刻意破壞的話,早就會把這個訊息轉告給我,而不是等我到家才知道。」

  他一回家,就看見燙金的紅色帖子、聽見電話答錄機裡的留言內容,然後,他打手機給Jack,Jack接了,把事情從頭到尾轉述。

  Jack說,是他自動放棄機會,成全他和Judy。

  Judy接過電話,在電話那頭哭訴,她說:「果然,我就猜到沂婕不會告訴你,我說她居心叵測,你不信,我說她不會安於當個朋友,你罵我多心,現在呢?是不是通通證明了。」

  Judy哭了很久,哽咽說:「我沒想到,你對我的愛情這麼不堪一擊……」

  「為什麼你不打手機給她?」詹沂婕問。

  她走出電梯,公寓大門就在眼前。他在裡面嗎?幾度猶豫,不知該不該進門。

  「她不接我的電話,她只要我出現在她面前。」他的聲音沙啞,透著憤然。

  原來是愛情測試……沒想到陰錯陽差,她在醫院不在家,Judy失敗了,卻把錯誤賴到她頭上。

  她不言語,蔣焎怒急攻心。

  「說話啊,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曾說過,惹火了你,你會毫不猶豫的破壞我和  Judy,你說,你破壞我和小情人的紀錄,成績斐然。那個晚上,我惹火你了,所以你記恨、你要我好看。」

  他竟把她的玩笑記得一清二楚?她該感激他認真看待她的話,還是應該痛恨他無聊的連連看?

  這叫做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吧。偏偏他湊得剛剛好,讓她連反駁空間都沒有。

  她屏著氣,渾身發顫。

  她的背靠在門板上,仰頭,痛苦想像,她該怎麼面對他?這扇門,隔出兩個世界、兩份心情,他怨她的惡意,而她愛上他的心……

  她不知道,他的背也貼著門。

  他忿忿不平,想掐死人的怒氣在胸口熾烈。她是他的知心,怎麼可以背叛他?

  Judy背叛他,他沒面子、自尊心受損,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居然輸給一個靠老爸起家的無能男,他當然不服,但詹沂婕的背叛讓他氣急敗壞。

  她分享了他所有心事,她幫他朝夢想邁進腳步,她理所當然要在這個時候,站在身邊替他搖旗吶喊、加油打氣,怎麼可以和Jack聯手,讓他好看?

  她沒說話,他也不語。

  他冤她,冤得合情合理,讓她連替自己說項,都找不到合適的字句。

  也好,這樣子斷,會斷得更乾淨,不拖泥帶水、不藕斷絲連。這大概是老天爺在幫她一把吧。

  說什麼朋友交情呵,說什麼死黨不同一般,通通是假的,要不是她心底還有那麼一點希冀,希望時時刻刻有他的消息,希望他走過星光大道時,會想起他們的曾經,她不必想要用朋友當借口,企圖和他保持聯繫。

  就是這樣不乾脆,她才會莫名其妙傷心呀。她是不是笨?為一個心底沒有自己的男人傷心,是不是愚蠢至極?

  「對不起。」悠悠地,她長歎,決定讓他冤自己,冤到底。

  「這是你唯一能說的話嗎?」蔣焎的拳頭緊握,額間青筋暴張。

  他以為她不是這種人,他相信她對自己出自真心,他不信她有目的,相信他們之間的友誼比什麼都純淨,但她的做法……讓他失望透頂。

  「不然,你希望我說什麼?」

  「說你的動機目的,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們不是好朋友?」他下顎緊繃,雙眼滿佈陰霾。

  詹沂婕冷笑,決心讓他更恨自己。

  「要研究我的動機,不如去研究Judy的動機,也許她只是在測試,想看看自己在你心目中,是不是比那位名導演更重要。我保證,情況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也許你飛一趟佛羅里達州,就會發現,從頭到尾不過是場遊戲。」

  在離婚率高居不下的現代,訂婚算什麼?Judy要賭,何不賭大一點?

  突然,門被從裡面打開,背後失去支持,她差點兒跌跤。

  他在門後聽見她的聲音,猛地開門,看見她比紙還蒼白的臉色:心底有說不出的憤怒。

  為什麼她的臉蒼白沒有血色?她在害怕嗎?

  是,詭計被揭穿是應該膽戰心驚,但她憑什麼敢侃侃而談,研究Judy的動機,懷疑這些只是遊戲?

  「詹沂婕,你可以說得更過份一點。」他伸出食指對她,語出威脅。

  「我不過道出事實。」

  她聳聳肩,眼底浮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沒有力氣同他大吼大叫了,她才剛出院,沒忘記醫生交代她要多休息,說話大小聲,很耗體力呢。

  「難怪Judy說你不簡單,你留在我身邊,不只是為了幫我,你還有其他目的對不?」

  他的頸動脈在跳躍、青筋乍現,下一秒,他伸手,恨恨地一把將她抓進屋裡,她踉蹌幾下,好不容易穩住自己。

  砰地,她又被身後關門的巨響嚇著。做什麼啊,她是脆弱的孕婦呢,他可以試試語言攻擊,別要動手動腳的,行不行?

  蔣焎怒瞪她。他和Judy因為她吵過很多次,Judy質疑她別有居心,質疑她想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每次都反駁Judy,在在表明他們是患難之交、是不可取代的好兄弟,現下,他還能否認,女人的第六感精準無比?

  詹沂婕冷漠凝睇。真了不起!全世界的人都有志一同,認定她在他的身邊有目的。

  蔣譽說,她想利用他的單純奪取實權,進而取而代之。Judy呢?她的說法是不是她想近水樓台先得月?

  這樣一路追算下去,肯定可以算出來,那個失控的夜晚,也是她一手策劃出來的了。

  真是的,女強人就是這樣,腦筋比人家聰明,做事比人家有心機,東一個詭計、西一個詭計,全是陷人入彀的壞陰謀。

  心苦,但是她的臉在笑,笑得張揚開心,笑得連自己都不明白,是不是神經線錯連了,怎麼會心碎了,人還可以笑得這般快樂?

  「目的?你指的是當蔣太太吧,嗯……這是個不錯的想法,結婚後,你做你的導演夢、我經營你的事業,你繼續在外面搞風流,我繼續罩你,夫妻同心,其利斷金,這種婚姻聽起來……很不錯。」

  蔣譽也是這樣想的吧,看來,她不當野心勃勃的女人,太對不起社會大眾。她想暢懷大笑,但苦澀撐住嘴角,讓她的笑臉淒楚艱難。

  「我看錯你了,你果然居心不軌,果然不簡單。」他怒吼。

  好得很,她終於激怒他。

  他再生氣一點,她就不必找借口離開這個家,他會把她連同行李丟出門外,這樣的結束……煽情了點,但是……還不錯。

  「你看對過哪個女人?邵祺棻?PUB裡的辣妹還是Judy?你看女人的眼光實在不怎麼樣。」

  她刻薄得好心痛,這是兩面刀呀,她傷他的同時,也傷自己。

  「不准你污辱Judy。」蔣焎的黑瞳乍寒,凍傷她的心。

  「污辱?請不要讓我小看你,見識廣闊的蔣少爺會不知道,如果Judy和Jack沒有特殊交情,他會配合演出這場戲?男人,不過爾爾……」

  她心知肚明,她說Judy壞話,他會更恨她、更當她是巫婆,更要馬上飛到Judy身邊,承認所有的過錯。

  緊接著,婚禮鐘聲響起,白雪公主得償宿願。   所以他氣她,很好。Judy欠她一著。

  頂著好朋友的高帽子,她不會快樂,他的Judy也不會開心;大吵一架,最好,不聯絡、不談心,要斷就斷得徹徹底底。

  她啊,一步退、步步退……從朋友退成陌路客,再從陌路退成敵人……退、再退,退到他的生命舞台上面,再沒有詹沂婕的空間。

  真的很好,她喜歡這樣,簡單俐落,乾淨清爽,很符合她的風格。

  蔣焎咬牙切齒,恨不得伸手甩掉她的笑顏。阿譽說他看錯人,他不信:Judy說她是個心機深沉的女生,他替她說話;沒想到,他們才是對的,從頭到尾,錯的人是他。

  他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厲聲問她,「為什麼要這樣?你很清楚,根本不必欺騙我,你想要什麼東西,開口啊,我都可以給你,我對你沒有虛情假意,我真心把你當朋友,你怎麼可以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頭痛,想吐的感覺嚴重,孩子和父親三人聯手欺負她,她偏偏還要擺出勝利女神的姿態,唉,做人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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