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玥格格!十八阿哥錯愕地望向女孩白裡透紅、嫩若凝脂的小臉蛋,下意識地蹙起眉。
紅梅映白雪,明艷中透著股清雅的味兒,像她!
小美人兒如梅,梅如小美人兒,人花相映。
十八阿哥傻傻瞪著騰玥,分不清是什麼樣的情緒猛地撞進心口,他只覺得她的眼兒笑得彎彎的,燦爛的笑顏勝過雪申紅梅。
「你怎麼了?」騰玥見他擰著眉,充滿稚氣的柔嗓不解地問。
十八阿哥愕然回過神,這才意識到她就是那個比他還要受寵的格格,
「哼!討厭鬼!」頓時說不出的厭惡與嫉妒充斥胸臆,他便一個使勁地朝身旁的梅樹用力拍了下,氣呼呼地旋身奔往另一頭。
十八阿哥跑沒幾步,耳底便落入她的哭聲,瞬間他心裡的厭惡更深。
或許就是因為她身上那一股惹人憐愛的嬌貴氣息,才會讓她受寵的程度扶搖直上吧!
他回頭瞥了騰玥一眼,心莫名其妙慌了起來,然後,紅梅樹下那抹纖柔身影,竟深深地嵌進了他的靈魂,再也難以抹除。
這種不受控的感覺太可怕,逼得他沒了命似地不斷往前跑。
很多年以後十八阿哥才想通,對騰玥那瞬間的一眼,竟讓他必須用「一生」的時間去忘記。
只是當時他還無法斷定他的「一生」有多長,因為說不准過不了兩年,不!或者更短,他便會被他的皇阿瑪冠上悖逆之罪!賜死或者……
他不敢多想,唯一想要的是!自由。
夜很深,月色冷淡如水。
這幾天騰玥睡得極不安穩,只要一想到傅無痕這兩天即將執行任務,她的心便忐忑難安,難以入眠。
就在梆子聲剛敲過不久後,突然來了一個黑衣人,竄進「雲千變」的小院落,直接闖進了屋子裡。
微乎其微的掩門聲落入耳底,讓騰玥渾身一顫,詫異揚聲問道:「什麼人?」
她聲音才落下,黑衣男子使出現在屏風後側。
騰玥暗暗倒抽了一旦涼氣,沒想到竟會有人闖進此地,微顫的小手趕忙摸上放在床疰銂漱P首。
那是傅無痕要她收著,以備不時之需的,她卻從沒料到,會有用得上的一天。
騰玥瞠大了雙眸,臉上血色盡失,驚慌道:「你、你要做什麼?」
「格格,多有得罪了。」
騰玥驚愕地愣了愣,語氣儘是疑惑。「你是誰?」
這個男子喊他格格,便是知道她的身份,那……他是豫親王府的人,還是大哥的手下?
再加上他刻意壓低的語調,騰玥一顆心不由得慌亂地妄自揣測著。
「我只是還你大哥恩情。」黑衣男子恭恭敬敬地朝她抱了抱拳後又道:「在下現在便帶格格回豫親王府。」
回豫親子府?倏地,騰玥腦中一片空白,心裡湧上一股徹骨的寒冷。
她搖著頭,顫聲道:「不,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回豫親王府。」
「格格不能留在這裡。」黑衣男子斬釘截鐵地開口。
不要讓我恨你……
憶起那雙幽怨沉鬱的黑眸,騰玥瞬間胸口發疼。「不!我不走!」
「多有得罪了!」黑衣男子制住她拚命扭動掙扎的身軀,卻不慎被騰玥扯下蒙著臉的黑布。
騰玥無法置信地愕然睜大了眼睛。「老……」
騰玥還來不及尖叫抵抗,下一瞬間由頸間處傳來的劇痛,頓時讓她眼前一黑,隨後便暈了過去。
黑衣男子為她披上自己身上的黑斗蓬,輕而易舉地扛著她躍上高牆,利落的身影飛快地消失在暗黑夾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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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無痕獨自坐在月下,穿著墨色長袍的碩長身軀,就像融人了夜色般地透著孤寂。
高大的身軀在這個小院中投下長長的身影,月光落在他如刀削般的英俊側臉,思緒亂得全然無法控制。
當他踏進這異常靜謐沉寂的小院落時,便嗅到了空氣裡不尋常的氣氛。
屋子裡沒有她身上清雅的氣息,炕榻上收拾得整齊乾淨,彷彿這地方從未有人居住過。
意識到她離開的可能,心頭那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狠狠地劈入他的心底,刺穿了他的靈魂。
瞬間,傅無痕只覺得身體被掏空了,心口反覆掠過騰玥的面容與名字,一遍又一遍,讓他比死還荒蕪……
他沒想到,最後騰玥竟然會背叛他,做出讓他恨她的決定!
他深深吸進一口冰冷的空氣,沉寂的目光眺望著皇城的方向,重新跌入那無邊的煉獄中。
「大當家,要取消任務嗎?」晉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他握緊著拳,淡漠地揚起唇角。「不需要。」
因為她的背叛,他執行任務的心只會更加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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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緩緩降臨,詠月苑外的長廊人影幢幢,透著股凝重的氣氛。。
方新婚的騰鐸將軍一聽到妹妹歷劫歸來,便神色冷峻地往詠月苑而去。
守在廊外的奴婢,正忙著撤下膳食,把煎好的湯藥送進屋子,一見到騰鐸將軍到來,便連忙福身問安。
騰鐸頷了頷首,一進屋內。一陣暖意便伴著股濃烈的藥香撲鼻而來。
「玥兒的情況怎樣?」走向榻邊,他的眸光瞥向妹妹蒼白清瘦的小臉,輕輕地問道。
「大夫說受了點驚嚇,頸子有處瘀傷,其餘沒什麼大礙。」握著女兒依舊冰冷的小手,老福晉難掩擔憂的神情,喃喃說道。
「既是如此,就讓玥兒先安心歇著吧!」大手落在娘親的肩頭上,騰鐸柔聲地安慰著。
自從得知假扮女兒的聶雲棠的真實身份,老福晉在一夜間蒼老了好幾歲。
怎麼也沒想到風流夫婿所造的孽,會在多年後的豫親王府掀起這樣滔天巨波。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翔韞貝勒代替豫親王府彌補了這一個遺憾,這其中曲折的命運安排,仔細想來,實在讓人不禁感歎。
「改明兒個我找若水陪我上萬佛寺拜拜神。」老福晉眼角潤著熱淚,語重心長道。
騰鐸沉肅著眼眉輕應了聲,腦中輾轉的是送騰玥回豫親王府的男子身份。
就在這時,騰玥嬌弱無力的虛弱嗓音傳來。「大哥……大哥……」
與老福晉交換了個釋懷的笑,騰鐸蹲在她身邊,放柔著嗓音道:「玥兒,大哥在這裡。」
「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什麼?」
騰玥恍若未聞地捉住他的手,一字字地反覆喃著:「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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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無痕停下腳步,深邃的目光癡癡凝望著眼前那一道久違的皇城,利落的身影算準了時機,翻身越過那巍巍高牆。
渾渾噩噩十幾載,原以為放棄一切出走就可解脫,卻沒想到命運還是將他扯回軌道,讓他無法回歸子平淡,遠離這勾心鬥角的宮廷。
他沒讓回憶干擾他的思緒太久,在侍衛由宮門巡視而過時,他厲眸一凜,迅即閃身進入宮牆拐角處,寂然不動地把身軀隱蔽在暗影之下。
半個時辰後,傅無痕如入無人之境地穿過玉石圍欄、高台甬道,最後贖利地進入養心殿的內殿。
玉製香爐中的香氣,煙霧裊裊,透著一股沉定的檀香味。
燭火搖晃,讓伏在案上批著奏章的皇上,彷若隱在香爐後的神佛,呈現著一股神聖不可侵犯、不可褻瀆的莊重。
似察覺到有人正透過矇矓香霧直直凝視著他,皇上猛地抬頭,當眼底映人一抹挺拔的黑色身形時,他心下已瞭然。
「來者是誰?」皇上開口的瞬間,心中已仔細思量過。
宮禁何等森嚴,舉凡宮內各出入要口都守著親兵侍衛,殿門外也都守著宮女、太監,若不是來者武功不凡,便是他養了一批廢物,讓皇宮安全堪憂。
傅無痕冷笑了一聲,電閃石光之間,翻袖手握匕首,朝皇上撲身攻了過去。
皇上早有戒備,驚險地閃過對方一擊後,隨即嚷聲道:「你以為你走得了?」
若他一聲令下,對方想要在不驚動侍衛的狀況下逃脫,根本比登天還難,注定插翅難飛!
劍刀鋒芒盡露,倒映著傅無痕冰冷無情的眼。「既然進來,就沒打算要活著走出去!」
當眼前銀光閃過的瞬間,皇上回憶起縛在黑巾下獨一無二的凌厲冷眸,心上猛地一凜,忍不住低喊道;「十八!」
這一喊,讓傅無痕手中的匕首不禁打了彎,直接劃過皇上的手背。
鮮紅色的血由傷口滲出,順著雪亮的利刃蜿蜒而下,染了一地觸目驚心。
因為皇上情急下喊出的名字,傅無痕如受重擊般的怔矗在原地。
為什麼這麼多年了,皇上還可以以舊毫無懷疑的認出他?
皇上悵然若失的發出淒冷的顫然語調。「你回來就只是為了……殺朕?」
「朕搏的,不外乎是你的孺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