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福滿兒與皇后還說不上兩句話,就被珂月給拉到自個兒的寢宮去說心裡話,雖然皇后輕斥了她的無禮,但是,當她滿臉委屈地說著這段時日以來,自己多努力在忍耐沒去見滿兒姐姐時,忍到半夜都還會偷偷哭泣時,皇后也不忍心了,只好由得滿兒隨她離去。
「說什麼半夜還會想著掉眼淚?月兒這丫頭究竟是去向誰學的,那張小嘴可是越來越厲害了。」
皇后笑著搖搖頭,見著兩個從小撫養到大的女孩牽著手離開,眼底有著疼愛,有著欣慰,也有著感歎。
兩個女孩說心裡話,自然是不會要個臭男人在一旁叨擾,所以鷹揚天理所當然地被留了下來,聽見皇后所說的話,只是陪隨著微笑。
「這兩個丫頭應該有很多話要對彼此說,一時片刻應該是說不完了,所以,就只好委屈鷹侯爺在這裡陪本宮聊天了。」皇后轉過身,朝著他相視了一眼,料想他也沒那膽量拒絕。
「怎麼是委屈呢?揚天素聞娘娘的機智多謀,能與娘娘說上話,是不可多得的榮幸才對。」他的眸色深沉,知道眼前的女人並非是一般的無知婦人,對於滿兒而言,她或許是個慈愛的長輩,但對於他以及大多數人而言,皇后是個教人忌憚的狠角色。
「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將滿兒嫁你為妻嗎?」
「揚天不明白,還請皇后娘娘明示。」
「我也不怕跟你直說了。」皇后斂裙坐到一旁的坐榻上,「這一屆的新科狀元是右丞相的門生,也是相爺繼室的外孫,為了想要親上加親,所以慫恿相爺給自個兒的女兒作媒,讓她成為狀元夫人,可是本宮不樂見,雖然只與那人說過一次話,就知道他的野心不小,若讓滿兒成為他的夫人,我的滿兒就只會被他利用來攀權附貴,所以,與其最後讓相爺做成這樁媒人,我不如早一步讓她嫁出宮去,免得讓她以後落得傷心的下場。」
「難道皇后娘娘就以為她不會被我利用嗎?」
沒想到他的回話如此直接,似乎是有意向她挑釁卻又不著痕跡,皇后頓了一頓,才笑道:「你不需要利用滿兒,有皇上的賞識,再加上你自身的才幹,已經足夠令你所向無敵了。」
「娘娘言重了。」鷹揚天拱手,眸色淡然。
「你是個聰明人,無論是聰明才智或是生意上的手腕,甚至於是外貌,條件都是上好的,我相信自己為滿兒挑選夫婿的眼光,只除卻了一點之外,你是無可挑剔的最佳人選。」
「承娘娘金口,揚天愧不敢當。」
皇后抿唇微笑,靜靜地瞅了他一眼,雖然擁有一張十分媚俗的俊逸臉龐,但是,卻有著比淵谷般更加不能透視的深沉,就以這一點而言,她覺得自己對不起滿兒,給她指了一個這樣的夫婿,日後,怕是要令她傷透腦筋。
「你見過她背上的傷痕了嗎?」她的話鋒忽然一轉。
「是,見過了。」他說的是實話,至於如何見到的,他就不想說明了。
不過,他想皇后心裡也應該很清楚,從她問話的口吻裡聽來,或許也猜想他們夫妻之間尚未圓房,她曾經也身為一朝公主,對於公主在夫君面前能享受的權利,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而這也就是她賜了滿兒公主之位,才讓她下嫁於他的理由。
聽他說見過了滿兒背上的傷痕,皇后心裡確實有一絲訝異,見過滿兒的身子,似乎代表他們已經圓了房,說起來是好事一樁,不過,她當初確實就有私心,賜滿兒公主之位,就是由她自個兒決定,倘若這夫君不得她心意,那便是一根寒毛也休想碰到。
「她有告訴你受傷的原因嗎?」
「沒有。」他搖搖頭。
「而你也不問?」皇后的語調微揚。
面對皇后的質疑,鷹揚天的反應十分鎮靜,「她不告訴我,就代表不希望我知道,即便身為她的夫君,我也不想多加追問,怕她為難了。」
這番話說得輕描淡寫,似乎也聽不出什麼問題,不過,要比起心眼竅兒,皇后的不會比鷹揚天還少,但她只是淡淡地聳了聳肩,「好,那是你們小夫妻兩人之間的事,本宮就不多事,來人,把準備的東西送上來。」
話歇,月娘就立刻把一隻烏玉罐子交到鷹揚天手上,他低頭看了手裡的東西一眼,便抬眸看著皇后,等著她的解釋。
「這是太醫院新制的紫雲膏,剛才忘了交代給滿兒,你替本宮拿去給她,記得,她背上的舊傷會不時的疼痛,聽她形容,那像是千萬根針在扎似的痛,真讓人難以想像她是怎麼受得了。」皇后說著,心疼地搖搖頭,忽然眸光一轉,定定地瞅著鷹揚天,「千萬要善待她,知道嗎?」
「她是我的妻子,那是當然的。」
他微笑拱手,心裡很明白皇后的用意。
嘴上說是忘了交給滿兒,其實只是推托之詞,她是故意要親手交給他的,或許是太明白自己的義女不是一個懂得麻煩他人的人,所以特地把這紫雲膏交給他,用意在於提點他要留心些。
皇后也是微笑,看著眼前那張賞心悅目的面皮,知道這男人心裡的竅兒跟自己是有得比擬的,自然也能猜出她的用心。
對於滿兒來說,這一點是棘手了些,不過,她不擔心,因為,這男人遲早會知道滿兒的好,像他們這種心眼兒多長了幾個竅的人而言,那丫頭毫不掩飾的善良與貼心,反而是最難抵抗的了!
從中宮告退之後,鷹揚天得到了通報,說他的妻子與珂月公主去了上駟院,聽說稍早之前,從西北送來的兩匹上好駿馬剛剛運抵,檠天帝邀了他的九弟要試試看馬匹的能耐,珂月聞風當然也表示要一同前往。
鷹揚天還未走進上駟院,就聽見了裡頭熱鬧的人聲以及馬蹄聲,他看見滿兒待在裡頭,表情十分輕鬆,似乎待在宮裡,比起鷹家更令她覺得自在。
他看見在馬場上的兩匹神駿確實是氣宇非凡,說是萬中選一的上等貨色也不為過,難怪會被特地送到檠天帝的手裡。
不過,場上卻不見檠天帝的蹤影,想必是試過馬匹的能耐之後,有事先離開了,倒是九王爺與珂月各佔住了一匹馬,兩人不讓彼此地較勁著,一旁的宮人鼓掌叫好。
他悄然無聲地來到滿兒的身後,兩人身長的差距,恰好可以讓他一斂眸就將她臉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臉蛋本來就長得極好看白淨,雖說不是什麼國色天香,但是至少線條柔潤而且清麗自然,而這張臉蛋此刻更因為微微迷濛的笑饜而顯得十分出色,幾乎到了能懾住他人心魂的地步。
他順著她的視線,望著場上的九王爺與珂月公主,很快的,他就發現了妻子的眼光不是在她好妹妹身上,而是看著九王爺。
「在你心上的男人,就是他嗎?」他冷不防地出聲,喚回了她的注意力。
「你……你說什麼?」福滿兒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猝不及防地被說中了心事,白淨的臉蛋在瞬時間漲紅。
「是他吧!」這次他所說的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他挑起一邊眉梢,半含戲謔的表情令他俊美的臉龐看起來更加魅人。
福滿兒仰眸瞪著他,好半晌說不出話來,她急於想要否認,但是他的眼神卻彷彿已經洞悉了一切,太斷然的否認似乎只會招致他的取笑。
「臉色不要那麼難看,要不一旁的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在欺負你。」他笑著說道,作勢要親她的臉頰,其實只是湊在她的耳邊低語,「你可以不必承認,心是你的,你想擱誰進去都不關我的事。」
福滿兒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躲避這親暱的舉措,還是該站著不動,最後,她像是被懾住心魂似的,一動也不動,心裡竟然想到的是他的嗓音十分的低沉好聽,像是一陣徐徐的微風,吹過她的心底。
「怎麼又臉紅了?」他側眸有趣地瞅著她,「鎮靜些,咱們都是夫妻了,才這樣就臉紅,會被疑心的。」
聞言,她心虛似地用雙手捧住發燙的臉頰,抬眸看著他,滿臉困窘,「你這究竟是在提醒我,還是存心鬧我?」
鷹揚天聳了聳寬肩,笑抿起唇,不打算回答她這個問題。
看著他的笑臉,福滿兒好半晌不發一語,想到他說心是她的,要擱誰進去都不關他的事,讓她覺得有些冷淡,卻也同時鬆了口氣。
「做什麼要這樣看著我?」他笑問道。
「我只是在想……你似乎不是我所想像中那麼壞的人。」
聞言,鷹揚天的眸色有一瞬間黯沉,「我不知道在你原本的想法之中,我是一個多惡劣的人,但是,不要太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或許,我是一個比你想像中更糟糕的人也說不定。」
福滿兒不太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但還來不及開口問,就聽見珂月響亮的喊聲從場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