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給他機會,想再給他們倆一次機會,但是又害怕自己會再次陷入之前那種絕望的痛苦裡。
傷心是種看不見的傷痕,它會痛,痛會過,但是傷口卻永遠也復原不了,只會累積在心裡,然後愈傷癒多,愈傷癒重,直到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直到心死為止。
她知道自己的心還沒有完全死透,所以才會這麼痛。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距離心死那天還需要花多少的時間、多少眼淚、多少心痛。
對她而言,現在的痛就已經快要讓她無法承受了,她根本就不敢去想再繼續這樣下去,自己會不會崩潰。
「你不必知道,只要再給我一次機會。」他仍不放棄的懇求。
「機會……之前我給過你好多次機會……」
「你並沒有跟我說你在給我機會,我這個人看起來很聰明,其實很笨,特別是在面對男女感情這種事的時候,反應尤其遲頓。」他認真的凝視著她,緩慢地說道:「所以之前的那些都不算是機會,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必須再給我一次真正的機會。」
可靉沉默的看著他,猶豫不決。
她真的該再給他一次機會嗎?真的該冒險讓自己繼續心痛,心碎到心死嗎?
「再給我一次機會。」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
她還在掙扎。
「再給我一次機會,可靉。」他又說了次,認真的神情帶著無法形容的魄力,令她幾乎無法抵抗,「我愛你,我不想連努力挽回你的機會都沒有就失去你。」
她並不是鐵石心腸,抵抗不了他一再的要求,更抵擋不了他深情款款的告白,她猶豫了許久也掙扎了許久,終於,她閉上眼睛,像是投降般的對他點了點頭。
寇貴頓覺一陣激動,但是這還不夠,他要一個明確的回應。
「你答應要再給我一次機會了,對不對?」他握住她的手,在她睜開眼睛看向他時確認。
可靉點點頭。
寇貴猛然鬆了一口大氣。
「謝謝。」他遏制不住的緊握她的手,信誓旦旦的保證,「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或後悔的,絕對不會,相信我。」
☆☆☆☆☆☆☆☆☆☆ ☆☆☆☆☆☆☆☆☆☆
雖然寇貴信誓旦旦的要她相信他,要她再給他一次機會證明他是愛她的,但是可靉始終帶著懷疑,懷疑他是不是會像之前一樣,每次答應她什麼事都只會光說不練。
所以,從答應他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心總是處在忐忑不安裡,擔心下一次的心痛會在什麼時候再度襲擊她。
當天傍晚,他興致勃勃的帶著她出門吃晚餐。
這是他繼結婚第一天帶她到淡水半日游之後,第二次再帶她出門約會、用餐。
出門的時候,天色漸黑,因為是非假日的關係,正好碰到下班車潮,在路上塞了下車,所以等他們到達陽明山上的餐廳時,天已全黑。山下萬家燈火亮起一盞盞或濃或淡的光暈,在夜晚黑幕的襯托下,如夢似幻的展現在他們眼前。
「好美。」看著窗外美麗的夜景,可靉忍不住低聲讚歎。
「喜歡看夜景嗎?」寇貴問道。
她興奮的點點頭,忍不住想和他分享她此時此刻的想法。
「我不記得在哪一本書,或者是電視、電影裡看過某段與夜景有關的文字或劇情,它說眼前的每一個光點下,都有一個故事正在進行著,也許是親情,也許是友情,也許是愛情,但是都有其動人之處。」
「之後,我每次看夜景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想像在那些燈光下,正在發生著什麼樣的動人故事?是動人的親情、感人的友情,或者是浪漫的愛情,想來就覺得很幸福。」
「有去香港看過夜景嗎?」
「有。不過那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還沒有那種每一盞燈光下都有故事的啟發想法,所以除了覺得好漂亮之外,就沒有其他的感動。」她有些歎息的說。
記憶中,香港的夜景和台灣完全不同。
台灣的夜景因為距離較遠,所以有星光點點的朦朧美感。香港的夜景則是繁華綺麗,一棟棟高樓大廈疊疊層層的璀璨燈火,美得讓人捨不得眨眼。
香港夜景的距離比較近,近到好像可以看見燈光下正在上演的故事。但她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想像出來的,畢竟上回去香港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怎麼辦,突然之間她好想去香港喔。
「要不要去香港?」寇貴忽然問道。
「什麼?」可靉呆了一下,迅速的轉頭看他。
「明天我們就去香港看夜景。」他微笑的凝望著她。
可靉呆呆地看著他,然後一股欣喜、興奮的感覺驀然從心底竄出,立刻將她整個人團團籠罩住。
去香港看夜景?
老天,他難道會讀心術嗎?要不然怎麼會知道,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香港的夜景?
微笑來到唇邊,興匆匆的點頭在即,「好」字就要脫口而出,她狂喜的心情卻猛然間停頓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來得又快又急的不安。
他是不是又在信口開河,胡亂給她一個自己轉身就忘的承諾?
「老婆?」她突然的情緒轉折令他不解。
「不要這樣。」她輕輕的搖頭。
「什麼意思?」沒頭沒尾的,他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不要隨便說出你做不到的事。」
「我做不到?」寇貴忍不住露出奇怪的表情,「去香港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為什麼我會做不到?」
「打一通電話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什麼意思?去香港和打電話有什麼關係?」一頓,他恍然大悟的說:「你是指我不會打電話訂機票這件事嗎?」
不知道他是在裝傻,還是故意在耍寶,可靉一點想笑的念頭部沒有。
「你知不知道你常答應我一些事,卻都做不到。」
「有嗎?」寇貴眨了眨眼,茫然的問。他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
「有,你要我舉例嗎?」
他毫不猶豫的點頭。如果他真的在無意間做過這種混蛋事的話,他一定要銘記在心,絕不能再犯。
「你答應我若比較晚下班的話,會打電話告訴我,但你卻做不到。」
「我後來不是都有打嗎?」他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對,後來。」她無奈的輕扯了下唇瓣,「你知道那是我向你要求、抗議、提醒過多少次之後,你才做到的嗎?」
「對不起。」這點他無可否認。「除此之外,還有嗎?我希望你把所有我答應過你、卻沒做到的事全部都說出來。」
說出來你就會改進,以後不再失信嗎?還是以後會更加小心的告誡自己,不要隨便答應我任何事?她想問他,卻沒有說出口。
「好幾次你答應我,說晚上一定會回家吃晚餐,結果你卻沒有回來,讓我一個人像個呆子一樣面對滿桌冷掉的飯菜。」
「對不起。」他再次為自己的食言道歉。
可靉搖搖頭。「我知道你工作很忙,也可以體諒你食言,但是讓我感覺到傷心的是,在給了我希望又將我推向失望後,你從來不曾對我說過一句對不起,總是用著理所當然的態度來面對我,從沒想過我的心情。」
「對不起。」滿心的歉疚讓他只能說出這句話。
「剛結婚的時候,你說等你『這陣子』忙完後,要帶我出國補度蜜月,還叫我上網找地點。我滿心期待,結果你的這陣子卻永不結束,永遠都在忙,永遠都沒有時間帶我出國補度蜜月。」
沒理會他的道歉,她一古腦的說,就像是長久積壓在心裡的無奈、不滿、傷心等情緒終於找到宣洩的出口,一開口就再也停不下來一樣。
我知道你很忙,沒去蜜月旅行也沒有關係,但我就是沒辦法理解,為什麼你連一句對不起都不說?自己做不到就當作沒這回事,你知道這對我而言有多受傷嗎?因為我覺得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才會完全沒把答應過我的事放在心上。
「剛開始的時候,我都告訴自己說你工作真的很忙,我一定要體諒你才行,不要小題大做。可是類似的事情一再發生,讓我無法再說服自己去原諒你。」
「而你對我的態度總是冷冷淡淡、愛理不理的,我是你老婆,不是你的屬下,或是路人甲乙丙丁,為什麼你和我說話的時候就不能帶點溫度,帶點耐心,帶點你是不得已才冷落我的歉意,反倒還表現出和我說話就是在浪費你寶貴的時間似的態度?」
「我可以體諒你因為工作忙而沒時間陪我、沒時間想我,但是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在我想你的時候潑我一桶冷水,那種感覺……」可靉突然一陣哽咽,再也無法繼續說下去,她低下頭,不想被他看見自己盈滿眼淚的雙眼。
聽了這一長串的指控,寇貴只想將自己捶死。
他不知道自己過去竟然對她這麼惡劣,再忙也不該這樣才對呀,過去那幾個月他到底是被鬼附身還是怎麼了,否則為什麼做出這麼多令她傷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