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來很久,想說你可能跟朋友出去,反正我也沒事,就不吵你了。」她還是微笑,不讓他擔心。
「你——」他想罵她幹麼老是為別人想然後委屈自己,但轉念間,他不就是被她這股善良、笨拙的個性吸引嗎?
「其實有點想唾了……」她憨憨地笑,眨眨酸澀的眼。
他帶她往隔壁大門走,這時才注意到她身旁擺了一隻行李箱。「真的搬來跟我一起住?」
「嗯……我爸答應了。」倪安蘿斂下眼簾,不敢看他。
「別騙我,是不是吵架了?」他不捨又深懷罪惡感,像是誘拐良家婦女,可他真的好高興,高興她回來了,高興她為了他不惜鬧家庭革命——她是真的深愛著他,八匹馬也無法將她從他身邊拉走。
「是有一點點想法不同……」她避重就輕。「不過沒關係,以後我會慢慢讓他瞭解的,而且,安琪很支持我。」
「安琪?」他啞然失笑。「我肯定她不是你的好妹妹,怎麼可以推姊姊入火坑?」
「你這裡才不是火坑……」她被逗笑,原本與父親爭執後梗在胸口的那股歉疚,稍稍釋懷。
她相信這個決定是對的,也是她心裡最渴望做的事;她忠於自己,或許一時半刻間不能得到家人的諒解,她也不後悔。
她永遠會是父親的好女兒也永遠愛他,但她想保護蕭元培受過傷的心,讓他相信幸福相信愛,就如當初他陪她走過情感的低潮。
「進來吧,帶你參觀你以後的新家。」他一手拉起她的行李箱,一手攬她進家門,內心有說不出的滿足感。
此刻,他不想再為難折磨自己,就自私一點……霸佔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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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元培誠然如他自己所言,是個花心大蘿蔔;倪安蘿才搬過去和他同住一個月,已經見過他「八位前女友」,個個嬌艷如花,個性直率大方,卻也因此意外地,多了八個相約喝咖啡,一起逛街出遊的好朋友。
重點是,蕭元培不管去哪裡都帶著倪安蘿,他說自己花心,卻沒給自己花心的機會。
他的夜生活豐富精彩,交遊廣闊,交際應酬的飯局也不少,但無論是上酒店、開PARTY、打麻將、去舞廳、談生意,有他出現的地方,身邊一定有位溫婉柔順的女人陪著,那個女人就是倪安蘿。
他歌照唱、舞照跳、酒照喝、麻將照玩,甚至連與美女調情的輕佻行徑也沒收斂過,不過,他只帶倪安蘿進門,也只帶她一個人離開,介紹她給朋友認識的說辭永遠都是——「我這輩子唯一認栽的女人。」
有時,他也去聽她說故事給小朋友聽,坐在教室的最後排,聽她乾淨輕柔的嗓音說話,聽得比任何一位小朋友都專心、都入迷。
他還陪她參與老人送餐的志工服務,自詡是最不陽光、最缺乏熱誠的混水志工。
不過,他雖然漫不經心,幫不了太多忙,倒是逗得這些婆婆媽媽笑不攏嘴,儼然成了師奶殺手。
他喜歡她在身邊的感覺;喜歡一回頭便能看見她純淨的眼眸、淡淡的笑容;喜歡大手一攬,她便柔順地偎進他懷裡的滿足感;喜歡帶著她重新體驗過去他早已不再感興趣的生活。
他更喜歡的是聞她洗完澡後發間的馨香;喜歡她在他身下既害羞又享受的低吟;喜歡夜裡睡不著覺,靜靜地看著她睡夢中唇邊那抹幸福的上揚……她快樂,他就快樂。
他讓她瞭解,許多男人難以抗拒的外界誘惑,對他來說只是無聊時打發時間的娛樂,然而,他又鼓勵她盡情玩樂,就算偶爾使使壞、撒撒野也沒關係,不要將自己局限在固定的框架中,她會活得更自在、更有自信。
假日,他帶她上山,照顧他那棵已經開始結果的水蜜桃樹,他還透露一個秘密。
「知道我為什麼買下這塊地?」
「安琪說……噗……」她還沒說就已經先笑出來了。「她說你有天突然想吃水蜜桃,然後到這裡才發現產期已過,根本沒有水蜜桃了,結果你發神經,買下一棵樹,要自己種出水果來。」
「好笑喔?發神經喔?」他將笑得不可遏止的倪安蘿抓進懷裡,搔她瘁。「那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突然發神經想吃水蜜桃?」
「不知道。」
「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的沐浴乳或者是洗髮精是不是用水蜜桃香味的?」
「不大確定耶……」她回想著。「家裡這些生活用品很多都是我爸媽逛大賣場買的,我媽挑什麼我就洗什麼。」
「那我可被你媽給害慘了……」他掩臉呻吟。
「為什麼、為什麼?」她拉下他的手,好奇地問。
「在你家那條巷子吻過你之後……」他難得有吞吞吐吐的時候,還帶著點彆扭。「不知怎麼了,一直想吃水蜜桃……」
「咦?」她東拼西湊,將他前後兩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硬兜在一塊。「所以……你是想……吃我?」
話說完,她就臉紅了。
「對,」他往她頸間輕咬下。「就是想吃你!」
「呵……」她被他吐出的氣息哈癢得受不了,從他腿上跳下,跑開不讓他抓住她。
「倪安蘿,聽話別動!」他起身時小腿有點發麻,追不上她。
她立刻停下腳步。
「乖。」他得意地勾起唇角,知道她就是這麼聽話、溫馴,這麼惹人疼,讓人「愛不釋手」。
待他伸出手,要將她逮回懷抱裡時,她突然又閃身,衝著他扮鬼臉。「我又不笨。」
「學壞了喔你……」
「你的前女友們都教我,對男人要壞一點,不能被吃得死死的。」
「別聽那些沒人要的女人說的話。」他大跨一步,拉她入懷,給她一個甜到會膩死蜜蜂的香吻。「我就是愛你的柔情似水。」
這話一出,兩人都像意識到了什麼,微微愣住了。
他說他愛她?倪安蘿聽見了。
「咳咳……」他清喉嚨,掩飾自己說這句話後的尷尬。
他沒說過「愛」這個字,一直覺得太矯情,很滑稽,沒想到脫口而出後,除了有點不習慣外,還滿順口的。
「喂、喂——你別哭,別給我掉眼淚喔!」他見她眼眶一紅,淚水迅速彙集。
第9章(2)
「那你再說一次,我就不哭。」她瞠大眼,不讓眼淚落下。
「說什麼?」他看向一旁,裝傻。
「我去煮飯……」她黯然垂下臉,轉身走進木屋。
「俺唉泥。」他捨不得她難過,情急之下,故意發了音不準,超重山東腔,不那麼噁心巴拉的三個字。
「噗……」她忍不住笑他的幼稚。
不過,她接收到了。
蕭元培說得沒錯,她變壞了,變不乖了,當聽見他說愛她時的感動與心悸,嘗了一遍,很難不想再嘗第二遍。
她喜歡每天清晨醒來一睜開眼,發現自己還窩在他暖暖的臂彎裡;喜歡輕踮著步伐下床為他準備早餐,預留午餐,然後到學校後想像他坐在餐桌前貪吃的孩子氣模樣;她喜歡他的霸道與柔情、喜歡他的開懷大笑,甚至喜歡他那不失幽默的毒舌。
他為她打開一扇又一扇的窗,讓她看見如彩虹般絢麗的世界;然而,她最喜歡的卻還是陪他窩在辦公室的書堆裡,靠著他的胸膛,靜靜看書的感覺。那一刻的他既感性也性感,總讓她忍不住想仰起臉親吻他剛毅的下巴……
她一天比一天更愛他,但是,她會小心,不讓自己愈來愈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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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安琪和羅秉夫要結婚了。
嚴格算來這是倪家的第一樁喜事,一切都得按規矩來,兩老忙上忙下、忙裡忙外,雖然內心百感交集,但只要小女兒能得到幸福,也足夠安慰他們的不捨了。
倪安蘿和倪安雅兩姊妹負責籌各規劃婚禮以及接待賓客,多如牛毛的瑣碎事項讓她們暈頭轉向,使得原本就缺乏耐性的倪安雅決定,日後她跟男友若真的要結婚,直接到戶政事務所登記,登記完後兩人去吃頓大餐,完畢。誰都別想叫她經歷如此恐怖的婚禮流程。
倪安蘿只是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倪安雅並不明白倪安蘿的心情,不曉得她與男友之間的約定;她這一生中的兩段感情,一次差點結了婚但沒結成,另一個則是不可能有任何形式的婚禮,所以,在籌劃安琪的婚禮時,她格外用心、格外投入,像是要彌補內心不能說的缺憾,藉這次小妹的婚禮,感染受眾人祝福的喜悅。
諷刺的是……婚禮當天,當所有單身女子拚了命的推擠,等待倪安琪朝空拋出捧花,倪安蘿恬靜地退到遠處陪伴父母,沒想到竟接到了從天而降的浪漫花束。
據說,接到新娘捧花的女子就是下一個美麗的新娘。
倪安蘿瞥見妹妹俏皮地朝她眨眨眼,明瞭了她的心意,卻只覺可惜,這束花,落在了錯的人的懷裡,失去了傳承幸福的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