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在美國的哥哥,一個人在異鄉很寂寞吧?
她想去見自己的哥哥,抬頭挺胸,不使用任何取巧的方法,就帶著李嘉睿去見哥哥,在哥哥的墳前對他說:「哥,這是我的男人!」
「我早就都想好了,就像你說的,你想好好跟我走下去,我也想,正因為如此才不能跟你父母說謊,阿睿,我們就一起面對吧。」看著他的眼睛,她用前所未有的柔和語調對他吐露她的心聲。
她不是個擅長吐露心情的女孩子,所以她這一番話更令李嘉睿感動到回握她的手。
「好,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我們兩個手牽手,一起面對。」他笑,看著她明亮的眼睛笑著說。
綜燈亮了,李嘉睿踩下油門,快速地開向回家的道路。
老媽的刁難跟興師問罪、老爸聽見他們已經登記結婚時的震怒……這些嘛,反正被罵也是兩人一起,算得了什麼呢?
我們就一起面對——他從來沒從她口中聽見任何喜歡、愛之類的詞,但今天這句話,比那些情呀愛的更讓他覺得踏實。
真真沒有想到,有一天,他也會得到這樣的幸福。他由衷的感謝上天,讓他遇見到了蒲錚,而他向天保證,絕對不會讓她傷心。
一年後。
洛杉磯,一間聯合律師事務所,在一名老律師的辦公室裡,出現了一對服裝風格相似的男女,分坐在辦公桌前的兩人不發一語,低頭玩著時下流行的手機遊戲CandyCrush。
黑色低調奢華的辦公室內,安靜得只聽見手機遊戲單調的背景音效,還有組合出會爆炸的糖果所炸開時的音效。
男人使用的黑色iPhone發出了過關的音效,但他並未立刻接玩下一關,而是抬頭,扭了扭脖子,看看牆上的時鐘,最後不解地道:「Peter說他爸爸去公園喂鴨子一下就回來,他的一下是兩個小時?」
「好有效率,不是嗎?」女人低頭盯著手機,過不了關讓她皺著眉頭,口氣冷冰冰。
這對男女簡單交談之後又不說話了,繼續低頭,各自破關。
「啊,久等了兩位……是來談離婚的嗎?」一個老人家踏進充滿黑色壓迫感的辦公室,他一進來就發現那對不說話的男女帶給人的壓迫感頗深沉,職業性地認定兩人是來談離婚的。
就在蒲錚正在想辦法擠出絕招的時候,就聽見這麼剌耳的問題,她不禁皺眉,抬頭看是誰詛咒她婚姻失敗?
那是一位年紀跟李嘉睿父親李華光相當的華人,看起來頗和藹親切,但蒲錚不會忽略他是個律師,吃人不吐骨頭的律師!
「您好,我是蒲兮的妹妹,蒲兮應該有托您保管了一樣東西,讓我過來找你拿。」她收起了手機,不再戀戰,談起了公事。
「喔,原來不是立離婚協議!蒲兮的妹妹是你啊,我看看。」老人家戴起了者花眼鏡,把眼前的男女看清楚。「阿兮的妹妹啊……東西是要給你當結婚一週年的紀念禮物,你結婚了沒?」老人家一開口就問出重點。
蒲錚望向隔壁還沉迷於遊戲的丈夫。「阿睿。」
「hi,我是她老公。」李嘉睿簡單明瞭的介紹自己。
「這是你丈夫?人模人樣的,不知道跟阿兮合不合?」老律師沉吟了半天,左看看右看看,仔細打量這兩個人,想看出他們有沒有欺瞞自己的可能。
「我的男人,他不合也得合。」蒲錚的態度很強硬。
「別這樣,人家是長輩。」看她這麼魄力十足要人聽從她,李嘉睿不禁輕歎,聊目生於無地勸一下。
「喔,這種氣魄倒是有蒲兮的味道。」老律師眼睛都亮了。「結婚多久了?」
「一年半……吧?」蒲錚不確定地問李嘉睿。
「我不確定哪一天才能算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你知道的,我們上周才宴客。」
「別提了。」提起宴客,蒲錚便挎下臉。「早知就不要答應你媽。」
「嗯,我說過了,如果你拒絕得了她的話,我無妨。」看她臉垮了,李嘉睿的興致就來了,故意逗她。
蒲錚又講不出話來了——她就是拒絕不了董娘、拒絕不了疼她像自己女兒的張家珍,才會答應宴客的。
誰知道光敬灑就敬了兩個小時!整個婚禮結束,她餓到頭昏眼花。
看兩人的互動,閱人無數的老律師確定了兩人的關係。
夫妻相處的模式有很多種,這一對方才相對兩無語、各做各的事、看起來不想理會對方的夫妻,一開口,兩人之間的默契和親密隨即顯露。
像朋友一樣的去妻,這樣也不錯。
「一年半了,怎麼拖到現在才來年?」老人家抬眼,詢問為什麼拖了這麼久的時間。「你母親的遺物不想要了?」沒有開口詢問文件證明什麼的,老律師閒話家常般的提問。
「私事。」蒲錚的態度擺明了無可泰告。
「好吧,我很忙,也就不打找兩位寶貴的時間,嘿咻。」老律師也不生氣,從辦公桌的抽屜裡重出了一個木雕的盒子。「東西拿了就走吧,記得離開的時候幫我把門帶上,我怕吵。」
接過木盒,蒲錚遲遲沒有打開,心想著,就這樣?
這麼容易,跟她預想的不一樣。
「不看一下文件證明嗎?不看我們的結婚登記嗎?也不看一下我們的身份證?」蒲錚錯愕,忍不住開口間。
「看你保護你私生活的情況來看,怎麼會是假的?阿兮說過,如果是假的,你肯定會做好萬全準備,一份文件都不會少,呵呵,你們這對兄妹,真的超像的。」
連這也被發現了,一開始,她的確是準備好了很多文件來證明這段婚姻,想讓人相信,但今天,那些資料她一樣都沒有帶來。
「這……」
「丫頭。」老律師抬頭道:「找個地方好好看阿兮留給你的最後一封信,我代管的其實不是你們母親的遺物,而是代阿兮見證你的幸福,所以我才把東西給你。」
聞言,蒲錚一時無語,說不出話來。
「走吧,有空回來看看阿兮。」老律師揮揮手,將她趕出律師樓。
兩人走出律師事務所,洛杉磯的陽光金光燦燦,灑在兩人身上,映得蒲錚黑亮的頭髮都成了咖啡紅。
「不打開來看嗎?確定一下你哥沒有誆你。」李嘉睿看她呆呆傻傻的模樣,便忍不住想逗她,想她輕鬆一點,就算生氣揍他也好。
蒲錚木然地看著盒子,想著媽媽的頂鏈就在裡面,還有……哥哥留給她的信。
「老律師說得對,我應該找個地方好好看哥哥留給我的東西。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很適合,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去。」
「你想去哪,我都陪著你。」李嘉睿伸手牽她,給她支持的力量。
蒲錚微笑,招了出租車,給了司機一個地址。
李嘉睿完完全全沒有問她要去哪裡,直到出租車開到了一座墓園,他才知道,她是想來見蒲兮。
下了車,蒲錚完全沒有動,李嘉睿主動上前提住她的手,發現在這麼熱的天氣,她的手意然冷冰冰的,連忙更加握緊,想給她支撐的力量。
靶受到他的擔心,她回頭給他一個微笑,「我還可以,我們走吧。」牽著他的手,兩人一同走向墓園,尋找她哥哥。
尾聲
佇立在綠色草坪上的石碑整整齊齊,但在午後陽光的映照下顯得孤寂。
李嘉睿和蒲錚低著頭,尋找蒲兮的長眠之地,找著找著,蒲錚看見了。黑色的大理石碑上,刻上了蒲兮的名字及生卒年,簡單的一塊石碑代表了他,沒有相片,也沒有任何紀念文字。
一個瘋狂的探險家,就這樣簡單結束了他的一生。
「臭哥哥,我來看你了。」對著冷冰冰的石碑,蒲錚開了口。「想為難我?你想得美,看吧,我還是拿到了。我來跟你介紹吧,這是李嘉睿,我們結婚了。」
對著石碑說話,蒲錚心裡頓時湧生了一股心酸……
是啊,蒲兮,她哥哥,再也不會跟她說任何一句話了。
眨了眨眼,眨掉眼中的淚意,她在兄長的墓前,打開了木盒。
先看見了媽媽的頂鏈,再看見父母的結婚戒指,最後,是壓在最底下的一封信。
她伸手觸碰媽媽的頂鏈,摸了摸父母的戒指,但手始終卻沒法觸碰那封信。
「你……你幫我看。」突然之間,她不敢看那封信,只好叫他代她看。
不知為何,來到蒲兮的墓前,她瞬間失去了勇氣。
李嘉睿猜想她需要收抬心情,而她正在求救,也就幫她這個忙了。他代她看了,這一看,不禁挑眉,掀唇詭笑。
「笑什麼?」意外他會笑得這麼討人厭,蒲錚好奇的問,「我哥寫了什麼?」
「你哥……你自己看。」
信轉到蒲錚手中,她細細看來——
嘿,小妹!
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你不是一個人。
太好了,我真是擔心你,我想我把你教得太過頭,一心只想著贏,想著要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