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離開襄州後,他和寧馨沿途都沒再遇到什麼高手,原來已被秦觀海的部下給翦除了。「那在出關之前呢?」他和寧馨遭遇到大批中原武林人士圍攻,四大鐵衛怎不出手相救?
「那是一次測試。」秦觀海道:「老夫想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少真功夫,值不值得老夫委以重任。」
「那你應該清楚了我的本事,我被打下了山崖。」袁不凡無所謂道。
秦觀海哈哈一笑,「老弟是跳下了山崖,不過是為了殉情;那兩個與你動手之人過去曾和老夫交過手,現今在武林中的排行輩分都是非同小可,你以一敵二,卻能不落下風,已經完全彰顯出你的本事了,袁老弟,放眼天下,能得到老夫賞識的年輕之輩,老弟是第一人。」
「讓我背負一身血債,再也回不了中原武林,就是你賞識我的方法嗎?」
「如果能預料到今天的局面,老夫也不需要使出這等手段,自古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這也怪不了老弟,不過做大事的人,在女人這方面還是要小心點,要知道紅顏禍水啊!」
「看不出堡主叱吒風雲、英雄蓋世,卻和市井小民沒兩樣。」袁不凡一笑。
「什麼?」秦觀海面露出悅。
「得了便宜還賣乖!若不是為了寧馨,我又何必在這裡聽你這番肺腑之言?」
「爽快!」秦觀海笑道:「如今老弟歸順我如春堡,是勢在必行了。」
「亮出你的底牌吧!」
「很簡單,」秦觀海道:「姓寧的丫頭的命,從此掌握在你的手裡;你為老夫賣命一年,就換她一年的命。」
「如果我死了?」
「交易告終,老夫送她到地府去陪你。」
「這不是太便宜你了?」
「老弟會這麼說,是不知道老夫做了多大的讓步!在老夫入主西域武林之前,寧遠一直是西域武林的領袖,老夫現在的人馬,有一部分就是收編寧遠的殘部,這些人雖然暫時歸順老夫,但未必就沒二心,姓寧的丫頭正是他們的精神領袖。」
少主——袁不凡腦中突然閃過了這個詞。
在懸崖下的那幾天,寧馨必定是召集了寧家堡的舊部屬前來協助,所以那些所謂前人留下的東西,其實應是他們帶來的。
而那個夜晚,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也是真真實實的存在。
寧馨必定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到如春堡,而在那一晚,她的獻身行徑就是一種訣別。
不!他不能與她訣別,他要他們一起活著,他們還有長長久久的一輩子要過。
「我接受你的提議。」袁不凡道:「不過在商言商,我也有三個條件……」
***
地牢——
雖然是白天,卻黑得像是深夜,微弱的油燈只平添了淒涼的意味,寧馨抱膝坐著。
就讓一切在此結束吧!她已經累了。
七歲時家破人亡,她在侍衛的保護下逃到中原,從此人生中就只剩下一個目標,就是復仇復仇復仇!
她很清楚她已不再是那個有父母呵護、疼愛的大小姐,所以她接受各式各樣的訓練,不管再累她都咬牙挺過。
復仇給了她巨大的能量,也改變了她的個性。
直到遇見袁不凡——跟他在一起時,她輕易的做回了她自己,在他身邊,她又成為七歲以前那個有些驕縱、有些任性、古靈精怪又無憂無慮的大小姐,因為他總是護著她,所以讓她重新得到了幸福。
可是她竟然一直欺騙他,明明知道她永遠無法回報他的感情,卻還讓他愈陷愈深,現在還把他拖進了她的仇恨裡。
秦觀海一掌打死的為什麼不是她?寧馨默默流下了眼淚。
她現在只希望秦觀海能趕快處死她,讓她到地下去向他說千千萬萬句對不起,如果他還願意要她,那她要做他的妻,實現這個在人世間永遠無法實現的心願。
「少主!」
一聲輕喚打斷了寧馨的思想,她抹抹淚,抬起頭。「羅新。」
「少主,您受苦了。」羅新的眼中盛滿對她的關心。
「成王敗寇,自古皆然,倒是對你,我覺得很抱歉,害你白白辛苦了這麼多年。」
「不!不管是為了主人,或是少主,羅新都是心甘情願。」羅新堅定道。
又是一個對她付出真心的人——羅新本是個孤兒,被他師父收養後一直待在寧家堡。
寧家堡發生巨變時,羅新跟著他師父一起逃了出來,後來他投入如春堡,一直做著臥底的工作。
「師父不該讓少主以身犯險。」羅新低聲道。
羅新知道他師父的計劃後,一直想要的阻止這件事,在他想來,要光復寧家堡大可明刀明槍的與秦觀海一決死戰,但師父偏說這樣付出的代價太慘烈!
可是如今呢?少主被擒,他還要為了什麼而努力呢?
「這本來就是寧家的事,本來就該由我來解決,只是,」寧馨很不安,「現在事情敗露,很快就會牽連到你,你要早點離開才是。」
「如果少主死了,羅新也……」
「千萬別說這種話,我不值得你對我這以好。」寧馨道:「而且袁大哥死了,我了無生趣,秦觀海若殺了我反而是成全我。」寧馨這麼說的目的就是要斷了羅新的念頭。
除了袁不凡,她心中再也容不下別人。
「袁公子並沒有死。」羅新老實告知。
「你說什麼?」
「袁公子並沒有死,少主。」
「你說的是真的嗎?我親眼看見他重傷吐血……」
「袁公子是受了傷,但傷勢並沒那麼嚴重。」羅新道:「師父說,秦觀海一直想網羅袁公子,所以下手時留了情,而且師父說少主之所以還能留著性命,也正因為秦觀海想以少主的性命來來協迫袁公子。」
「他真的還活著嗎?」寧馨喜極而泣,忽然又慌亂起來,「我……我不能拖累他,要他幫秦觀海做事簡直是對他的凌遲。」
「少主別心急,屬下告訴您這件事,是希望您能好好保重自己,還有您要相信袁公子,只要您還活著,您與袁公子就有見面的一天。」羅新殷殷安慰。
「好!」寧馨懷抱著新的希望,用力的點了頭。
第10章(1)
沒想到重逢的時刻竟然來得這麼快——羅新才剛走,寧馨就被通知,袁不凡要見她。
這是袁不凡的第一個條件。
為了表示對袁不凡的尊重,秦觀海沒讓寧馨戴上手銬、腳鐐,還讓他倆獨處,不過即使這樣,兩人的重逢還是令人感傷——一為座中客,一為階下囚。
「寧馨……」袁不凡走向她。
聽到熟悉的呼喚,寧馨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她努力武裝自己。「不要過來!否則我馬上出去。」
「寧馨,為什麼?」袁不凡只覺得心痛,寧馨已不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女孩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問我,我今天來正是要幫你解答所有的疑問。」
袁不凡還來不及說話,就聽寧馨連聲道:「屈嬌是我殺的,因為她害我,所以我把她的武功廢了丟到井裡,我一向就是這麼心狠手辣;你大哥的腿筋是我挑斷的,而且是用你送我的髮簪挑的,因為他根本就不配有腳!」
寧馨吸了一氣,「那晚我跟你上床了,因為我想利用你來報仇,和你有了這種關係,你就會對我死心塌地。」
「寧馨……」寧馨的話讓他的心好痛,「別再說了。」
「我本來就是個下賤的女人,只要能報仇,我什麼都可以出賣;我可以跟你上床、跟羅新上床,如果能在床弟間下手,我甚至可以和秦觀海上床……」
袁不凡過去摀住她的嘴巴。「別說了!」
寧馨撥開袁不凡的手,直視他的眼睛,「現在你認清我了,認清我是個多麼惡毒又下賤的女人了,我一直在欺騙你,把你玩弄於掌心,現在你清楚了吧?」
「是,我明白了。」袁不凡流下淚,「我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詆毀自己,可是我不能答應你。」
寧馨怔住了,袁不凡緊緊把她抱在懷裡。
「只要能讓你活下去,我也可以出賣自己。」他低語。
「不!」寧馨的動作很快,她從頭上拔下髮簪就往自己的咽喉刺下去。
袁不凡立刻出手,擋住了寧馨刺往喉嚨的動作,卻未能奪下奪下她的髮簪,一來他忘了寧馨身懷武功,二來他的真氣尚未凝聚,三來他不願傷害她,所以出手軟弱無力,髮簪就從他的臂上插了進去!
「袁大哥!」寧馨又急又心痛,眼淚奪眶而出。
「是我不好,是我傷了你。」寧馨用手幫他按住傷口,真希望受傷的是自己。
袁不凡把髮簪拔出,血立刻流了出來。
「傻丫頭,這只是小傷。」看寧馨哭喪著臉得淚連連,他伸手幫她抹眼淚,「不過是一點小傷,你就難過成這樣,你可知道剛才你在面前一直說那些傷害自己的話,那才你是用刀子在剜我的心。」
寧馨抱住他大哭,「可是我該怎麼辦?我不能讓你留在如春堡啊……我不能讓你過著行屍走肉般的生活……為了我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