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趁陰晴不定的他還沒有變臉之前,乘機落跑先。畢竟誰能預料他上一秒關心她,下一秒會不會又發火了?
是怎樣?看到鬼喔?她怎麼跑得跟飛的一樣?他不能關心她嗎?
她身體的餘溫香氣,還在他的懷裡、鼻尖,久久揮之不散,體內某根沉寂已久的神經彷彿被牽動了,不自覺地迷戀上她身上的香氣。
他……好像有那麼點失常,但又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
突然間,他瞄到牆角還有一支被她遺漏、已故障的燈管,他的嘴角倏地揚起一抹笑。
他拿起那支壞掉的燈管,打算過去找她。
雖然要處理的公事龐雜且煩人,但一想到可以再見到她,不知為何,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放鬆愉悅了起來。
第3章(1)
聶煒翰直接拿著燈管送到了總務部門時,正好已經十二點五分了。
他沒有注意到時間,現在孫韻如的坐位空蕩蕩的,不知道她是不是午休去用餐了?
這個時間員工幾乎都去吃飯了,沒看見她,他的心裡正覺得惋惜,但最奇怪的是,辦公室裡卻多了平常不見人影的總務部主管葛經理和另一個男的員工,他們倆正坐在座位上蹺著二郎腿、剔著牙看報紙,顯示兩人已在上班時間用完餐,現在正吃飽在休息了。
平常都不見人影,到休息時間才看得到人,混得很凶嘛!
正好,他就趁這個機會和葛經理打個照面吧。
「總經理,您怎麼來了?」葛經理一見到他,趕緊把含在嘴裡的牙籤吐了出來,起身,上前招呼。
「我拿壞的燈管過來。」
「壞的燈管?怎麼會在您手上?」葛經理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我剛剛在三樓的樓梯處看見孫韻如在換燈管。為什麼你們人都不在,要一個女人去換燈管?」
「是嗎?我沒有派她去啊!」葛經理一愣,平常都是由他分派工作的,但一般人都搭乘電梯,樓梯間是邊疆地帶,較少人在走,所以也不急著把工作分配出去,更不知道韻如會自己跑去換燈管。
「是嗎?那麼葛經理早上又去哪兒了呢?」他不動聲色地問。
葛經理看著他,見聶煒翰的黑眸銳利得像刀一樣,彷彿可以肢解人體,穿透人心,不禁心虛了起來,就怕早上去辦私事被抓包。
這新來的少東分明是衝著他而來的嘛,說的每句話都像質疑他在混水摸魚,明目張膽地給他難堪。
真是的,他都已經為公司效命四十年了,沒功勞也有苦勞,就算偶爾去摸個魚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何必大驚小怪?
「我早上開公務車去修車廠送修,因為煞車燈壞了、冷氣不冷了,有些零件也該換了,需要大檢修,不信……你可以去問問修車廠的老闆啊!」葛經理額際冒汗地為自己辯解。
沒錯,他真的是去修車,但只花一個小時的時間就離開修車廠了,之後就直接到號子裡看股市行情了。
幸好修車廠的老闆跟他交情好,他早就跟老闆套好話,不會有問題的。
「而且三樓樓梯的燈管我其實已經交代……那個簡紹民換燈管了,可是他今天剛好請假。」他很快地找了一個藉口搪塞,極力掩飾自己的缺失。
都怪韻如,多管閒事,害他被新來的總經理海削一頓。
「是嗎?那麼是我誤會你了?」聶煒翰黑眸一瞇,仍懷疑地盯著他看。
騙鬼!去修車廠需要半天的時間?
他剛去五樓巡視時,已經聽到有一些業務人員正在討論葛經理經常趁職務之便,辦私人事情的聲音了,而他居然還可以說得那麼理直氣壯。
雖然沒有當場拆穿他,但也不代表他會放縱他們繼續混水摸魚,為所欲為。
「最近我有聽說公司人員上班都很鬆散,想外出就外出,想請假就請假,希望葛經理不是其中一位。」聶煒翰提出警告,黑眸迸出了高深莫測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慄。
經營管理公司,他不是要樹立敵人,只要是盡心盡力為公司工作的,就算不是在生產單位,他也都會給予正面的鼓勵。
但他接任總經理的位置後,除了有不服他管理的資深老臣,混水摸魚的人也不少,他不能再繼續放任他們為所欲為;必要時,他不排除在各部門建立他的親信,暗地裡訪查這些不事生產的員工,揪出害群之馬,除去公司陳年的弊病,大刀闊斧地改革或裁員,如此一來,公司才有翻盤獲利的機會。
「總經理,我並不是隨便外出,我為公司效命四十年,鞠躬盡瘁,盡心盡力,請不要質疑我對公司的忠誠。」葛經理也不是省油的燈,很快地回擊。
「這樣最好。對了,午休時間,你們總務部的員工都不用出去吃飯嗎?」聶煒翰又問。
葛經理一愣,不敢說出自己早在十二點前就吃過了。
「喔,我……其實我正要去買便當……」另一名男員工立即心虛地回應,怕總經理起疑,順便還雞婆地說:「那個……總務孫小姐也去頂樓吃飯了。」
這小女人吃個飯要跑到頂樓去?看風景配飯比較好吃嗎?
聶煒翰點頭後,很快地離開。
葛經理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這才鬆了一口氣。
呼∼∼如果不是他反應快,差點就穿幫了。
★★★
頂樓是個空中花園,有一排座椅,座椅約五尺的高度上架著鐵網,鐵網上爬滿了綠色的籐蔓植物,綴著紫紅色的九重葛,正好是絕佳的遮蔭地。
每當中午時,孫韻如總喜歡抱著自己親手做的便當,坐在九重葛下,獨自一人享用午餐。
一來是省錢,安全衛生,二來,頂樓可以讓她稍稍透透氣,是個獨享放鬆的秘密基地。
一打開飯盒,她不禁揚起笑意。
早上,她被一陣番茄炒蛋的香味給喚醒,起床後才發現,奶奶特別早起,為她的便當加了菜。她總是閒不住,常說身體要是不動,退化會更嚴重,其實心裡也是捨不得她的菜色太少,怕她營養不夠。
奶奶對她的疼愛,加上她昨晚做的咖哩雞肉全都裝在便當裡,看起來色香味俱全,口水都忍不住要滴下來了。
「在這裡用餐比較好吃嗎?」
才吃第一口,背後就傳來一股熟悉的聲音,讓她乍然停住。
心下有著不好的預感,她一轉頭,果然看見了昂藏的聶煒翰,一對水眸登時瞠大。「總經理?!」
又是聶煒翰?這傢伙真陰魂不散耶!
「你怎麼會跑到這裡呢?」這裡可是她獨享快樂的秘密基地呢!
「我不能來嗎?」
她搖頭,只是覺得他行跡詭異。「總經理不是很忙,怎麼會上來頂樓?」
「我在三樓的樓梯旁撿到一支被丟棄的壞燈管,拿到總務部去沒看到你,同事說你到這裡來了。」
「喔,糟了!」孫韻如吐了吐舌頭,這才想起上午去換燈管時,把壞掉的燈管忘在三樓了。「我忘了帶走。」
一遇上這個強悍霸氣的男人,她聰明的腦袋就會失靈,出現異常的慌亂,所以才會粗心大意到忘了帶走壞燈管。
真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
他沒錯過她吐舌頭的動作,那可愛的表情,自然得像個沒長大的小娃娃,讓他看了覺得好笑。
為了整頓改革公司,他終日上緊發條,加上諸事不順,難免心浮氣躁,但是不知為何,只要看見她,胸口壓抑的煩悶就可以緩解大半了。
「你可以叫我去拿的。」
「我怕有人沒看到,不小心弄破了,才會直接拿去找你。」
「喔,那我知道了。還有別的事嗎?」這種小事也犯不著非當面跟她講不可啊,他可以交代其他同事的。
突然,他按著左腳,眉頭蹙得跟小籠包一樣。
「怎麼了?」她問。
「奇怪,剛剛在三樓抱著你的時候還不覺得痛,怎麼現在突然覺得左腳有點酸、有點疼……」他故意喃喃地說著。
他抱她跌落地面時,好像不小心拐到腳了,只是有點小疼,倒也不是什麼嚴重到會影響走路的問題,沒什麼大礙,但她一副巴不得跟他劃清界線的表情讓他偏不肯如她的意,於是把五官一擠,裝出痛苦的模樣。
是說,為什麼他非要找她不可呢?
她長得不算絕美,但總有一種認真、純真的氣息吸引著他靠近。
她的笑容很甜,只要嘴角輕輕往上揚,柔美的弧線總能驅趕他心中的壓力煩悶,總之,他想見到她就對了!
聽他這樣講,她的心裡不禁浮上歉意和愧疚,趕忙放下便當,緊張地問:「你是不是傷到腳了?要不要去照個X光,徹底檢查一下?」她就怕自己那一跌會誤了他的一生。
「太麻煩了,我沒有什麼時間耗在醫院裡做檢查。」他嘴裡這樣說,但一捕捉到她眼中那份關切,心底倏地漾開一陣愉悅。
「那怎麼行?萬一傷到脊椎或是其他地方,現在拖著沒有治好,以後常犯疼怎麼辦?」她這個人最不喜歡欠人情了,尤其對方不是別人,是最難搞的魔鬼少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