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熙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昏倒了,快!叫救護車!」
台上的柳無憂在剛演奏完時,就看到盛穎熙汗如雨下,臉色雖然鎮定卻……反正她就是看得出不對勁,上前正要問他怎麼了,他竟毫無預警的在她面前倒下。
嚇得臉色蒼白的她,忙著扶起他。「盛先生……盛先生……」她輕拍著他的臉想喚醒他,可下一刻有人將他搶了過去,暗地裡還推了她一把,她有些狼狽的被推跌坐在地上。
邱雪薔?「你……」
她恨恨的瞪著她。「這裡傭人幫不上忙,你可以回去了!」
夏遴君也忙上前查看,大致檢查了一下好友的狀況。「瞳孔和脈搏正常,但還是到醫院做進一步的檢查。」他非專科醫生,無法做最權威的判斷。可他看過穎熙的病歷,不由得擔心是之前的問題。
邱雪薔忙著聯絡自家醫院,指揮人把盛穎熙送過去。
對於她的人身攻擊,柳無憂有些錯愕,陡地身後有人攙了她一把,回頭看,是夏遴君。
「盛先生他……」她很著急,想跟過去,可也知道她不受邱雪薔歡迎。
「我先送你回去,你目前不適合跟過去。」
「可是……」她想陪在盛穎熙身邊,她覺得他需要她!冒出這樣的念頭,她也訝異,她只是個女傭,怎會對自己的僱主有這樣的想法?
「雪薔家是開醫院的,穎熙在那裡可以得到完善的照顧。」她為穎熙著急的模樣他看在眼裡,不禁在心中歎息,提醒她,「無憂,雪薔是穎熙的女友,你這樣子她會誤會的。」他在被柳無憂吸引,自以為是的想追求她時,是不是忽略了什麼?
她的混亂頓時被一大桶冰水給冷卻了。邱雪薔,她怎麼會忘了她?「……嗯,說的也是。」
「我送你回去吧。」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各有各的心事。今晚短短的兩個小時,卻發生了太多事,是需要安靜沉澱一下。
直到柳無憂道了謝要下車,夏遴君突然說:「等一下,你忘了東西。」
她有些莫名的問:「有嗎?」
「你忘了把花帶下車了。」
「花?」她一愣。「這花不是要送給你生病的朋友?」
「你前些日子燙傷了,不是?」
「可是……」好像有什麼不對!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她現在腦袋裡擠了太多東西,一時間想不起來哪裡不對勁!
「早點回去休息,我看你今天夠折騰了。」
「……嗯,好。夏醫生,謝謝你。」
柳無憂住的地方是個老社區,房子老舊,街道昏暗死角多,夏遴君忍不住皺眉的說:「巷子暗,我在這裡目送你進屋,等你進了屋打開燈,讓我知道一切是OK的。」
「好。」柳無憂乖乖下車,再次說再見,慢慢走在暗暗的巷子裡。她一面走一面想,她是不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關於這把花束?湊近鼻子嗅了一下,夜裡清雅的花香更加明顯,相形之下,紫花飛燕就沉寂多了。
對了!之後她還挑了紫花飛燕。
有沒有一種花可以表示愛慕呢?
現階段我是暗戀吧。
愛慕?暗戀?夏醫生對她?柳無憂臉紅心跳,根本沒勇氣回頭看他。
他愛慕她?是真的嗎?
第7章(1)
一室安靜,除了醫療器材規律而冰冷的聲音外。
隔著厚重的隔音玻璃,六十餘歲的腦科名醫凝視著醫療器材上的波紋和護士呈上的數據,久久沒說話。
「叔叔……」邱雪薔焦慮的又喚了一次。
「穎熙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在夏老壽宴上,和一名女子演奏了一首曲子,之後無預警的倒下。」
「曲子?」
她點頭。「一首他在生病之前非常喜歡的曲子,之後為了避免他聽了不適,除非他在外頭無意間聽到,否則我們很努力避免。」只是……
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是那首曲子?為什麼穎熙會和柳無憂合奏那首曲子?曲子誰選的?穎熙?還是柳無憂?
且不說兩人的默契,他們隨著音樂的起伏互換眼波流轉,那種互動的親密……
讓她既驚且妒!
那一刻即使不問穎熙,她都不懷疑他們之間有曖昧。
那女人不能留在穎熙身邊!她下定決心要趕走她!
以往穎熙提到惡僕時,她以為只是個女傭,沒怎麼注意。又加上穎熙現在所住的公寓因為楚馨恬的關係,她非常排斥那裡,至今未曾上去過,這倒是讓她後知後覺的發現,惡僕不但不是她所以為的歐巴桑,而且稱得上是貌美的年輕女子。
柳無憂讓她莫名的不安!一定得離開穎熙身邊!
「曲子啊……你知道嗎?聲音對於一個人有異常銳利的穿透性。人在往生時,聽覺是最後喪失的;人在重度昏迷,甚王成為植物人時,為什麼要家屬不斷的跟他說話打氣,因為他很可能會聽得到。
「我經手過喪失記憶的病人,他們在忘記一些人時,卻奇跡的對那些人的聲音有反應,甚至有些人是因為聲音而恢復記憶的。」
邱雪薔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是說……穎熙有可能會恢復記憶?」
「他剛送過來的時候腦波非常紊亂,現在是慢慢恢復正常了,這不無可能是恢復記憶的徵兆。」
「天!那真是災難!」
邱宇信點了點頭,瞭解她的意思。「大腦的奧秘目前能解開的微乎其微,你也不必過度擔心。且不說這只是推測而已,即使他恢復記憶,也不見得會發生你口中的災難,或許……恢復的記憶也只在他的大腦機制允許的範圍,而不是全部。」
「……」
「雪薔,選擇了這樣的人當對象,你得要有耐性。」
邱雪薔臉色難看。「怎麼個有耐性法?我已經在他身上花了年餘的時間,甚至做了……做了連我現在一回想都覺得可怕的事!可是……可是……」
邱宇信歎息。「你們不是在交往?這也算是進展。」
她苦笑。「朋友以上,戀人未滿,也許……連這樣的程度都還稱不上。他連和我交往也是因為感激或是同情。」那種等待的痛苦,那種……她一直跑在前頭,穎熙卻遲遲未能跟上的焦慮,還要她如何有耐性?
就連她提議訂婚,都被他拒絕了。她突然想起方才脫口而出的話——那真是災難!
對她而言是災難,對每個知道穎熙生過病的人,都是災難!尤其是……穎熙的媽!
她和穎熙的事……也許可以利用她!
「放手吧!」這是在當初侄女要他幫忙時,他就勸過她的話。
邱雪薔眼底有一瞬間的動搖,最後仍堅決的搖頭。「不行!都到這種地步了,我不可能放棄!如果放棄,我之前做的又算什麼?叔叔,我……真的很喜歡穎熙,無法說服自己放棄。」
「曾經是你主動放棄的,不是嗎?」
「我後悔了,所以我主動想把感情要回來。」雙手交握顯示出她的脆弱。「我也知道很多事情錯過就是錯過,老天不會給第二次機會。可是,穎熙現在完全想不起楚馨恬,正是我的機會!」
「現在想不起來,不代表永遠想不起來。雪薔,你在賭一份很危險的幸福。」
「只要能得到幸福,危險也可以視為一種過程吧。」
「得到了穎熙就是你所謂的幸福嗎?那他的幸福呢?也得要他是愛你的。他現在這個樣子你還不清醒,看不出他對楚馨恬用情有多深嗎?」
「他都要放棄婚姻,不!他們離婚了!對於這樣的女人,他還會用什麼情?」
「你這是在自欺欺人。」邱宇信歎口氣,很清楚那紙離婚協議書是怎麼「簽」
成的。「兩家是世交,我也算對穎熙的性子有點瞭解,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你對楚馨恬做了什麼,光是想像他會怎麼對付你,我都覺得背脊泛涼。」也許……還有一大票人得跟著連坐受罪!
穎熙對誰都斯文有禮,標準的貴公子形象。可對於惹毛他的人,他絕對不是個好說話的對象。
自己的妻子和穎熙的母親是手帕交。聽說當初穎熙相親的對象是另一位集團高層的女兒,那個女孩條件一流,漂亮得不得了。
盛老夫人,也就是穎熙的祖母那時就對那女孩很有好感。可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個陰錯陽差,和他相親的人卻成了楚馨恬。
當盛夫人告訴兒子,相親的對象安排錯了,老奶奶希望他再相一次親,他卻告訴她,「楚馨恬不錯啊」的時候,她就沒敢再往下說了。
自己的兒子怎會不清楚?他一向獨立聰明,對於自己要什麼從不迷惘。他覺得可以的,就表示他自己衡量過,且確定是他要的。這種時候就不要再有意見,更何況,她也喜歡楚馨恬那孩子,就老人家看不開,又控制欲高。
之後在盛老夫人的堅持下,穎熙是去參加了相親。當時盛夫人還訝異兒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
果然!當天的相親……盛家人,除了穎熙之外,每個人都坐如針氈,巴不得自己沒有去參加那場「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