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爽的斜瞪兩人一記,獨眼一溜煙往外跑得不見蹤影,留下兩個不道德亂放閃光彈的人類。
任由愛貓離去,沙發上,齊劭愷靜靜地抱著她,像在想些什麼似的沉默了許久後,才緩緩道:「想聽聽我的成長過程和與她的事嗎?」
抬眸凝著他清冷中隱帶壓抑的神色,唐以淇明白他正在邀請她踏入他的內心世界,當下心中不由得一陣激盪,溫柔地撫著他略顯緊繃的臉,輕聲微笑,「如果你願意說的話。」
擁著她的臂膀感動的又縮緊了幾分,齊劭愷似在整理思緒般的沉吟了一會兒後,終於低聲開口——
「我是個私生子!」迅速瞥了懷中人兒一眼,只見她微微瞠大的眼眸中除了淡淡的詫異外,沒有其他任何的負面反應,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繼續又道:「我母親年輕時愛上了一個極有音樂才華的男人,那男人為了出國深造學習音樂,拋棄了我母親,我母親愛他至深,也因此恨他至極,在男人離開的八個月後,母親未婚生子生下了我。」
「你……知道你的親生父親是誰嗎?」從不知道他的身世竟是如此,唐以淇忍不住好奇詢問。
「母親從沒告訴過我,我也沒興趣知道。」搖了搖頭,齊劭愷像似在說別人的事般的淡然。「母親為了工作,從小把我托給南部的外婆撫養,一年難得幾次回去看我,我從小就和我外婆相依為命,感情很好,我以為我會這樣平淡的長大,順利的工作,開心的領著每個月的薪水回去孝敬外婆,可是……」
嗓音驀地一頓,他突然不再言語,臉色因想起久遠的過往而微微發白,甚至呼吸還急促起來,讓一旁的唐以淇下由得有些擔心,因為她知道「可是」兩個字後,必是一段令他傷心的回憶。
「你慢慢說,不要急。」輕輕的撫著他的背,她柔聲安撫。
凝著她那關懷神色,齊劭愷回以感激一笑,深深吸了一口氣,稍稍平穩自己的心情後,這才澀澀道:「可是在我十二歲那年,幾乎失去聯絡的舅舅突然帶著妻兒搬回外婆家,外婆家的房間不多,舅舅的孩子只能和我同住一間,但是他卻大發脾氣吵著自己要獨住一間房,舅舅與舅媽不但不阻止,還順著他大吵大鬧,擺明希望我滾,家中頓時爭吵不休,最後那裡沒有我可以存在的空間了。」
聽到這兒,唐以淇的心口不禁開始發疼,因為她大概猜得出來後續的發展,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而齊劭愷卻微抖著手,神色木然的慘然笑了——
「呵……你相信嗎?只是因為內孫與外孫的差別,外婆最終還是選擇了她認為血緣較親的內孫,通知母親來把我這個與她相依為命十二年的外孫給帶走,這是我被生命中重要的女人第一次給捨棄。」嘶啞低喊,他的眸眶泛起一層淡紅。
他想,他永遠忘不了得知自己竟然比不上一個幾乎不曾陪伴過外婆的孫子,被外婆說「這兒沒有房間給你住,我通知你媽來接你了」的那一天。
「劭愷……」嗓音微啞輕喚,唐以淇從他的聲音與表情中,可以感覺得到當時那個才十二歲、小小的齊劭愷的傷心,當下眼眸不由得也紅了,伸手悄悄的握住那略微冰涼的修長大掌,希望能給他一些溫暖。
感受到她的溫暖,齊劭愷微微一顫,隨即反手緊握住她的,低聲繼續又道:「後來我與母親同住,我雖與她不親,但每個小孩心底總是渴求母愛的,雖然我母親從來不曾對我好臉相待過,當她心情好時,便對我視若無睹;心情不好酗酒時,便瘋了般的打罵我,口口聲聲的罵著小雜種、沒良心、狼心狗肺之類的話,我有時都分不清她究竟是在罵我,還是透過我在罵另一個男人,因為她總說我愈大愈像那個男人,她瞧了就發怒。」
「太過分了!就算再怎麼恨你父親,她也不該拿你出氣,每個小孩都該是母親心頭的一塊肉,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簡直不敢相信他是這樣子被自己的母親對待,唐以淇難過的忍不住緊緊抱住他,眼眶漸漸發熱,卻又得極力忍住,深怕自己哭了出來。
他不該這樣詖對待的,不該的!
「別為我難過,那都過去了!」同樣緊緊回抱懷中為自己抱不平的人兒,齊劭愷在她的發頂輕吻了一下後,才又緩緩開口,「就這樣被打打罵罵的,到了我十五歲那年,母親的事業突然鴻圖大展,賺了不少的錢,有了錢,自動貼上的男人自然不會少,於是她交了一個小男朋友,說起來,她那小男朋友的眉宇之間還和我……不,也許該說是和那男人有點相似。」
彎起嘴角,他略帶嘲諷地一笑。「後來她那小男朋友嫌我礙眼,鼓吹她把我送出國留學,在愛人與兒子之間,她選擇了愛人,而這是我被生命中重要的女人第二次給捨棄。」
竟然因為嫌礙眼,而把他送出國?
抬眸怔怔地看著他譏諷中隱帶著被捨棄的心傷,唐以淇的眼眶已經浮起一層薄淚,哽咽地搖頭低喊,「劭愷,你、你若難過,那就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怎麼辦?她的心為過去的他而深深的痛著,真的好痛。
「別擔心,很快就說完了。」笑了笑,齊劭愷決心一次把自己的過去全說給她瞭解。「我二十歲那年,母親死於飛機失事,當律師找上我時,我才發現,母親在遺囑中,將她一生的財產全給了我,沒有留一分一毫給她那個小男朋友!至今我依然迷惑著,母親到底是愛我或是恨我,我想我這一輩子永遠也無法得知了。」
說到這兒,他的眸底蕩漾著幾許迷茫,對母親的感情非常的複雜,思緒陷在腦海中浮現的那抹似清晰又模糊的身影上,直到許久後,唐以淇溫柔又疼惜的輕撫著他的臉時,他才倏然回神,對上她擔憂的眼眸,不禁輕輕的搖了搖頭,無聲表示自己沒事,這才又緩緩開口——
「母親死後不到半年,我認識了沈湘芸,她長得非常像我母親,第一次見到她時,我竟莫名有種想哭的衝動,也因為這樣,我對她與對旁人的態度有著極大的不同,我想我心中還是強烈的渴求著母愛,所以我對她好、愛著她,奢望與母親有著相似面容的她也能愛我,後來我們真的走在一起了,但是……」
「怎麼了?」見他頓住,唐以淇聽故事聽入迷了,下意識的急忙追問。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齊劭愷還是不由自主的僵直了身體,神色甚是緊繃。
而唐以淇也敏銳的察覺到他的異樣,當下什麼也沒說,只是不斷地撫著他、抱著他,無聲的給予安慰後,他才慢慢放鬆下來,感激地吻上她的唇角,神色這才慢慢恢復平靜。
「那一天,我與沈湘芸一同外出,她先去辦些事,我在路上等她,誰知卻被一群幫派混混給圍住搶劫……」
「哦……」驚喘一聲,她莫名的有著不好的預感。
「我下意識的反抗,那些混混卻被激怒了,拿著刀不停的揮向我,而在這個時候,辦完事要回來找我的沈湘芸遠遠看見這種情況,她卻轉身逃跑了!」定定的凝著懷中的震驚臉龐,齊劭愷沉聲道:「你相信嗎?她逃了!丟下我,逃了!」
逃了?這、這怎麼可能?
「也、也許她去報警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以淇震驚至極,試圖合理推測。
也許那個沈湘芸知道自己衝上去也幫不了忙,只是多一個送死的,所以先逃離危險現場,趕去報警救他,否則就算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瞧見那種情況都不可能見死不救,更何況是心愛的人?
「若如你所說的,今天就不是這種情形了。」譏諷一笑,他淡淡道:「事實上是她逃了,連報警也沒有的逃了,留下我一個人被幫派混混砍殺昏迷在路旁,直到有人經過瞧見,才通知救護車送我去醫院。」
不敢相信事實竟是如此殘忍,唐以淇發出一聲嗚咽,強忍著淚水緊緊抓著他大手,心痛至極。
天啊!為何他生命中的女人都會如此殘忍的對待他?令人好難過!
「如果只是這樣,那也就算了!最可笑的是,我被送進醫院後,她連來看我一次都沒有,甚至還迅速搭機回台。」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紅著眼追問,她不解沈湘芸為何如此對待他。
「是啊!為什麼呢?」笑笑的,齊劭愷自問自答。「後來我傷癒出院後才知道,她在台灣早有婚約,算是商業聯姻吧!她不報警,是怕這起搶劫傷害案在警方的盤問下,會牽扯出她的名字,那她和我交往的事會因而曝光,傳回台灣被她未婚夫的家族知曉,所以她連書也沒念完,就迅速搭機回台以最快的速度結婚,而這是我被生命中重要的女人第三次給捨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