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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決明

  她的腰帶被扯散,一端鬆垮圈在腰際,一端如泉蜿蜓在地,棉衣襟口開敞,月牙色的肚兜若隱若現,一隻大掌覆在上頭,掌心就握在她急躁跳動的心窩處輕揉著、愛撫著。

  她抽息,不知所措,只能消極閉上眼,渾身染上燥熱的紅暈,雙頰更是漲紅得像要滴出血來。失去視覺,觸覺反倒敏銳得教她害怕,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手、他的唇,以及他的呼吸,甚至是他的汗水淌落……

  她每寸肌膚,都有他的到訪,都烙下他的專屬印記,她輕輕顫抖,分不清是無知的恐懼,抑或是喜悅的淋漓盡致,他吮去她沁出的薄汗,也吮著她的哆嗦,幾乎吻遍她身軀的唇,重新回到她微啟唇心,濃重的喘息,已達極限,他無法再忍耐下去,他現在馬上就要深深埋入迷眩誘人的溫暖!

  啪!。

  一陣夜風,撩過窗幔,湧生的幔浪撫過窗邊小几上供奉的沈承祖牌位,風勢一大,牌位啪地傾倒,聲響驚動竹榻上兩人,四目同時瞟了過去。「爹!」沈瓔珞胡亂攏緊棉衣襟口,從他身下溜出,一邊慌手慌腳地纏繞腰帶,一邊急忙去扶正牌位,並且點燃清香一枝,祭拜爹親。尉遲義有感覺!那牌位,與其說是被風吹倒,不如說是當著人家爹親面前欺負人家寶貝愛女,惹怒了人家爹親亡靈,藉以警告他,不、許、動、我、女、兒!

  尉遲義赤裸上身下床,壓下渾身慾火,也向沈瓔珞討枝香來用,沈瓔珞一見他要祭拜她爹,心微喜,她才想著應該要將他介紹給爹認識認識呢。

  她立即為尉遲義燃香,遞上。

  尉遲義態度不算無禮也不算恭敬,簡單拜完,沈瓔珞替他接手插入小銅爐內,柔黃才離開香柱,便被尉遲義牽進掌心內,拉著她往小竹屋外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你爹看不到的地方。」

  目標,他的房間,繼續被打斷的事兒。

  「你方才跟我爹說些什麼?」她在途中問。

  「我告訴他,照顧你的責任,由我尉遲義接下了。」

  「哦……」她臉色紅赧,心卻發暖。

  他沒完整告訴她,他與沈承祖的對話。遺漏的下一句是!接下來的後續,當爹的人還是不要看比較好,我怕你死不瞑目。

  第七章

  熱……好熱……不,不只是熱,而是燙,火灼肌膚一般的燙,每分髮膚都快要蜷曲起來的焦疼。

  眼前紅瀲瀲一片,除了紅,任何顏色都看不見,那色澤,像血,肆染著天際、渲散池面,以及尉遲義放聲嘶吼的猙獰面容。

  他額上青筋暴突,渾身肌肉緊繃,虎眸瞠圓,齜牙咧嘴地咆哮些什麼,火光彷彿快要吞噬掉他,將他染得通紅。

  他奔向滔天巨焰,誰也喚不回他,壯碩健軀消失在火光之中。

  危險!別去——  尉遲!不要!

  沈瓔珞驚醒,雙手高高舉在半空中,努力想抓住什麼。

  火紅連天的駭人狂焰哪裡還在?只剩眼簾所見的架子床床板,以及被風輕輕撩動的湛藍色床幔。

  「怎麼了?」尉遲義的面容緊接地竄入她視線之中,他俯身查看她,大掌撩開散落在她額際的髮絲,抹去凝在那兒的晶瑩汗珠。她氣息凌亂,小嘴輕啟地吁吁喘息,試圖從夢境中清醒。是夢,他哪兒都沒去,沒被大火吞噬,他在她身邊,就貼在她身上,一身燙人的體溫,煨得她也跟著發熱。

  她枕在他左手臂上,長髮散若潑墨,蜷在薄被底下的身軀未著片縷,她的神智逐漸清明,啾著尉遲義深邃的眼瞳,喘息終於平緩下來,理智回籠,羞意也跟著竄上她的面頰。這裡是他的房舍,他昨夜帶她回來這兒,然後與她一塊兒倒向這張充滿他氣息的大床裡……

  羞人的記憶,烙在心上,永遠也無法消抹去,她牢牢記得他做過的那些事,既陌生,又激烈;既親暱,又教人驚慌失措;既疼,又歡愉……

  她從不知道兩個人能靠得如此之近,比擁抱及親吻更深入,一個人能那樣不可思議地屬於另外一個人,他不斷在她耳邊呢喃著火辣甜蜜的話語,聽得她羞赧難當卻又渾身火熱,他的粗獷蠻橫已經盡可能小心收斂,她感受到他的珍惜寵愛、他的難得輕柔,他弄疼她時的滿懷歉意,以及他再也忍耐不住地放縱狂歡……

  沈瓔珞不敢再往下想,怕自己會羞慚至死。

  尉遲義細細碎碎啄吻著她粉嫩嫩的臉頰:「你作惡夢了?我聽到你在喊我。是被我嚇壞了嗎?」他可不想經過昨夜折騰,她再也不敢讓他碰她,她對男女之事青澀陌生,有些不可避免的痛楚,他已經盡力想消弭它,想放慢動作和速度,但他做不到,她太美太甜,太教人把持不住。

  她聽不懂他的一語雙關,大眼眨巴地迷糊瞧他,不知該將雙手雙腳擺在哪兒,他半橫在她身上,與她貼合著,她的手背碰觸到他強壯結實的大腿,她的小腿與他的幾乎是糾纏在一塊兒……

  「你好燙人……」她想將他推離自己,他燙得像要煮沸她一樣。定是因為身旁有個像火灶的他,才會害她夢見火災,那種不祥惡夢……

  他低笑,覺得她反應可愛。有人說,男人在得手之前,對女人窮追猛打,像條搖尾乞憐的狗,一旦把女人拐上床榻,該做的全都做透透,那股追逐的心情便會急速下降,熱情冷卻得比嚴冬裡的霜雪還要更快!

  會嗎?

  那麼他怎會對她的慾望只有更強烈而沒有饜足?

  那麼他怎會越是瞧她,越覺得她迷人美麗?

  那麼他怎會一點都不想放開她,想就這樣摟抱著她軟嫩身子,磨蹭她雪白無瑕的雪膚,被她芳馥氣息所包圍?

  「尉遲……」她逃避他舔吮她頸子的戲弄,但沒有用,在薄被底下,他的撫摸探索更教她羞於啟齒。

  「你還沒回答我,你夢見什麼?」他在她耳邊吹氣。

  真霸道的人,連她夢見什麼都非得弄清楚。「火……」

  「火?」

  她不知道那是單純的夢,或是,預知。她希望是前者,希望只是自己被他抱得熱呼呼,才會胡亂夢見了火,希望與後者完全無關……

  「……你要小心火燭。」她突兀冒出這句。

  「小心火燭?」他失笑反問:「你夢見火災?」

  她眸裡有絲不安:「好像是,夢中的火好大,眾人攔著你,你仍是跑進去了,在火裡失去蹤影……」她微顫的柔萸,被他大掌握住。

  「每個人都會作些奇奇怪怪的夢,不用放在心上。」他安撫她,攬她入懷,她嫻靜地枕於他厚實胸口,安靜半晌,才悠悠開口。

  「我從小就很納悶,為什麼前幾天夜裡夢見的那些事情,會逐件發生,我一開始將它解釋為巧合,但一次、兩次、三次……我夢見的,大多數都成真,有時是鄰宅遭竊,有時是府裡哪個奴僕與哪個奴僕會發生爭吵,有時是誰上酒肆裡採買了幾斤的酒……這類無傷大雅的小事,我沒有往心上擱,畢竟許多人都有相似經驗,來到一處優美景致之地,似曾相識,才發覺原來是某日夜裡發過的夢境已先神遊一回……」沈瓔珞嗓音輕軟,訴說著她不願告訴旁人的小秘密,尉遲義對於她的意義不同於其它人,她把自己交給他,身與心都烙下屬於他的印記,他和她如此親密,可以與她分享所有,包括她的喜悲、包括她的情慾,當然更包括她的「夢」。「後來,我開始夢見一些可怕的事,誰去世,誰意外重殘,誰遇上盜賊劫財奪命……還有我爹臨死之前的景象……我祈求那些最好只是作夢,千萬不要成真,但……」

  但,一件一件一件,件件在現實中上演,她所夢見的,變成真實。

  她現在好害怕,夢裡的尉遲義,被火吞噬的尉遲義……

  萬一成真怎麼辦?

  萬一他因而發生意外怎麼辦?

  預知的夢,只能消極預見,無法扭轉,即便得知未來,也僅能戰戰兢兢等待它發生,她好討厭這種無能為力的惶恐,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面臨凶險……

  心愛的人……

  她,愛上尉遲義了?

  如此的理所當然、如此的毫無疑問,如此的……情不自禁嗎?

  「你的意思是,如果那是個預知夢,我會被火燒死?」尉遲義趣然挑眉,一見到她垮下面容,淚光浮現,他連忙收起吊兒郎當的態度,不讓她擔心受怕:「你不是也說了,你夢見的,大多數成真,代表有少數沒發生過吧?既然如此,有可能這一回的夢,就單純是場夢而已,你不用自己嚇自己,我保證,我會離火遠一點,這樣,你可以安心些了嗎?」他甚至舉起右手做擔保。

  「嗯……」說完全安心是不可能的,至少他允諾她會注意自身安危,興許就能避開危險吧?

  心裡的不踏實,被他綿密吻去,他用身體誘惑她,要她拋掉胡思亂想,擔心那些不知道會不會發生的未來,與其苦惱,不如珍借眼下,未來那把火,哈時會燒,誰都不確定,現在兩人之間點燃的火,先來處理處理比較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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