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的頭部可能在車禍中受到重創,目前的昏迷指數只有三,也就是陷入深度昏迷。由於他的家人不肯讓醫院替他做侵入性治療,所以我們現在只能暫時維持他的生命跡象,不過他的血壓一直很低:心跳也很緩慢,如果情況再惡化,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更甚者,一旦他心跳停止……」
沒仔細聽清楚護士的話,一聽見他有生命危險,夏嬋便激動的質問,「既然他的情況這麼危急,你們為什麼不快點替他做治療?」
「是他父親不肯答應讓醫院替他進行插管急救。」
「他的父親?!」她呆了下,「你是說他爸爸?他爸爸怎麼會在這裡?」
「詳細情形我不知道,只知道他被送來醫院不久後,他父親也趕過來了。」
「那他為什麼不答應醫院為他做急救?」她心亂如麻,無心再追究沐醒的父親為何會突然出現的事。
「這……他父親的意思是不想讓他受到更多折磨,如果他不同意我們做侵入性治療,醫院便不能擅自為他插管急救。」
夏嬋—時六神無主,方寸全亂,看著躺在床上,看起來像在睡夢中的男人,她眼眶湧起熱氣,—思及他可能就此死去,心頓時陣陣絞痛著。
「是不是只要替他做插管治療,他就能醒來?」她強迫自己鎮定,在這種時候,她絕不能慌了手腳。
「這個……無法確定,但至少是積極性的治療,總比現在這樣什麼都不做多了些機會。」
考慮片刻,夏嬋毅然決然的開口,「請你們立刻為他做治療。」只要有一線希望,她絕不放棄。
「但是他的父親不同意……」
「我是他的妻子,只要我同意,應該也可以吧?」
「這……」
以為答案是否定,夏嬋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他能不能活下來,也許他的父親並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想要他活下去,我要他好起來,我是他的配偶,應該有這種權利吧,請你們一定要救救他,拜託你!」她噙苦淚,不肯讓眼裡的淚水掉下來,怕這次一旦讓眼淚落下,她便會整個崩潰,現在正是沐醒生死交關之際,她一定要堅強起來,才能與他一起度過這個難關。
她的話打動了護士,就見她沉吟了下,說:「好吧,我去幫你問問看醫生的意思。」
「謝謝你!」那名護士出去後,夏嬋緊緊握住床上男人的手,「求求你,沐醒,為了我,你一定要活下去,我有好多好多話還沒有跟你說,只要你醒來,我絕不會再逃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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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親沒有同意,你們怎麼可以擅自替他插管急救?你們這是違法的,我要告你們!」尖亢的女音咄咄逼人的斥責著護士。
夏嬋拿著一杯溫水走回這間擁有急救設備的VIP病房,聽見裡面傳來的咒罵,冷冷開口。「因為我同意了。」
聽到身後傳來的陌生女聲,那對正憤怒質問著護士的男女—起轉過頭來。
「你是誰?憑什麼同意?」剛才叱罵護理人員的中年女人問,臉上精心巧繪的妝容雖然乍看艷麗,卻掩蓋不了歲月的痕跡。
「憑我是他的妻子。」夏嬋的眸光沒望向那女人,而是瞥向站在她身邊的一名五、六十歲男子。當年他留下巨額的負債,攜著情婦逃離台灣後,她曾在新聞上看過他的照片,當時新聞曾大肆報導他的消息,在經過七、八年後,此時的他顯得蒼老許多。
那名男人聽到她的話,注道:「你是他的妻子?我怎麼沒聽說沐醒結婚了?」
「我們沒必要通知一個冷血又不負責任的父親。」她冷著臉回答。
「你說什麼?!」男人聞言怒目瞪她。
「等一下,你說你跟他結婚了,我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騙人的?」那名濃妝艷抹的女人冷哼。
夏嬋拿出身份證,指向配偶欄上的名字。
「這個可以證明了吧。」望向那男子,她在他臉上看不到他對兒子的一絲關切,—個可怕的念頭忽然掠過,她神色霎時—沉。
那對男女臉色難看的互顱一眼,男人陰沉著臉開口,「你就算讓醫院為他做插管治療也是沒用的,只是讓他多受罪而已。」
那起連環大車禍發生不久,他剛好打電話回台灣的公司想找兒子要錢,這才得知他人竟在日本,而且遇了了車禍,被送到東京的醫院,他正好就在東京,所以立刻便趕過來了。
醫院在為他做了一連串的檢查後,說他陷入深度昏迷,因此不宜進行腦部手術做進一步的檢查,只能先做插管急救。
但一旦插了管,即便患者變成植物人也無法拔管,所以這項治療需得到家屬同意才能進行。
「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就絕不會放棄。」夏嬋凜眸掃視眼前這對男女,冷著聲說道,「我是沐醒的妻子,如果他真的有個什麼萬一,他名下的財產毫無疑問的都將屬於我,屆時,我不會再像他一樣,每個月固定撥給你一筆錢。」
「你胡說什麼?他是我兒子,他的財產應該是我的才對!」男人氣急敗壞地怒吼。
「可惜民法並不是這樣規定。」她心一寒。他果然是為了這個,所以才不想讓沐醒接受急救,她忍不住為他心痛,憤怒地說,「你若想再像從前那樣每個月都有一筆錢可以揮霍,最好祈禱他能長命百歲,否則一旦他死了,我可以保證你一毛錢都拿不到!」
被她窺知了意圖,男人惱羞成怒地咆哮。「你這個女人膽敢這樣對我說話!你既然嫁給了沐醒,我可是你公公,你敢如此大逆不道!」
一旁的濃妝女人也幫腔咒罵。「就是呀,再怎麼說他可都是沐醒的爸爸,你這女人這麼不孝,不怕出門被車撞死!」
「對於一個狠心不想救我丈夫的人,我才不承認他是我的公公,因為他不配!」夏嬋心寒地說出重話。「當年你留下那些爛攤子一走了之,氣得沐醒的爺爺心臟病發而死,還累得沐醒替你收拾善後,在公司好不容易終於漸上軌道後,你又不知羞恥的再回頭找他要錢,念在父子之情上,他每個月都撥一筆錢匯給你,可你竟在他生死關頭時想害死他,你自己捫心自問,像你這樣的人還配當沐醒的父親嗎?你只是個什麼都不是的人渣!」
在聽見夏彈的這番指責後,男人臉色難堪得乍青乍白。
看見情夫難看的臉色,那女人尖著嗓開口又要罵,「你胡說八道什麼,你這女人……」
「別說了,我們走。」彷彿還有一絲良心末泯,他拽住正要破口大罵的情婦,拉走她。
他們離開後,夏嬋撫著因憤怒而劇烈鳴動著的胸口,抿緊唇辦,來到唐沐醒的病床邊。
「沐醒,拜託你快點醒來!我有好多話想告訴你!如果你敢就這樣走了,丟下我一個人,我一定饒不了你,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看著依然緊閉著眼的人,她失控地在他耳邊大喊,「你聽到我剛才說的話沒有?!你給我醒來!快醒過來!」
「小姐,請你不要這樣!」剛進門的護士連忙制止她。
夏嬋凝目握住唐沐醒的手,將他的手熨貼在自己臉上,模糊的視線注視著床上不言不語的人,溫熱的淚水再也忍不住,—顆顆滑落臉頰,有幾滴淚落向他蒼白乾澀的唇辦上,鹹澀的液體淌進他的嘴裡。
輕輕的,唐沐醒的眼皮徐徐動了下。
第九章
唐沐醒一直到第二天才終於清醒過來。
又隔了一天,情況穩定後,才拔除了插管。
此刻,他用苦幹啞的嗓音,摟著哭成了淚人兒的女人,心疼地哄,「你不要再哭了。」
十幾分鐘前,當醫生宣佈他應該沒什麼大礙了,夏嬋便抱著他猛掉淚,氾濫成災的淚水多到讓他來不及為她抹去。
「好、好,我不哭,我不哭了。」吸吸鼻子,她努力止住像潰堤似奔湧而出的淚水。剛才聽到醫生的話後,她的眼淚就再也止不住地拚命流著,宛如想把這幾天來的擔憂與恐懼一併流盡似的。
須臾,淚終於漸漸止住,她破涕為笑地說。「沐醒,我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你說。」
「什麼話?」他的手不捨地輕撫著她猶帶淚痕的臉龐。
「我……」話到嘴邊,她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躊躇一陣,看見纏滿他手臂上的繃帶,問:「傷口痛嗎?」
「還好,你想說的就是這個?」
「……不是。」好不容易整理好思緒,她替他理順發,手指滑過他好看的眉毛,接苦滑下他直挺的鼻樑,停在他寬厚適中的唇辦上,輕聲說著。
「我們認識好多年了,我從來不知道你是懷著那樣的心情跟我在一起,那天乍然聽到那些話,我很震驚,不知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