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了須臾,唐沐醒選擇坦白。
「大四那年,我無意中看見你在見了那女人後,不停用自己的頭撞牆。」所以他才緊緊的抱住她,不想再讓她傷害自己。
她抿緊唇辦,紅了眼眶,用盡全身的力氣克制那席捲而來的洶湧怒潮。
為什麼愈不想再看見的人,卻總是會不停地出現在她面前?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做嗎?」她沙啞地問。
「為什麼?」
她憎恨地瞪著那遠去的背影,「因為不這麼做的話,我會忍不住想衝過去掐死她,掐死那個害得我家破人亡、害我母親慘死的女人!」她嗓音一哽,痛苦地閉了閉眼。「可是……我的理智又覺得,這件事怪不了那女人,是我父親瞎了狗眼才會看上她,如今他落得如此下場,是他咎由自取。」
這是她頭一次對他吐露心裡埋藏多年的委屈和憤怒,唐沐醒專注地聆聽著,不想錯過她所說的任何話。
她咬著唇,幽幽接著說:「而我母親的死,只能怪她自己太愚蠢,才會拿生命去控訴我父親,是她把自己逼死的……」她將臉埋在雙掌間,藏起臉上悲憤的表情,「我的理智清楚地知道這些,但是在情感上,卻無法原諒那女人,我無法原諒……」
「你不需要強迫自己原諒她,不想原諒就不要原諒。」摟著她,他溫柔地安撫。
「我真的好恨……在她令我家破人亡後,怎麼還能過得如此逍遙快樂,一點愧疚都沒有……」她埋在他懷裡痛哭失聲,訴說著心裡累積多年來的怨氣。
他的手輕撫著她的背,知道此刻毋需他說安慰的話,只要讓她痛快的大哭一場就夠了,等她把心裡的怨憎都哭盡,心情自然就會轉好。
半晌,見她情緒不再那麼激動,他才在她耳畔輕聲說:「若是想報復她,就要過得比她還快樂。」
「……對,跟她拚了,我一定要比她活得更幸福開心!」抹乾眼淚,破涕為笑,夏嬋抬起臉,驀地發現四周有一些人的目光正好奇地瞥著他們。
她輕擰秀眉,後知後覺的想,不會是她剛才哭得太大聲,讓他們聽見了吧?
在大街上這麼瘋玨大哭著,的確好丟瞼,不過現在她卻覺得好窩心,因為有唐沐醒陪在她身邊,她不再是自己一個人忍受這一切。
兩人皆沒有發現,在那些注視著他們的視線裡,有一雙充滿恚怒與怨懟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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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哦。
當電悌門滑開,看見裡面站著的人時,夏嬋臉上掠過一抹尷尬,但又強裝從容地綻起笑容瘧進去,打了聲招呼。
「嗨。」
「嗨。」
—陣凝窒的沉默籠罩在電梯裡,須臾,紀凱出聲。「你有新戀情了嗎?」
戀情?她直覺地搖頭,「沒有。」她不認為與唐沐醒之間是戀人的愛情,她把它歸類為如老夫老妻般的家人感情,這樣深厚的情誼,是更能歷久彌新,不會變質的。
聞言,紀凱嘲諷的扯唇一笑,轉過她的肩,讓她面對電梯裡的鏡面。
「你自己照照鏡子,看看此刻的表情,如此春風滿面、眉目含喜,這像是沒有戀情的女人該有的表情嗎?」
望著鏡子,她看不出自己有哪裡春風滿面、眉目含喜,只是氣色很好而已。
「紀凱,我……」
「你別急著否認,我們的事已經過去,說不介意是騙人的,不過我也不是心胸狹窄的人,見不得前女友開心。你若是遇到了一個能讓你動心、付出真感情的人,我會祝福你。」說完,電梯也到了一樓,他朝她露出一笑後,大步離開。
夏嬋愕了下,再回頭望向鏡裡的自己,才跟著走出電梯,整個人很疑惑。
為什麼佳佳和紀凱都問她是否有新戀情了?她明明沒有啊……等一下,莫非她對沐醒日久生……
不不不,不會這樣的!
他們之間有的只是友情,怎麼會變成戀情呢?
她有些心慌意亂,一直以來不願意正視的疑問,突然間一個個冒了出來——
別傻了,若只是純友誼,怎麼會跟他上床?
跟他做愛的時候,為什麼會纏綿得難分難捨,不想放開他?
當以為他跟鮑語晨舊情復燃的時候,為什麼會覺得煩躁又坐立難安?
當知道他和吳婉瑜分手時,為什麼偷偷覺得開心?
說什麼友情?還想自欺欺人嗎?
最後心裡那句冷冷詰問的聲音,重重擊向她,她呆若木雞地震住。
「夏嬋,我有話問你。」
一道嗓音拉回她驚愕的思緒,抬眸,就瞥見吳婉瑜不知何時來到她面前。
她還在驚嚇中。「什麼話?」
「你當時跟我說,你跟唐沐醒只是朋友,對嗎?」
「……對。」
「所以你沒有跟他陷入熱戀?」
熱戀?她皺了下眉。又有一個人這麼說了……
吳婉瑜冷嘲地睨著她。
「怎麼,不敢回答我了?」
見她一臉不善,夏嬋也板起臉孔,現在她已經夠亂了,不需要她再來逼問什麼。「我有沒有跟他熱戀,這種問題你若是想知道,應該去問沐醒,他才是你的前男友,我沒有義務回答你這種問題。」
聞言,吳婉瑜更氣了,「你好虛偽!敢愛卻不敢承認,好孬種。」她瞧不起這種女人,口口聲聲說跟沐醒只是朋友,什麼都沒有,結果跟他明明在交往了,卻又不敢承認,這算什麼?
「夠了吧你,吳婉瑜,你若是因為跟沐醒分手而心存不滿,該去找的人是他不是我,又不是我叫他跟你分手的。」
聽見她竟將責任撇得一乾二淨,吳婉瑜憤怒地揚高聲調。
「哼,你到現在還睜眼說瞎話?我之所以跟沐醒分手,你就是罪魁禍首!不只是我,就連鮑語晨跟他分手,也是因為你的緣故,結果你卻擺出一副無辜的臉孔來,真噁心!」
聽見這話,夏嬋的怒氣也被她挑起來了。
「你還真能牽拖,連鮑語晨的也算到我頭上,這算什麼?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若是我記得沒錯,當初可是你們自己主動向他提分手的,又不是沐醒要求的,你現在居然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我,不覺得很沒道理嗎?」
「你還不知道嗎?」看她義憤填膺的模樣不像裝出來的,吳婉瑜愈來愈覺得奇怪。
「知道什麼?」
「沐醒一直以來藏在心裡的那個人。」
「他心裡藏了個人?是誰呀?」突聞此言,夏嬋莫名地有些不快。
盯著她片刻,再三確認她的臉上真的佈滿問號後,吳婉瑜眸裡飛快閃過一抹算計的精芒。
「想知道的話,後天到這裡來找我。」她從皮包裡取出紙筆,寫下—個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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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麼一亂,夏嬋沒空再細想自己的事,滿腦子盤旋著吳婉瑜說的那句話——
沐醒一直以來藏在心裡的那個人。
他心裡真的藏了一個人嗎?究竟是誰?她控制不住地好在乎這件事。
唐沐醒走進房間,見她盤腿坐在那張他再從客房搬回主臥室的King Size大床上,擰緊一對秀眉,很認真地在想著什麼事情,連他進來都沒發現,他出聲問:「在想什麼?」
看見他,夏嬋驀地一把扯開他身上穿的藍色條紋襯衫,用力瞪著他的心臟部位。
「你這是做什麼?」她突來的異常舉動令他不解。
「我在用透視眼,看你的心裡是不是偷偷藏著什麼人。」
「你……怎麼會突然這麼說?」他臉色微微一變。
「有人跟我說你這裡藏了一個人。」她指著他心口,希望他能自己招供。
他一震,有些慌張,「誰?天星嗎?」那天他跑到公司對他說了那番發現後,便沒再來找他,該不會是對她說了什麼吧?
「闕少?你怎麼會猜他?莫非他也知道什麼?」就只有她,竟然一直不知道這件事!這麼說,他的心裡真的藏了一個人?
胸口忽然一緊,她鬆開手,不喜歡此刻這種感覺,好像心臟被人掐住了似的,有點無法喘過氣。
聽她語氣,看來天星似乎沒有跟她提過,於是他搖頭。
「沒有,我隨口說的,你不要聽別人胡說八道,我心裡哪有藏什麼人?我又沒有特異功能,哪能將一個那麼大的人藏在心裡。」
他沒有再追問那話是誰說的,只想盡快轉移話題,此刻還不到跟她坦白的時機,他打算等蜜月回來時,再找機會向她吐露心意。
「對了,出國旅行的事,你把假排出來了嗎?」
「哦,排出來了,下個月二十到二十七號,可以嗎?」
「可以,那你明天把要用到的證件拿給我,我再交給旅行社辦。」
「好。」
這一晚夏嬋睡得不是很安穩,因為雖然他嘴上否認,但她卻無法不介意,總覺得他似乎沒有對她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