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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梅貝兒

  「微臣告退!」

  容子驥走沒多遠,迎面便走來一群宮女相當顯眼,被簇擁在中間的蕭德妃見到他,嬌艷的臉蛋頓時變得陰沉,兩顆眼珠子就像是要將他拆骨入腹似的。

  他在心中冷笑,上前見禮。「見過娘娘!」

  蕭德妃假笑了聲。「本宮聽說鳳翔侯又立下了大功,皇上龍心大悅,往後肯定是前途似錦。」

  「娘娘過獎了,微臣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不過是盡綿薄之力,只願皇上龍體安康,皇子們各盡其責,百姓安居樂業,天下太平……」容子驥又是一臉無害模樣。「娘娘說是不是?」

  蕭德妃抹著胭脂的唇角抽搐著。「你還真是說到本宮的心坎裡去了。」

  「微臣不敢。」他狀似誠惶誠恐地回道。

  「哼!」蕭德妃冷哼一聲,舉步要走。

  但容子驥可沒打算那麼容易就讓她走。「啟稟娘娘,有些話微臣不知該不該說?」

  蕭德妃不得不停下來。「想說就說!」

  他有意無意地瞥了下宮女。「這……」

  蕭德妃比了個手勢,讓隨侍在側的宮女全都退後兩步,她就不信一個鳳翔侯能拿自己怎麼樣?

  「多謝娘娘。」容子驥上前一步,拉近了距離,但又不失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接著壓低嗓音說道:「娘娘的心裡在想些什麼,微臣很清楚……」

  蕭德妃臉色一變,出現心虛之色。

  「微臣日前閒來無事,便替六皇子卜了一卦,這卦上說最好是能韜光養晦、修持身心,方能明哲保身,否則災禍隨之而來……」他半掩著眸光,令人看不出真實情緒。「至於信不信,就全看娘娘,畢竟娘娘的任何決定,都會影響到六皇子。」

  「你這是在警告本宮?」蕭德妃抽緊下顎怒問。

  「娘娘誤會了,微臣是為了六皇子著想,才會好意提醒。」容子驥緩緩掀起眼簾,目光鑠鑠地看著眼前的蕭德妃。「因此從今天起,微臣會好好盯著娘娘,最好不要再輕舉妄動。」

  「鳳翔侯,你好大的膽子,敢這麼對本宮說話!」她低嘶。

  容子驥突然往後一退,大聲地嚷著,好讓在場的人都能夠聽見。「微臣對皇上忠心不二,此心可昭日月,還望娘娘明鑒。」

  「你……」蕭德妃有些錯愕。

  「德妃!」皇帝有些不悅的嗓音傳來,讓她心頭一震,這才明白鳳翔侯這番突兀的舉動所為何來。「這是在做什麼?」

  蕭德妃聲音顫了顫。「回皇上……」

  「是微臣無知,冒犯了德妃娘娘,還請皇上降罪。」容子驥將過錯攬在身上,又是深深一揖。「微臣願領責罰。」

  皇帝當面質問起蕭德妃。「他是怎麼冒犯你了?」

  「臣妾……」她不知該從何說起。

  皇帝便改問容子驥。「你說!」

  「微臣不過是告訴德妃娘娘,曾幫六皇子卜了一卦,卦上說只要能韜光養晦,便能趨吉避凶,一生平順無波……」容子驥停頓了下,唇角泛出苦笑。「或許就是平順無波這四個字冒犯了德妃娘娘。」

  「平順無波有什麼不好?」皇帝怒目一瞪。「德妃,你心裡在想些什麼,朕難道會不清楚嗎?」

  蕭德妃連忙屈膝跪下。「臣妾不敢有非分之想,還請皇上明察。」她真是太不小心了,居然就這麼掉進陷阱。

  「最好如此,否則朕絕不寬貸。」為了繼承皇位的人選,後宮的嬪妃和文武百官都在檯面下蠢蠢欲動,他又豈會渾然不知?

  「……是。」蕭德妃臉色蒼白地回道。

  容子驥心想這個警惕若還不夠,他不介意再陪蕭德妃玩一回。

  自從那天晚上,容子驥在欽天監內展現真本事,經由親眼目睹的兩名陰陽生廣為宣傳,加上徐長規自食惡果,慘遭自己的法術反噬致死,從上到下,沒有人不心服口服,都不敢再小看這名尚且年輕,外表又俊美溫弱的新監正。

  今天是休沐日,對於容子驥夫妻來說,是難得悠閒的一天。

  鈴兒沒有接到召喚,卻來到書房,當著容子驥的面跪下,也把坐在一旁喝茶的程瑜嚇了一跳。

  「你又沒犯錯,為何要跪?快點起來!」程瑜說道。

  鈴兒搖了搖頭,依然跪著不起。

  「相公……」程瑜只得向夫婿求助。

  容子驥瞥了兩眼,似乎懂了它的意思。「你想通了?」

  「是。」鈴兒用力點頭。

  「當年把你收在身邊時,我就在口頭上承諾過,一旦你想通了,便可以離開,這一等可是等了五年。」他可是等到都不耐煩了,不過總比另外兩隻來得好。

  鈴兒朝程瑜磕了個頭。「是夫人讓奴婢想通了,不好的全都會過去,來世一定會有好事等著自己。」

  「你不去面對,又怎麼知道不會有好事?一定要給自己一次機會。」程瑜很替它感到高興。

  既然巳經想通了,容子驥也很爽快地把契約給燒了,將餘燼丟進碗中。

  「奴婢會永遠記得侯爺和夫人……」鈴兒拭著眼角說道。

  容子驥口氣冷淡。「記得咱們做什麼?本侯可沒欠你!」

  「相公!」程瑜笑罵。

  鈴兒知曉他的性子,不以為意。「奴婢走了……侯爺和夫人多保重……」

  「你也是。」

  於是,胖丫鬟就這麼消失在他們眼前。

  「真的忙到差點忘了……」容子驥又想到還有另外兩隻,便把許大貴和魏平叫到跟前。「殺害你們的兇手已經死了,你們也可以走了。」

  兩「人」面面相覷。

  許大貴算是挺老實的。「可是當初跟侯爺簽的是兩年……」

  「是啊,這才不過幾個月……」魏平以為他忘了。

  容子驥撇了撇嘴角,說好兩年,也不過是想看看它們的決心有多強。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只要我說可以就可以。」說著,他便將它們的契約也燒了。「你們不想回去看看親人嗎?」

  聞言,它們眼眶不禁紅了。

  「小的當然想!」

  「小的每天都在想!」

  他擺了擺手。「好了好了,快回去看看他們,然後早點上路。」

  「多謝侯爺!」

  它們跪下來磕了幾個頭,就趕著回家探望許久不見的親人。

  程瑜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容子驥。「相公真是個好人!」

  「為夫可不是什麼好人,只要想,不管要收幾隻都行,只不過這時不希望它們在身邊打擾。」容子驥故作淡漠地回道。

  她噗哧一笑,這個男人嘴巴上總是說得不中聽,其實真的有在為它們著想。

  「相公說是就是。」

  「不過也有令為夫頭痛,卻是怎麼趕也趕不走的……」他沒把話說完,但程瑜一下子便心領神會,心想確實很難,可那也是因為感情放得太多、太深,難以割捨罷了。

  「也許時候還沒到。」程瑜安慰他。

  容子驥就不信拿它們沒辦法。

  於是,數日後,就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他手上抱著貼有符菉的酒甕,程瑜則提著燈籠跟在身邊,夫妻倆來到竹林。

  「……你沒事帶它們到這兒來做什麼?」朱將軍馬上現身。

  容子驥沒有回答,只是一把撕下上頭的符菉,打開蓋子,無聲地念了幾句咒語,將前朝兵士的亡魂從裡頭放出來。

  李副將不解地看著他。「三郎?」

  「已經不用再擔心有人會利用它們,時候也到了,它們得去該去的地方報到,這才是真的為它們好。」容子驥將空酒甕擱在地上,對兩「人」這麼說。

  聞言,朱將軍和李副將沉默了。

  「將軍,三郎說得對,咱們不該強留它們。」李副將表示贊成。

  朱將軍思索了下,歎了口氣。「說得也是……」

  都過了兩百多年,如今也已經改朝換代,皇上和至親早已作古,不知輪迴過多少世,卻還執著不肯離去,它該負起責任。

  它轉身面對自己麾下的兵士亡魂。「俺這一生能和大家並肩作戰,深感榮幸,儘管最後落得戰敗的下場,但咱們無愧於天,無愧於皇上,如今戰事結束,弟兄們也該前往地府報到……」說到這兒,朱將軍已然泣不成聲。

  兵士亡魂紛紛丟下手上的兵器,低垂著頭,肩頭一聳一聳的。

  「放下前世種種……有緣……的話……還有再見面的一天……」它再次提高嗓門,讓所有的「人」都能聽見。

  李副將背過身去,偷偷掏出手巾拭著淚水。

  「去吧!」朱將軍嗚咽地喊道。

  眾人看著朱將軍和李副將,卻遲遲不肯離去。

  「你們怎麼了?」李副將疑惑地問。

  容子驥輕歎了口氣。「還不明白嗎?它們在等你們兩個一塊兒走,你們可是它們的將軍和副將,理當由你們來帶路。」

  朱將軍和李副將面面相覷,神情複雜,這下子可讓它們為難了。

  「你們已經陪我夠久了……」容子驥很難得地用感性的口吻說道。「打從有記憶開始,出現在我面前次數最多的不是生養我的雙親,而是你們,是你們教我如何說話,陪我玩耍,把所會的一切都教給我,若有誰想傷害我,一定會擋在我面前……在我心目中,你們的地位絕不會輸給親生爹娘……有任何困難,我第一個想到的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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