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於韞攢眉,陷入思考,轉身從櫃上取出一個陰部模型,然後非常體貼地配合她的用詞,問道:「你所謂的「珍珠」是長在哪個部位?是脹痛還是鈍痛?」
艾曦臊紅臉,看著模型,匆匆指了指其中一個部位,低聲地說:「脹痛。」
「那個部位應該是巴氏腺囊腫……」耿於韞由她粗淺的敘述中作出推斷。
「巴士線?」蝦毀?人體居然有巴士線?她一臉困惑,脫口而出說:「那有沒有出租車線?」
耿於識:「……」
「顏小姐,那你的巴士線一定是塞車堵住了,才會得巴氏腺囊腫。」在一旁的護士劉曉琦忍不住吐槽道。
事實上也是啦,巴氏腺囊腫就是身體接受性刺激時,分泌潤滑液的腺體堵住,而造成的囊腫,跟「塞車」的意思也差不多,就是不能暢通。
耿於韞一臉正經地說:「顏小姐,巴氏腺囊腫不是你所想像的那個巴士線,而是女性部位的腺體堵住,造成腫脹的病痛。」
「我怎麼那麼倒霉……」艾曦頹喪地垮下肩,自怨自艾地說:「會不會是我最近行為不端正,得罪了哪路神明?該不會是我上星期在超商門口撿到兩張發票沒捐出去,暗槓起來當買鞋基金遭受的懲罰吧?」
「應該不至於。」耿於韞老實地說。
「如果大家生病都是得罪神明,那病人就集體到廟裡上香拜拜就好,不用上醫院看診了。」劉曉琦再度控制不了自己的毒舌。
「也是啦……」艾曦緋紅臉,低聲地說。
沒法子,她這個人最禁不起疼,只要身體有任何病痛,腦波就弱,想像力就會特別豐富。
「那個部位應該是巴氏腺囊腫,但詳細情況還是要經過內診才能確定。」耿於韞作出判斷,轉頭對著護士說道:「MISS劉,麻煩帶顏小姐到後面的內診室。」
艾曦一臉驚慌,艱困地暗暗吞嚥,來之前,想到要讓女醫師內診就已經夠害羞了,沒想到現在竟換成自己心儀的男人,她怯怯地說:「一定要內診嗎?」
「只有內診才能確定真正的病因。」耿於韞推推鼻樑上的眼鏡,認真說道。
「但是……」她咬著唇瓣。
真的有夠糗的,偏偏巴什麼囊腫聽起來很不妙啊,該不會真的是不治之症吧?
她芳心一悚,愈想愈害怕,只好認命地移動腳步,步履沉重地跟著劉護士走進內診室。
空調冷颼颼的強風輕拂而過,頗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涼處境,讓她原本忐忑的心情更加緊張起來。
褪去棉質底褲後,她以一種壯士斷腕的決心躺上診療床,羞恥地打開雙腿,放置在鐵環上,敞開生病的「月光寶盒」。
連日來萌生的好感、曖昧,和她向來優雅甜美的形象,全在一瞬間灰飛煙滅……
看來不只謝安真和溫瑞凡回不去了,她和耿於韞也回不去了,從此只能成為病患與醫生的「醫病關係」。
幾分鐘後——
耿於韞戴上口罩和手套,走進內診室,瞅望著她脆弱驚懼的小臉,心中多了一股憐惜的情緒。
「顏小姐,現在要開始進行內診。」耿於韞斂去眼底的情緒,冷靜宣告。
「嗯。」她惶惶地點頭,空洞的視線無助地凝在天花板的日光燈上,雙手不安地扭絞著衣角,等待耿於韞的宣判。
她感覺到他隔著手套的手指,輕輕牴觸在腫脹的「珍珠」上,尖銳的痛楚立即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耿醫師,我到底得了什麼病?」她隱忍疼痛,緊張地問道。
「果然是巴氏腺囊腫。」檢查完畢後,耿於韞挺直腰桿,走到她的身邊凝睇著她無措困窘的嬌顏,鎮定地宣告。
「那我會不會死掉?要不要先留遺書?」她焦急地追問,印象中什麼腫瘤都是很嚴重的病。
如果、如果她因為這個該死的巴什麼腺駕鶴歸西,她會死不瞑目的。
「不會。」耿於韞說。
「顏小姐,就我跟診十幾年來,還沒有看過哪個女病患因為巴氏腺囊腫而死掉的。」劉曉琦險些噴飯,再度管不住自己的毒舌。
耿於韞輕咳一聲。「是的,巴氏腺囊腫基本上不會有致死的情形,以你現在的病情來看,雖然有點發炎腫脹,但還不算太嚴重。」
「那會不會爛掉?」她驚慌追問,畢竟它「一夜長大」的速度十分驚人。
「不會。」耿於韞再三保證。
「哦。」她輕吁口氣,算是放寬心,又追問道:「那到底是什麼原因,才會導致這種病?」
「巴氏腺是位於……『月光寶盒』內側的一對黏液腺,它的主要功能是在接受性刺激時,分泌液體,增加潤滑度,通常會在更年期後開始萎縮。」耿於韞貼心地用淺顯易懂加上修潤過的詞彙,向她解釋病因。
她粉臉暴紅。
果真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原來女性的身體還有這個構造,那情.色小說裡寫的「濕了整張床」不就是真的?!
只是耿醫師不愧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婦產科醫師,他說得一派正經,她卻聽得一臉尷尬。
她實在不習慣光著下半身跟醫生討論病情啊,而且談論的內容還是健康教育課本上第十四章的內容。
「在醫學上之所以稱為『腺體』,便代表是由分泌汁液的腺細胞、輸送的管細胞組成,而且有開口讓汁液流出,所以一旦腺體的出口阻塞,分泌液流不出,便積在囊內形成囊腫。」他細心地解說,深怕她對病況不瞭解。
經過耿於韞詳盡解說後,艾曦完全明白了巴氏腺的由來與功能,只是怎麼聽得越多,她就越覺得……這種病該不會就是所謂的積「欲」成疾吧?
嗚,難不成守身如玉也錯了嗎?得了這麼令人害羞的病,是要她從奼女變身為欲女嗎?
耿於韞的視線定定地望著她雙眉緊蹙的小臉,又接口說道:「這種病好發於二十至三十歲的年輕女性,是一種滿常見的疾病。」
「那現在怎麼辦?吃藥會好嗎?」艾曦迎視他炯亮的眼色,尷尬地追問。
她哭笑不得,原來她是醫師認證過的純正「玉女」……
「你這種情況單吃藥已經無法消腫,必須把『珍珠』裡的『精華液』『萃取』出來,才能消腫止痛。」他極力發揮想像力,安撫她不安的心,免得等會兒引流(萃取)手術駭著她。
「怎麼個萃取法?」她沒力地哀嚷,只想快快結束這場酷刑。
「就是拿針稍微刺一下,然後針管輕輕一抽,『精華液』就會出來了。」他避重就輕,一語帶過,擔心太過詳細的治療說明會把她嚇著。
在一旁跟診的劉曉琦覆在口罩下的嘴巴都快拉到耳朵去了,認識耿醫師這麼久,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幽默,什麼珍珠、萃取、精華液,現在他是把婦產科當成醫美診所嗎?
那以後要是有病患要電燒菜花,該不會就叫「電波拉皮」?
艾曦吶吶地說不出話來,這分明就是「單身病害」嘛,孤家寡人已經夠寂寞哀怨了,還要再挨上這一針。
得知不是生了腫瘤或不名譽的性病,她腦內的小劇場再度活躍起來,彷彿在《蘋果日報》的專欄看到了自己的人生故事——
人間異語:清純玉女積「欲」成疾,婦科醫師妙手回春。
唉,天長地久有時盡,羞恨綿綿無絕期……
她糗得巴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MISS劉,準備一下引流的針管。」耿於韞轉身吩咐道。
聽到針管兩個字,她悚然一驚。
「耿醫師,我怕痛啊!」她緊張到手心全是汗,眨巴著雙眼無助地望向耿於韞,可憐兮兮地說。
雖然他說得很含糊,但她還是怕得背脊泛寒,忍不住伸手抓住耿於韞的手腕,小臉儘是恐懼。
「放心,只是輕輕刺一下,不會太痛。」耿於韞低首凝看她,輕輕地拍了拍她纖細的肩頭,安撫道。
「耿醫師,你要輕一點,人家很怕痛。」艾曦眼角含著驚懼的淚光,啞著嗓子再次重申。
「放心,我下手會很輕很輕的。」耿於韞好脾氣地承諾道。
「你一定要很溫柔、很溫柔哦。」艾曦再三懇求,全沒了平日優雅自信的形象,但甜柔的嗓音卻多了幾分撒嬌的意味。
「我會很溫柔的。」耿於韞深邃的眸光堅定地望住她。
「顏小姐,你就眼一閉、牙一咬,忍一忍就過去了。」在一旁的劉曉琦也加入勸說的行列。
「你要刺進來時,可以先通知我一聲嗎?」艾曦可憐兮兮地哀求著,雙手緊張地扭絞著衣角,深呼吸,努力做好心理準備。
「我要進去嘍。」耿於韞十分配合地做出預告動作。
劉曉琦壓抑住往上揚的嘴角,若不是親眼目睹耿醫師在進行「萃取」手術,光聽這番對話,還以為他跟顏小姐正在進行十八歲以下兒童不宜的限制級行為。
雖然現在進行的醫療行為,也是成人不宜觀看啦!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