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她有沒有跟你說她對沈家那孩子印象如何?」
「很好,喜歡得很,一說起對方就眉開眼笑的,喏,這些天兩人還一塊去中部爬山。」
「爬山?」高父滿肚子狐疑。
「是啊,她說有個工作必須要到山上攝影.前天就出發了。」心思細密的高母端詳著他的臉,「怎麼了?」
高父霍然起身,臉上表情凝重,「馬上打電話給她,快點!」
高母不明所以,可看他表情不對勁,只得趕緊抓過話筒打給女兒。
「怎麼樣?」高父急躁的問。
「怎麼辦,沒有回應……」
「該死!」高父愀然變色。
高母發現事情似乎變得棘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仲方明天才從美國回來,他邀我們一家子明晚吃飯,你說,他有可能帶著婕妤去爬山攝影嗎?」
「可她千真萬確是說跟沈家的孩子一起去,婕妤不會騙我的。」
「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今天。」
「得先讓我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聽著,沈家那邊暫時不能走漏了消息。」
「現在怎麼辦?」高母的心開始忐忑起來。
「繼續打,打到那孩子接電話為止——」方才喜孜孜上門來的高父當下陰惻惻的扭頭離開。
高母呆坐在客廳沙發許久,全然想不透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她從不干涉女兒的生活方式,所以婕妤也從不對她撒謊的,跟誰出去、喜歡誰……那孩子的心思在她面前從不遮遮掩掩,女兒不可能跟別人出去卻又撒謊說是跟沈家的孩子出門,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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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被困住了,山上的風雨強大又猛烈,即便穿上雨衣,還是有辦法把人打得渾身濕透,美麗的山景放眼過去一片蒼茫,偏偏高婕妤的腳又腫得跟饅頭似的無法行走,沈仲達實在沒把握可以安然把她送下山。
「婕妤,你還好吧?」他知道她腳很痛,只能利用手邊的東西以最簡單方法暫時舒緩她的痛楚。
「嗯。」她勉強扯開笑容。
他將汲來的涼冷雨水裝在塑膠袋裡,貼著她的腳踝勉強敷著,雖然不能像冰敷的效果那麼明顯,但不無小補。
「雨勢好大。」
「是呀,本以為今天雨勢就會停了,可一早又不成這樣,得先等等看了,過午天氣如果好轉,我們就下山。再忍忍!」他溫和的對她笑。
「沒關係的,我捱得住,沒那麼痛了。」她堅強的說。
不能再給他添麻煩,要不是因為她,相信這趟工作會順利許多,就算是遇上大雨,他一個人也可以輕鬆來去,都是因為她,整個行動才會被耽擱了。
「我自己弄就好。」她搶過他手裡的水袋,不讓他這樣卑微的呵護她,因為那只會讓她更覺得愧疚。
沈仲達邊收拾東西,邊逐一清點他們僅剩的物資,表情有些嚴肅,腦袋更是沒有一刻停歇,他甚至把最好跟最壞的情況都想了一遍。
他是無所謂,這些年為了電影工作山裡來水裡去,他是習慣了,可她不一樣,被捧在手心呵護的孩子,他真怕她會病了,尤其是山裡的雨份外的冷,一個不小心就會生場大病。
很冷,儘管他們躲在帳篷裡;儘管她穿著外套,可卻還是抵擋下了那濕涼涼的感覺,高婕妤忍不住摩擦起雙手,希望能暖熱點。
沈仲達注意到她的舉動,「是不是覺得冷?」
「一點點。」她羞的笑著。
沈仲達走向她,揚手碰觸著她的臉龐跟雙手,冰涼涼的溫度竄上他的掌心,他狠狠的皺眉,「過來,到我懷裡來。」
他解開外套伸手擁過她,緊緊的把她包圍在自己的懷裡,溫厚的手掌不住的搓著她的小手,希望帶給她溫度。
不管身體有多冷,高婕妤感覺自己的心是暖的,能被這樣包圍在他的氣息裡,她覺得自己幸福得幾乎要死去。
「仲達哥,」
「什麼事?」
「如果下一秒就要死去,那也是極度幸福的事。」她由衷的說。
「你胡說什麼——」他憤怒的大吼,「不許你說這種話,我們只是被雨勢困住而已,不是遇到什麼天災人禍,我們當然要活著!絕對不許你再跟我說什麼死下死的蠢話。」
最好他會眼睜睜的看她死去,這女人不是打不死的蟑螂嗎?可以為了要當他的新娘,十多年來都傻呼呼的守著玩笑般的承諾,她不是很堅強、很執著嗎?為什麼要說這種讓人生氣的話?!
不可能,也絕對不會——
原來這麼近距離的聽盛怒中的他說話,活像是在聽打雷,她低低的笑了。
「你笑什麼?」他皺眉。
「笑你生氣的時候跟打雷沒兩樣。」
「聽到那樣的話,任誰都會生氣的。」他沒好氣的說。
「仲達哥,你不相信嗎?」
「什麼?」
「不相信有人可以為了一個諾言忠誠一輩子?」
「那太縹緲了。」
「我可以的,對你,我可以的,這輩子我已經決定只愛仲達哥一個人。」她朗聲宣示決心。
沈仲達的心又被狠狠的撞擊了,許久,他歎了口氣,「傻瓜,你真該學得聰明一點。」
「我就是夠聰明才能夠這麼明確的選擇。」
「我不是一個會照顧人的傢伙。」
「我只希望你擁抱我,又或者能心悅誠服的接受我的照顧。」
「我也不是一個會說甜言蜜語的人。」
「要聽甜言蜜語,我可以訓練我家的九宮鳥。」
「我甚至連要讓一家子過得豐衣足食都有困難。」
「我只要你把自己養好,只要你活著。」
他抗議的問:「那你到底選擇我這個男人做什麼?」
「愛你,我就只是要愛你。」
「你會後悔的。」
「這輩子截至目前為止我還沒幹過後悔的事情。」她固執的表示。
「你真是……」
他發現自己真的是敗給她的執著,而且該死的,他竟然想捧著自己的心,祈求她的收留,儘管他是個很糟糕的男人。
「笨絕了。為了愛情笨絕了的傢伙!」他忍不住罵她。
她側身回頭仰望他,伸出冰涼的手緩緩碰觸他的臉。她想要霸道的細數這些紋路,瞭解關子他一切的人生,不讓別人這樣貼近他,他是她的,她愛的人。
她想要吻他,可他卻猶豫的別開頭,她攀著他的頸子,用迷濛的目光引誘他低下頭來……
一抹輕輕淺淺的碰觸,像是燎原的火苗,轟的頓時燒盡所有的抵抗。
壓抑過後的靈魂,澎湃得叫人顫慄,他深深的吻著這生澀的粉嫩,控制著想要佔有她的念頭,卻又愛不釋手的碰觸著她的美麗。
情激不可擋,情深不可測,這樣的撫觸把兩人都給震懾了。
凌亂的衣著,紊亂的呼吸。
「冷嗎?」他關心的問她。
「不冷,有你在就不冷……」她挨著他。
望著她泛著霞紅瑰麗的臉龐,沈仲達知道,從今爾後,他的肩上將會多個甜蜜的負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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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又是你——」
轉過椅子看向眼前狼狽的病患,急診室醫師忍不住撫額驚歎。
這世界就有那麼多該死的巧合,不管他怎麼安排、怎麼輪班,就是會遇到這對神奇的男女,瞧,他們這回根本活像打了場世界大戰似的狼狽。
尷尬的互看一眼,高婕妤只得露出慘到不行的苦笑,因為腳真的很痛。
「說吧,繼上回從樓梯摔下,你又發生什麼意外了?」
「扭傷腳踝,爬山的時候造成的。」沈仲達說明。
「嘖嘖,很腫喔,看來傷得不輕。」醫師用指腹碰了碰。
「嘶——住手!住手!痛痛痛……」高婕妤差點飆淚。
醫師察覺有殺氣朝他投射而來,頓時瞭然的歎了口氣,「檢查、檢查,護士,先送進去照X光,看看骨頭有沒有問題。」
又是一連串的醫療程序,他們步出急診室時,高婕妤的腳硬是被捆得比粽子還要紮實,手邊還多了根枴杖。
「這會不會太誇張了點?」她苦笑問。
「忍耐點,是有些不方便,可也是必須的。」沈仲達安慰。
「可是我比較喜歡你背我。」她撒嬌。
二話不說接過她的枴杖,他蹲下身,「上來吧!」
她開心的撲了上去,緊緊的趴在他背後,「我真的愛你,很愛、很愛……」
「傻子,還不抓好,掉下去不管喔。」他恐嚇。
這一路回台北,她已經說了太多太多的愛,甜得叫沈仲達昏沉沉的不真實,真怕只是場夢,那麼他寧可永遠不醒。
「待會先送你回家,你媽媽怕是擔心得要報警了。」
因為天候不佳,延遲了一天回來,偏偏山上的收訊又爛到極點,根本無法跟外界聯絡,希望沒釀成太大的驚慌才好。
高婕妤衝著恢復功用的手機傻笑,「喏,你瞧,滿格欸,我先打電話給媽媽好了。」
她才正要按下通話鍵,一旁沈仲達的手機已經搶先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