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託,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不要難得一見面,就把焦點集中在一個不相干的男人身上,好不好?」顏茗亞討饒道。
「說得也對,我們應該要慶祝我們三個全都找到工作了。」加菲笑著舉起桌上的果汁,「來,乾杯!」
「乾杯!」橘子也笑著放過顏茗亞,舉起紅酒來。
顏茗亞鬆了一口氣,露出微笑,也拿起汽水和兩個好友乾杯。
「其實今天約你出來,本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但既然你已經在澹園工作了,那就算了。」加菲對顏茗亞眨眼道。
「咦!什麼好消息?」顏茗亞好奇詢問。
「你還記得大我們兩屆的沈馨學姊嗎?」加菲說道。
「記得啊!怎麼了嗎?」顏茗亞點點頭。
「她畢業後沒考上研究所,但教授介紹了一個高雄的文史研究基金會的工作給她,主要是協助貝塚遺址的探勘。現在她申請到了美國的考古學研究所,下個月就要離職,基金會那邊空了一個位子,學姊正在找人接手。」加菲說道。
「怎麼會這樣∼∼好想去喔!」顏茗亞再度哀號。
「那你就把澹園的工作辭了吧!你本來就想做考古相關工作的,不是嗎?」加菲建議道。
顏茗亞為難地搖頭,「唉!不行,楊鐸是我千求萬求才好心給我現在這工作的,如果我才來不到三個月就辭職,那就太忘恩負義了;而且高雄實在太遠了,我沒法把我爸一人丟在台北呀!」
「那就沒辦法了,那個工作急缺人,下個月底沒法到職就沒了。」加菲無奈道。
「嗚嗚,知道我有工作了,你應該把這個好消息吞進肚裡去的。」顏茗亞哀怨道。
「往好方面想,留在澹園也不錯,就算楊鐸不可能看上你,我記得那個事務所也有其他不錯的男設計師嘛!你加加油,好好逮住一個。」加菲安慰地比一個加油的手勢。
「加菲,這一點都稱不上是個安慰。」顏茗亞咬牙切齒道。
為什麼說楊鐸不可能看上她?她才看不上楊鐸好嘛!
橘子笑道:「如果真的要逮住男人,茗亞得先接受造型設計師全身改造不可,不然吸引來的可能全都是男同志喔。」
「橘子——你這個毒舌女!」顏茗亞作勢掐她的脖子。
「不准使用暴力∼∼」橘子嬉笑著躲開。
三個女生打打鬧鬧,度過愉快的夜晚,但是在一瞬間的空檔裡,顏茗亞心底湧起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
果真,她永遠都只會是個「弟弟」嗎?
***
豪華的飯店大廳,今晚這裡被時尚雜誌包下來舉辦名流派對,男男女女穿的全是名牌,璀璨光亮的寶石在女子們的頸間、手腕閃爍。
大廳中間是大廚精心準備的西式自助餐,眾多身著畢挺制服的服務生,也拿著托盤四處替人送上飲料或酒,在悠揚的音樂中,這是一場兼具品味和娛樂的美食饗宴。
「聽說你又恢復單身了?」一名身著黑色小禮服的美麗女子,巧笑倩兮地向楊鐸攀談。
「消息這麼快啊!江琪。」正獨自啜飲紅酒的楊鐸轉過身,對江琪露出迷人的笑容。
江琪是名牌公司的公關經理,過去他們見過幾次面。
「我們這個圈子小嘛!你又換女友像換衣服這麼快。」江琪笑著伸出食指畫著楊鐸的肩頭。「怎樣?要不要考慮跟我交往看看啊?」
「聽到我這麼惡名昭彰,還想跟我交往?」楊鐸眨眼瞅著她性感的心型臉龐。
「想啊∼∼我對很難征服的男人最有興趣了。改天一起出來吃個飯?」江琪微微抬手撥了撥自己大波浪捲的秀髮。
楊鐸專注地凝視她的小動作,其實在跟蔣彩瑛交往之前,他本來很喜歡江琪這一型,也曾動念想追求她,不過那時卻先接受了蔣彩瑛的告白——然而,現在望著依舊散發出超強電波、自信又有魅力的江琪,他卻不知為何失去了慾望。
就只是單純地望著她,像欣賞一件高級的藝術品一樣,卻沒有想靠近、佔有的感覺。
或者說,他以往分手後都會感受到的寂寞、空虛,現在就像被莫名的什麼給填滿了一樣,他覺得心裡很踏實。
來到這個派對,他只想著多接觸一些未來的客戶,吸收一些現在流行的資訊,除此之外,他竟沒有絲毫想獵艷的心情。
「抱歉,下一次吧!最近我工作很忙。」楊鐸露出紳士的微笑,淡淡地拒絕了。
他又跟江琪多聊了幾句才離開她,繼續在大廳繞了繞,在交換了無數的名片和寒暄後,他覺得整個人像被搾乾似的,這個晚上如果是在跟顏叔下棋,一定有趣多了——聽說茗亞也很會下棋,之前輸給了顏叔,但他絕對不能輸給茗亞……
要找她來較量一下嗎?楊鐸胡思亂想著。
不行,不能什麼事都想到找茗亞,他們之間要維持淡淡的、永遠的關係。
楊鐸對自己點點頭,在心裡復誦了一次「淡淡的、永遠的」,暫時壓下想打手機約茗亞去他家較量一下西洋棋的衝動。
既然心不在焉,楊鐸決定不要再繼續在派對裡浪費時間了,他先跟主辦人員告辭,就悠哉地走入晚上十點的台北。
他喝了點紅酒,不醉,只是有點微醺,本來想直接叫計程車回事務所——他的公事包還放在那,但經過飯店旁的林森公園,他決定稍微散散步,讓頭腦清醒。
結果,楊鐸做的不只是散步,在經過路燈下的圓形音樂舞台時,他還忍不住掏出隨身的素描本畫下腦中迸現的靈感。
一回到澹園設計師事務所,他本來預期是漆黑一片、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畢竟現在是星期五晚上,他們又剛結束幾個案子,這星期不需要加班。
不過,燈光卻是敞亮的!
楊鐸一打開辦公室大門,就看見顏茗亞站在櫃檯前,「茗亞?」
「咦!你怎麼回來了?」顏茗亞看到楊鐸,顯得有點狼狽。
「我回來拿公事包。你呢?不是跟朋友有約?」楊鐸挑眉問道。
「已經約完啦!我把手機忘在事務所了,所以回來拿。」顏茗亞簡單道。
「哦!」一時之間,楊鐸也不知該應什麼話才好,本來想跟顏茗亞說「既然這麼早回來,那麼一起去喝杯咖啡吧」,但馬上他就逼自己吞下這莫名其妙的想法。
「……你的派對怎麼這麼早就結束了?」雖然叫自己不要問,趕快走人回家,但等顏茗亞發現時,她就已經問出口了,而且那澀澀的語氣連她自己都吃了一驚。
「沒什麼好玩的,所以就先回來了。」楊鐸雙手一攤,擺出個無奈的表情。
「沒什麼好玩的?真是奢侈的講法,有人想去還去不到呢!」顏茗亞酸道。
「你想去?怎麼不早說,你要求的話,我就帶你去啊∼∼念在你跟我情同手足的份上。」楊鐸頓時被她的話勾起興致,又開始逗起她來。
「情同手足?!」顏茗亞滿臉厭惡的念著那四個字。
「是啊!我還可以把我的西裝借給你,把你介紹給大家,那些社交名媛肯定會欣賞你這一型的。」楊鐸眨眼道。
「死楊鐸,你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是拐著彎在罵我像男生!」顏茗亞白皙的臉龐因激動而出現迷人的紅暈。
「你的沸點太低了,傑尼斯,而且我不是拐著彎在罵,我是直接稱讚你像男生。」楊鐸強忍爆笑地道。
「傑……傑尼斯……你怎麼知道?」太過震驚了,顏茗亞都快說不出話來,這麼丟臉的綽號她超不想讓他知道。
「你朋友打手機給你時,不都是這樣叫的嗎?」楊鐸賊笑道。
「你下流!怎麼可以偷聽我們講話!」顏茗亞滿臉憤慨。
「是你朋友講手機太大聲了,而且你在櫃檯這邊講,我總不能強迫自己都不要經過櫃檯吧?」楊鐸繼續取笑。
「你……算了!還想說你安靜了兩天,我終於可以清靜一下,結果又來了,我才不要跟你這種幼稚的人說話呢!」顏茗亞氣鼓鼓地說完,抓起桌上的手機塞進皮包裡,打算立刻走人。
楊鐸因為跟顏茗亞鬥嘴佔了上風,心情無比舒暢,他轉身大步地走向自己工作的角落,完全把所謂「淡淡的、永遠的」交際法則丟到腦後。
不過正當他把手伸進外套內袋,要把隨身素描本拿出來放到桌上時,卻摸了個空。「啊!」驀地叫出聲。
已經開門正要走出辦公室的顏茗亞,被他的驚叫嚇了一跳,「哇∼∼不要突然鬼叫嚇人好不好?」
「……素描本不見了。」楊鐸一臉備受打擊。
「素描本?你平常隨身畫畫用的素描本?」顏茗亞關切地詢問。
她知道素描本對他來說有多重要,這傢伙從高中時代起就是以隨手塗鴉、素描來取代日記的人。
「嗯。」楊鐸有點苦澀地點頭。
「那可能掉在哪?你上一次拿出來是什麼時候?」顏茗亞闔上門,走回到楊鐸身邊,一臉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