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個電話會……×的!連在心裡咒她都不行,他到底是怎麼了?
大步來到咨詢室前,正準備推開那道橫隔兩人之間的門,小梁緊追在後,阻止已不及,卻見一雙長臂橫過他的眼前。
抬起超黑臭臉,齊子胤瞬間黑眸微瞇。「是你?」啐,她家老闆在嘛,既然在,早該通知一聲,搞什麼東西?
「不知道齊先生有沒有興趣到隔壁的會客室和我聊聊?」於文淡笑,舉動卻很熱絡,幾乎是不容拒絕地拖著他走。
齊子胤想甩開,卻突然發現這人力道大得可怕,明明就挺瘦削的,怎麼……
「請坐。」不容置喙地將他往沙發一推.
他瞪著怪力男,視線跟著他的移動打轉。「多樂在咨詢室嗎?」儘管心有不快,但還是得要先過問她的安危較妥當。
「喝茶吧,你應該比較喜歡喝茶?」於文笑問,開始著手泡茶。
齊子胤這才發現,茶几上頭是一整套設備非常完善的泡茶器具,且看得出非常講究,就連茶杯上的雕紋都相當細美精緻,探手輕觸,質地細滑,雕飾深雋,再見杯底,竟見家徽,是約小指甲片大小的龍鳳呈祥。
不知為何,心頭震盪了下。
他喜歡畫作,所以經營數家美術館,他喜歡骨董,所以安排了古文物展,而手中的杯子就像是堆疊了時間,在他手中沉甸甸地釋放亙遠年代之美。
這是骨董吧,他居然拿來泡茶?超想罵人的,可不知為何,這杯底的家徽竟教他心旌搖惑。
「先聞香吧,希望合你的口味。」
愣愣地拿起聞香杯,香味入鼻,醇厚落喉,甘苦沁心,有若某種異樣的滋味,順著血液就這樣走進他的心底,他意識恍惚了些,隨即咬牙鎮靜。
「你是不是在裡頭點了香,加了什麼毒品?」齊子胤開口挾火帶焰地罵。
若不是如此,為何他總有意識快要抽離的錯覺?
「來,喝喝看。」於文充耳不聞,繼續熱情招呼。
「你……」這一屋子的人都很怪,都不聽人說話的!「我在問你話,你到底聽見了沒有?!」
看他一眼,於文含笑,笑得曖昧,湊近他。「我這兒,媚香毒品都不屑使用,但是如果你有狼子野心想要霸王硬上弓,我可以替你提供服務。」
他大眼抽搐著,忍住翻桌的衝動。「誰在跟你問這個?我需要對誰霸王硬上弓嗎?」不對,他幹麼跟他聊這個?只是……為什麼他覺得這樣的對話有幾分熟悉?抬眼瞪著於文,瞪著瞪著,竟覺得這男人妖邪得好有特色,好有魅力,好有……印象?
「我在哪見過你?」他脫口問。
於文唇畔笑意生濃。「不就是昨天在多樂的咨詢室裡?」
「不對。」昨天看見他還沒有這麼奇怪的感覺。
「喔?那會是在哪裡呢?」
「是我在問你,你還反問我?」跟這裡的人說話實在很頭痛。揉了揉額角,他也懶得囉嗦了,直接開門見山就說:「我問你,多樂說是你把她撈上防墜網的,是真的嗎?」
「咦?我有說嗎?」一臉無辜。
「嗄?不然呢?」
「是我瞧見她要落崖,撲上前抓住她的腳,夥同附近遊客一併救人,而後下山轉送醫院的。」
「是這樣?」齊子胤黑沉的眸微微瞇起。「我在醫院醒來時,醫護人員說,是有人將我們從防墜網救起的。」
「那個地方並沒有防墜網。」於文依舊嘻皮笑臉,繼續泡他的茶,聞他的香,客人不捧場,他只好自娛娛人嘍。
「我知道,但是……」不是他看不起這男人,而是依當時的狀況,就算他真的拉住了多樂的腳,也不可能拉得起兩個人。
兩個人下墜的速度會產生多大的重力,豈是他抓得住的?就算他真抓住了,也該是跟著一起墜跌!
所以,他在說謊。
為什麼說謊?
但,依當時的狀況,若沒有防墜網,他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得救的?
「也許是你們兩人有緣,佛陀慈悲,今生注定要還你們一世姻緣。」他突道。
齊子胤看他一眼,見他端著茶杯示意他接下,他只好悶聲伸手端著,卻決意不喝。天曉得這裡頭摻了什麼?他可不想在這種地方被玩到身敗名裂。
「該還的,還是要還。」於文語帶禪意,驀地眼睛一轉,又湊近他。「欸,你喜歡多樂吧?」
「嚇!」這人說話都是這麼跳的嗎?
「好吧,換個方式,就算你現在還沒喜歡她,也只是還沒,到最後還是一定會喜歡她。」
齊子胤又咬了咬牙,發現牙關好痛,牙快壞了。「我們可不可以用正常一點的方式說話?非得要這麼高來高去的嗎?你想說什麼就明說,好嗎?」好像他智商很低似的,老聽不出一團謎。
「簡單一句話,你們是天生一對。」
「我聽你在放屁!」毫不客氣地打回去,言語用詞和回答速度可媲美乒乓球對打,見球就殺!
「……真是文雅。」
「文雅不能當飯吃!」誰說搞藝術的一定要很有藝術氣質?難道不知道藝術這一行裡,多的是帶有怪癖和偏執的瘋子嗎?天才笨蛋通常是一線之隔的!
「那倒是。」於文很認同。「我算過你和多樂的命盤,你們兩個是天生一對,絕對是騙不了人的。」
「抱歉,多樂說過了,我還在等我的命定之人。」怪,他竟然歎氣了。
知道夢中女孩是命定之人,這份久懸的空虛惶然總算要塵埃落定,為何他卻一點都不開心?
「她是個窺夢者,卻也不見得悟得透。」
他猛然抬眼。「你的意思是說,多樂也有可能是錯看?」糟,心底竟有抹狂喜在暴動,為什麼?
「……你變笨了。」於文斂眼咕噥了聲。
「嗄?」
抬眼,他又笑得和藹可親。「我的意思是說,人總有盲點。你知道嗎?站在山顛可以眺望山底全景,卻是看不見山底啊。」
「你現在是要考驗我的國文能力嗎?」
「……真的變笨了。」又用力地咕噥了聲。
「嗄?」欸,這人很怪耶,話都是含在嘴裡說的,給誰聽啊?
「你可以看得很遠,卻看不到離自己最近的距離。」歎氣了。
齊子胤聞言,黑邃眸子瞇出殺氣,慢慢地移動茶几上極具價值的骨董茶杯和茶壺。
「你在幹麼?」於文不解問著。
「看不出來嗎?」準備就緒,他準備——翻桌!
「欸,齊子胤你來啦?」
耳邊傳來充滿活力和熱情的嗓音,他回頭探去——明明就是一張很顧他怨的臉,但一見她笑,一聽她聒噪說話,他的心便暖成一片,像是融了心底那塊千年冰石般。
「對不起啦,我想跟你聯絡,可是今天預約太滿,實在是沒時間,剛才一結束我就往外跑,但小梁跟我說你跟老闆在會客室,我就來啦。」
吱吱喳喳地快生解釋完畢,幸多樂便轉頭對著於文。「老闆,我要問你一件事啦!」
厚,終於被她給堵到了吧。
「我已經解釋完了,幸丫頭。」聲音很無奈。
倏地,那雙黑眸犀冷如箭痕,灼然定在於文臉上。
「又怎麼了?」於文用力歎了口氣。「我又說錯什麼,做錯什麼了嗎?」
「你……」遲疑了下,齊子胤撇了撇唇,很正經地問:「你剛才叫她什麼?」
「幸丫頭啊。」他裝模作樣地咳聲歎氣。「我心情好的時候,叫她多樂,心情不好時,叫她幸多樂,心情很煩躁的時候,就叫她樂樂,心情很無奈時就叫她幸丫頭,行不行?可不可以,齊大爺?」
「你講那麼多幹什麼?要不要把你家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一遍?」他翻臉此翻書還快,聽這男人故意在話語之中添加兩人相識已久的各種匿稱,讓他不爽到快要爆!「你在炫耀啊?嗄?」
於文狹長美目直瞅著他,像是被他狂風暴雨般的火氣給嚇著,又像是頗享受他這火爆又不知掩飾的直率性子。
「性子多少還是會有些長進的。」他喃喃自語。「總算學會發洩了。」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陰冷的表情微微扭曲了齊子胤俊美的外貌。「幸多樂,你家老闆有病啊?說話老是含在嘴裡,他到底是打算說給誰聽?」
對上他暴跳的眸光,幸多樂只覺得超想笑。「有必要這麼生氣嗎?我家老闆一直是這個調調的,他人很好,你何必那麼生氣?」
「你又知道他好了?天曉得他哪天把你給賣了,你還笑嘻嘻地幫他數錢咧,笨女人!還有……喂喂,我在說話,你在幹麼?」
「我?喝茶啊。」她拿起茶杯準備喝兩口。
他話多不渴,她可不一樣,隨便說三兩句都會讓她很口渴的。
「別喝,有毒!」齊子胤衝上前撥開茶杯,燒燙的茶水卻這麼淋落在她手上。
幸多樂愣愣地看著自己被瞬間燙紅的手。「……其實你很討厭我吧,其實……」話未完,她落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再下一刻,人已經騰空出現在洗手間,手不再感到熾燙難耐,被水龍頭汩汩冒出的水給浸得透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