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厭惡她,可不代表她是絕對討厭他的!
就算是一般人遇到這狀況,她也是會救的,衝著夢過他千百次,當然更得救.她相信,與夢中人在現實中相遇,絕對不會是為了要她目睹他的死亡!
「我上不去了,你快放!」她柔嫩的掌心開始淌著汗,明明就嬌小無力,卻偏又執意要拉住他。「放手!別以為救我,我就會感激你!」
是要他內疚一輩子嗎?
雖然他不懂自己為何莫名其妙上了山,莫名其妙地掉了崖,但無關她的生死,她該放手!
「誰要你感激?!」厚,這人說話真夠毒的,但不知為何,竟覺得心底好暖,突生無法言喻的感動,好似等待了數百年,終於等到!「你上不來,我就陪你一起死!」不知打哪來的濃烈革命情感讓她喊出這句話。
說出口的瞬間,四目對望,在彼此眼中讀出迷惑不解,而下一刻,深墜的體重將身形嬌小的幸多樂一起拖下,兩人同時看向湛藍天空,突見一道銀電閃到眼前,隨即黑暗籠罩,耳邊再無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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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天竺寺內,香火鼎盛,煙火瀰漫整個寺院,熏亮了菩薩祥和的臉。
而案桌底下,有位姑娘正虔誠默禱,壓根不管身邊香客來來去去,院裡院外吵鬧烘烘,神色不變的守著心中一片靜上。
她一身淡雅裝扮,檀發挽個簡單的髻,是未出閣的姑娘髮型。柳眉彎彎,俏鼻俊挺,菱唇薄嫩,並不是特別出色的臉,且面帶病氣,死氣入眉,此時口中唸唸有詞,專心一致地念著。
過了一會,有位僧侶走來,說了幾句。
姑娘張眼,那是一雙出塵無垢的眸,純淨無瑕到讓人無法對她生出歹念,淺勾笑意的唇角,像是艷夏初綻的清蓮。
只見她拉開包袱,從裡頭取出一塊類似木頭之物,打開後將一物擱入其中再闔上,由著僧人把它放到供桌上。
姑娘笑意飽噙滿足,黑眸清美。
蓮步輕移走到寺外,身穿金邊黑衫的男人立即快步向前。
「歡哥哥。」那姑娘輕喚。
男人眉間有抹艷紅硃砂痣,左眼戴著黑布眼罩,俊美但顯冷沉的臉在瞬間漾開笑意,黝黑的眸只映了她的身影,像是天地之間,只看得見她。
第二章
「歡哥哥,先救她。」嬌軟的嗓音在崖邊低喘,夾雜幾聲咳。
「不要!」厚實長繭的掌心緊握著彷彿一握即碎的無骨柔荑,男子幽魅黑眸不移,壓根不管崖邊也懸掛了一個姑娘,如風中抖葉,眼看一陣風自谷底刮起,即將將她一併刮落。
「歡哥哥,你先救她,再救我。」聲音細軟得不仔細聽便會消散在風中。
「救她再救你就來不及了!」男子狂怒暴咆,聲響之大,震走了林間飛禽走獸。
不用估算距離他也知道,欲救旁邊的姑娘,就必得先放開她的手,這手一放,只怕再握已無餘溫。
「你要是不救她,我會內疚一輩子。」聲如蚊鳴,她清靈的臉上病氣叢生,額間佈滿細碎冷汗,毫無血色的粉頰透明得可見皮下青筋。
「那麼,你要我放開你的手,豈不是要我恨自己一輩子?!」男子暗咬了咬牙,瞪著她眸底深切的哀求,悻悻然地哼了聲。「也罷、也罷!倘若你想死,我就陪你一起死!」
話末,他鬆開了緊抓住她的手,快身移步,往崖下抓住另一位姑娘的手,借力使力地將其拋上地面,隨即縱身跳崖。
崖下漸落的是他摯愛女人的身軀,他迎風而落,卻追趕不上她的速度,恨然咬牙,瞬間黑眸迸現青銀光痕,倏地,頎長身形加速俯衝,在半空中攔劫了她飄落的身子,將早已失了意識的愛人緊摟入懷,將她圈入懷裡最安全之地,以背磨著崖壁,減緩落崖的速度。
有她隨行,哪怕是黃泉路上,他也歡喜。
「啊!」
淒厲嗓音幾乎快要傳遍整棟大樓,身為董事長最得力、最貼心的左右手,任達方火速衝進董事長辦公室裡,一點也不囉嗦,大掌朝躺在沙發椅上的俊臉就招呼下去。
千萬別以為他是在公報私仇,他只是善盡職責而已啊。
「你想打死人啊!」莫名挨了一巴掌,還未睜眼,齊子胤已經快手接住逼近的第二道掌風,張眼,惡狠狠地瞪著他的助理。
混蛋,他不過是作了惡夢而已,有必要像是要殺人一樣的打他嗎?
「董事長,你總算是清醒了。」任達方好感動,「還好嗎?身體還有哪裡不適嗎?唉,就說了,當初要去杭州你該要帶我一道去的,要是我有去的話,就不會發生那種事了。」
齊子胤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哪件事,但實際上,他惡夢連連並非因為杭州墜崖一事,而是多年來的惡夢。
惱火地把那張貼太近的臉推開,不爽地踹了茶几一腳,點了根煙。
他經營幾家美術館,手底下有數十名簽約藝術家,一個月前到杭州,為的是簽定古文物來台展覽的最後細節,可天曉得自己卻莫名其妙的走了一趟天竺山,莫名其妙掉下崖,還拉了個女人當墊背。
所幸,崖下設有防墜網,兩人才因而得救。
遺憾的是,他醒來時身在醫院,那女人已不知去向,回到台灣想找她,更是難上加難。
只知道,她叫幸多樂,一個古怪的女孩。
她有張相當吸引人的臉,儘管素顏也美,但沒來由的,就是令他厭惡,非常的不順眼,至於原因,他心裡明白……
不過,撇開那點不談,她很特別,在他冷言冷語之下也不退縮,明知他要墜崖,也趕在最後一刻相救,還說什麼願意陪他死……真是個瘋子!相識不過半天,連點交情都沒有,她竟能做到這種地步?
但這句話像顆石頭,擲入他向來平靜的心湖,震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想起她,他唇畔微揚笑意,不由自主的想到一個人。
「董事長,你在笑什麼?」
任達方帶著金框眼鏡,相當斯文俊秀的臉一進入視線範圍,齊子胤立即不客氣地將大掌貼上,推開。
「滾遠一點。」
「我擔心你嘛。」任達方哀怨地歎口氣。「你原本就容易做噩夢,去杭州一趟不小心墜崖,肯定往後更是惡夢連連了。」
「……你在咒我?」
「不是,我說了我是在擔心你嘛。」
「你擔心有個屁用?」噴了口煙圈,往他臉上招呼。
「董事長,煙少抽一點,抽多了對身體不好。」把煙霧扇開,任達方是一臉的忠心不二。
「你是我媽啊?」
「不不不,我是你最忠心的左右手。」說完,忍不住咳了兩聲。
冷眼看著他,最後把煙捻熄。「說吧,你到底要幹麼?」纏著他不放,肯定有陰謀!
「說到這個啊。」任達方呵呵笑著,雙手搓了又搓,收到殺人目光才趕緊說:「董事長,我是在想,既然這一次來台古文物展已經安排妥善,公關部門也著手宣傳,會場佈置更委任空間大師設計完畢,所以說……」
「重點!」他不耐的吼。
其實,他的脾氣向來不好,耐性不足,在外人面前是一副酷樣,但與他相熟的人都知道他最討厭別人拐彎抹角,也懶得與人爾虞我詐,想在他面前玩弄心機、擅謀弄權,全都是自找死路!
「所以我今天預約了一家命理館,想帶董事長去解解悶。」任達方快言快語的交代完畢。
看著助理,齊子胤像在看個初訪地球的火星人,很久很久,他都沒有反應。
倒是任達方被他的視線燙得心驚肉跳,顫巍巍地說:「董事長,你也知道你總是睡不好,老是尖叫醒來,前幾天我看了電視節目,發現現在還挺流行回溯前世,能夠回到前世尋根,瞭解此世的苦痛,這麼一來的話……董事長,你幹麼打我?」打人都不用先通知的喔,以為他很忠心就不會還手嗎?嗚嗚,對啦,他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好用出氣包啦。
跟隨在董事長身邊多年,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受苦,董事長痛,他也痛啊,但是請不要誤會,他已經有親親老婆,對上司並沒有愛得那麼世界大同。
「你可以再白癡一點沒關係。」起身走回辦公桌。
「董事長,我預約的那間命理館真的很不一樣,裡頭有個命理師超神准,她可以預見你的過去未來……」
跟在董事長身邊多年,一開始知道他容易作惡夢,以為他是壓力大,但是時間一久,便發覺不對勁。
這事可以求助精神科,他提過,卻被董事長揍了兩拳,所以他換個方向,想說找命理師談談感覺也不賴,反正現在還滿流行的。
齊子胤怒目橫瞪。「你夠了沒?」他一不信神佛、二不理鬼怪,三不承認因果輪迴,儘管在他身上曾經發生過許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件,依舊鐵齒的不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