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那讓我來解釋吧!」懶得繼續聽他們打啞謎,浪費時間下去,夜玥乾脆跳出來把一切挑明了。「傅莊主,他那句話的意思是指你當年沒害死他,現下心裡是不是很膽戰心驚……」
故意一頓,轉頭笑問當事人。「八寶,我沒說錯吧?」
哼!相處多年,她也算是瞭解他了,這一點話鋒哪會聽不出來。
「元陽哥哥,夜姑娘說的可是真的?」臉色一變,傅元瑤急聲追問。
這些年來,她對傅容雲早起疑心,卻又苦無證據,是以才會在傅家大權一把抓,兢兢業業的絲毫不敢鬆懈,就怕偌大的家業落入狼子野心之人的手中,如今看來,她果然沒有做錯。
「小丫頭胡說八道,血口噴人!」厲聲否認,傅容雲一臉憤怒,可眼底卻有絲心虛一閃而過。
「小姐沒有說錯!」定定的看著眼前名為兄長,可卻狠戾地趁他與爹親出外辦事時痛下殺手的男人,傅元陽眸心轉冷,語調雖淡,卻是寒如冰霜。「當年我與爹在路上莫名遭受殺手追殺,想抵抗卻發現不知為何功力盡失,只能狼狽逃竄,可最後爹還是死於我面前!」
「而我受傷甚重,甚至被破了氣海穴,一身的武功盡廢,為求生機,迫不得已跳崖,本以為終究難逃一死,沒想到……」
「沒想到被我救了!」夜玥接話,驕傲得意地哼聲要求,「來,叫聲恩人來聽聽!」
哼!雖然真正出手救人的應該是她娘,但若無她的要求,依她娘親的性情,肯定會任他自行躺在原地傷重死亡,就算化為枯骨也不會多看一眼。
「恩人。」非常配合的馬上叫了一聲好讓她過癮,傅元陽朝她睇去的眸光漾著不自覺的柔軟。
但當視線重新落到傅容雲身上時,神情再次轉冷,硬聲又道:「被救起後,我百思不解為何我與爹會同時失了功力卻無所覺,經過反覆思慮後,我才終於想了起來……」
「元陽哥哥,你想起什麼了?」連聲追問,傅元瑤甚是焦急。
「我想起那日與爹出門前,大哥曾端了酒說是為我們餞行……」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愈來愈陰鷙扭曲的面容,傅元陽勾起一抹直逼萬年寒冰的冷笑。「若非是最親近之人下的手,我與爹豈會毫無所覺地同時著了道?」
「大哥,你雖非我爹親生,但我爹向來視你如子、待你不薄,傅家莊也沒有對不起你,為何你要在酒中下藥,僱請殺手非置我們於死地不可?」
是的!傅容雲與他們兄妹倆並非親手足,而是某個因窮困潦倒而前來投靠的遠房親戚之子,只是那遠親來到傅家莊後,不出兩個月便重病而亡,爹親見其孤苦伶仃,心生憐憫便收養了傅容雲,不只要莊內奴僕視他如主,更讓自己與元瑤改口稱他為大哥,如此視如親出的對待,換來的卻是他恩將仇報的下藥殺害。
「原來真相竟是如此,傅容雲,你好毒的心!」得知當年禍事竟真是傅容雲所為,傅元瑤又驚又怒,連叫聲大哥也不願了,恨不得立馬將他大卸八塊好報仇。
眼見當年的毒辣手段被揭穿,傅容雲的神情益發陰鷙狠戾,最後竟發狂似的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好!好個視我如子、待我不薄……哈哈哈……」
他激狂的笑聲既譏諷又充滿惡意,讓傅元瑤聽了恨不得衝上前去甩他一耳光;倒是傅元陽始終靜靜的任由他發作,臉上的神色波瀾不興,直到傅容雲終於止了笑聲,怨恨至極地再次開口——
「傅老頭若真視我如子,就不會在傳授傅家劍法時對我藏私,但卻暗中把最後三招傳於你,更不會在知道我喜歡夢涵後,卻還是要你娶她,不顧我的感受與痛苦。」目光怨毒地瞪著他們兄妹倆,傅容雲滿是恨意的怒吼,「什麼待我不薄、沒有對不起我?狗屁!你們全都對不起我,我恨你們所有的一切!」
是以,他在他們父子倆出門之前,先在酒中下了無色、無味卻會讓功力盡失的藥物,騙他們喝下後,再由事先聘雇好的殺手埋伏於必經之路,置他們父子於死地,如此一來,傅家莊偌大的家業就是他的,柳夢涵也會是他的了。
聽他話中毫無羞愧、懺悔之意,反倒怪罪傅家的一切,傅元瑤氣得直發抖,尖聲嘲諷,「你恩將仇報、忘恩負義、不思悔改,竟還反怪傅家對不住你,真是禽獸不如!」
「傅家劍法向來傳男不傳女,爹連我都沒教,卻還是傳授於你,你卻說他藏私偏心?至於你怪我爹知曉你喜歡柳夢涵,卻還是要元陽哥哥與她成親這事就更加可笑了!他們兩人從小訂親、互相喜愛,難道還得棒打鴛鴦,要元陽哥哥把未婚妻讓給你嗎?傅容雲,你好大的威風啊!」
她一番毫不留情的冷嘲熱諷讓傅容雲的臉色更加鐵青難看,倒是一旁看戲的夜玥卻不顧緊張局面,當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當然也立即引來眾人的注目。
「我說八寶,原來你背後還有這麼精采的愛恨情仇的故事,怎麼以前你為了哄我入睡所說的江湖故事,就從來沒有這一段呢?」嗓音帶笑,卻是暗藏譏諷。
聽出她話中暗藏的不悅,傅元陽苦笑,「小姐,日後我會向你解釋一切。」
日後?他們……沒有日後了吧!
心下暗忖,夜玥輕哼了一聲,眸底閃過一簇冷芒。
無心注意到她眼底的異樣光芒,傅元陽直勾勾地看著眼前這個神色陰狠的「兄長」,語調雖平,卻有著絕情的森寒。「爹並非對你藏私,而是傅家劍法最後三招必須內力修為到一定程度才能習得,否則輕則走火入魔,重則送掉一條小命。
「你雖長我一歲,可卻是十二歲那年才來到傅家莊,慢我數年習武,內力修為尚淺,是以爹傳授我最後三招時,自然不能教導於你,否則便是害了你。」
「你對此事心有所疑,卻不肯明白相問,反倒暗恨在心,認為我傅家對不住你,最後還設計殺害我們父子,如此狼子野心,教我如何能再喚你大哥?」他字字如針、句句似劍,深埋在心中多年的恨意此刻顯露無遺,思及爹親慘死在自己眼前的景象,凌厲的俊目也不由得赤紅,泛起血絲。
「那倒好,我也不把你當成兄弟!」仰天殘笑,傅容雲心知今日難逃眾人聲討,就算要死也得拉個墊背的,當下豁了出去,以著雷霆萬鈞之勢持劍朝那該死卻未死的眼中刺、肉中釘襲擊而去,大有一劍將傅元陽擊斃之意。
怎麼也沒料到他會突襲,眾人紛紛失聲驚呼,想出手阻止卻明顯來不及;而傅元陽一身的武功早已廢去,欲閃避以求自保亦難,眼看著劍鋒已直逼門面,就要喪命於劍下之際,一條紅蛇迅雷不及掩耳地從旁竄出,在電光石火的剎那纏上了利劍,硬是攔下這殺招,同時就聽嬌脆的嗓音揚起——
「想要八寶這條命,還得問我給不給呢!」
嬌顏含煞,夜玥手中的紅鞭運勁一扯,震得傅容雲虎口劇疼,不禁鬆了手,霎時利劍甩飛而出,落至夜玥手中。
「這劍太差,送還給你吧!」嬌斥再起,藕臂一抖,只見一抹森冷寒光疾如流星般地自她的手中激射而出,其速之快令人完全閃避不及。
霎時,就聽「噗」地一聲悶響,傅容雲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怔怔地看著不偏不倚直沒入胸口的利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會是這樣的死法。
「你……」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他便「砰」地一聲倒地,死不瞑目的雙眼大瞠突起,似乎是在無聲的訴說著自己的不甘與驚愕。
這突如其來的異變來得實在太快、太意外,導致眾人一時皆傻了眼,只能愣愣的看著夜玥,老半天竟說不出話來,直到傅元陽終於開口——
「小姐,你……」
「我如何?」一口截斷他,夜玥定定地看著眼前褪去蠟黃,恢復原有俊朗的臉龐,向來古靈精怪的眼眸此刻卻是閃著令人心驚的絕情,她勾起唇瓣譏誚的冷笑。「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第六章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短短一句話卻宛如轟天雷爆開般不斷在腦中迴響,震得傅元陽暗自驚駭,尤其是在發現到她眸底冷絕的寒芒後,更是莫名的心慌不已。
小姐從來不曾用這種眼神看過他,可如今卻……莫非她早已察覺到他卑劣、齷齪的心思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他不禁有些驚慌惶然,可臉上卻依舊佯裝鎮定地強笑。「小姐何以這麼說?」
「八寶,你真當我是傻子嗎?」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夜玥目光灼灼,亮得炙人,也亮得澄透,彷彿兩枚能映照出人心,使人無所遁形的明鏡。
她的反問讓傅元陽默然無言,只能倉皇的撇開了眼,不敢與她的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