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客人立刻雀躍起來,但又遲疑地問道。「可是你做的,能比得上你師父的手藝嗎?」
那徒弟連忙拍著胸脯保證,「我自小跟著師父學藝,也學了十年了。這刀是三年前鑄的,當時我就在旁邊,全程都陪著師父呢,您放心,保證給您鑄好!」
「那太好了!」客人笑逐顏開,從自己肩上的搭健裡掏出一張銀票塞給他,「這兩百兩先做為定錢,過些天我來取刀,我要得急,麻煩你也做得快一點,七天之內最好能做好。」
「七天?」那徒弟嚇了一跳,尋常鑄刀再快也要十天才行,更何沉前面還有其他客人訂做的兵刃未做完,七天的期限實在是太緊了,可是平時他們鑄刀,再好的刀要價也不會超過三百兩,這人一出手就是千兩,顯然是個不懂行情的外行人,若是不賺上這一票,白白放跑了這一千兩銀子,日後肯定抱恨。反正對方已經付了兩百兩定錢,這刀無論如何是不賠本的,再說,做好做壞,以這外行人的眼光肯定也看不出來。
於是他咬咬牙,一口應承下來,「好!第七天您來取刀!」
那客人笑吟吟地拱手,「那就拜託大哥了。」
令狐問君悄悄望著黑羽定海家四面的圍牆。
這圍牆的高度也不過一人半高,但是她不敢輕易越過,她猜測黑羽定海肯定在黑羽素蘭的院子周圍埋伏下無數的侍衛和弓箭手看著自己。而且,她也打定主意暫時不準備逃跑,因為留在黑羽定海家中或許可以打探到一些以前她在聖朝都不能知道的內幕。
黑羽素蘭一直還在糾結於她為什麼會被哥哥關押起來的事情,令狐問君當然不會將真相告訴她,只能皺著眉道。「此事我現在不方便告訴你,真的不是不信任你,而是為了你們家的安全著想。將軍有他的難處,我不怪他,你也不要為了我和你哥再發生爭執了。」
她一片赤誠地握著她的手說:「我哥偶爾就會犯個牛脾氣,你是知道的,你也不要和他計較。子晨姊,你放心,這裡有我在,不會有人欺負你!我先叫人給你準備飯菜,回頭我們倆一起吃著飯,你也給我講講你為什麼要離開黑羽,這一年又去了哪裡?」
令狐問君斟酌著說道。「我父親病重,叫我回去探望,沒想到我回去之後,他就去世了。」
「哦,原來如此,我記得你說過你和你母親是從家裡被逼走的啊,怎麼他一找你,你就回去了?」
黑羽素蘭的追問讓令狐問君不得不繼續編下去,「到底是骨肉親情,我入伍之後一年多,我娘就沒了,若非將軍照顧我,我也不會在黑羽堅持住下來。但我畢竟已經沒了娘,父親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他既然還惦記著我,我就應該回去看看。」
她聽了點點頭,「要說你也真是命苦呢,你回家之後,家中人對你不好吧。」
「我這麼久不在族中,和別人倒也說不上什麼親密,或許……連好或不好都談不上了。」
黑羽素蘭哼了一聲,「我知道那些大家族中人的嘴臉,無非都長著一雙勢利眼。你看我哥,在朝中如此重要的地位,族內誰不對我哥點頭哈腰、鞍前馬後地逢迎著?但是近日他打了敗仗,閒話可就多了,好多人甚至還說我哥要在大王面前失寵了,哼!作夢去吧!我哥跟隨大王這麼多年,是大王一手栽培器重的將才,大王曾經親口說過。國有定海,四海平定!」
令狐問君聽她叨叨唸唸地誇讚著哥哥,抱怨著族人,立刻從她的話語中察覺到一件事黑羽定海的這兩次敗仗在黑羽王的心裡已種下危險的種子,就算黑羽王現在不會立刻做什麼,但在群臣面前,早晚也會逼著黑羽定海做出一個交代。
或許,她可以利用這一點幫自己脫身。但是想讓一個寵臣失寵,此事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倘若,步下錯,或許是她死,或許……會給黑羽定海全家帶來殺身之禍,而她又役有那樣的狠心這樣害他。
她還需要細細思忖一番才行,令狐問君咬著唇瓣默不作聲。
黑羽素蘭說了半天,見她一直不回答,就問道。「子晨姊怎麼不吭聲了?對了,你是不是餓了?還役有吃東西吧,看我這個糊塗蟲,光拉著你聊天。對了,王后娘娘今天賞賜給我的一盒糕點在這裡,子晨姊先吃一塊墊墊肚子,一會兒我再讓廚房把餐食端來。」
說著,她起身將一個食盒放到兩人中間,從中取出一塊玫紅色的點心遞給她。「這玫瑰糕啊本來是要用新鮮的玫瑰花瓣來做,可這個時令哪裡能吃得到,也不知道王宮的御廚是怎麼保管的,竟然能把夏天的玫瑰花新鮮保存到現在。王后娘娘說,若不是為了招待貴客,我可沒這麼好的運氣和口福能吃到。」
令狐問君咬了一口那酥脆的點心,也覺得唇齒之間都是玫瑰濃郁的香味,不禁感歎黑羽的御廚竟然也有一手如此奢華高超的廚藝。
她聽著黑羽素蘭的話,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故作漫不經心地問。「貴客?王后娘娘能招待什麼貴客,捨得用這樣矜貴的點心?」
「我也不知道啊,王后娘娘對那貴客很是看重,又很保密。原本我經常到宮裡去和王后聊天的,今天竟然讓我一等就等了一個多時辰,那貴客走的時候我正好和她擦肩而過,看了一眼,就是個年紀和咱們差不多的女孩子嘛。」
「只是黑羽王室的貴族中,我從來沒有見過此人……看她前呼後擁的,應該來頭不小,而且我還聽到有人叫她「公主殿下」,這就更奇怪了,黑羽的公主就那麼幾位,我都認得啊,誰知道這女孩子又是誰?剛才我本來想問哥哥的,但是因為遇到子晨姊就岔開了。一會兒我再問問他,他應該知道對方是誰。」
令狐問君手中的點心差點跌落到地上,心頭怦怦怦的一個勁兒的狂跳。
如此天大的秘密,竟會這樣輕易地落在她的眼前!
公主……被黑羽王后奉為上賓的女子……不是黑羽本國中人……如此神秘……還能是誰?!
一個名字呼之欲出,但她卻不敢說出來。
心中又是驚詫,又是狂喜。還好,這秘密她知道得不算太晚,或許可以避免一場天大的禍事。
但是這件事她該怎樣告知聖朝,告訴聖懷璧?
令狐問君望向窗外,現在正是夕陽染血,晚霞滿天的時候。七天已經過去,不知她還得困在這裡多久,她必須想辦法出去,不是為了逃跑,而是為了將這個驚人的消息傳遞出去。
她該怎麼做?
黑羽都城中最大的驟站最多可以容納近千人,但這裡屬於官方,一般只有其他三國公務往來的臣子們才會住在這裡。
近來因為黑羽和聖朝,玉陽連連開戰,釋站中的各國使節和官員都紛紛撤退回國,偌大的釋站立刻變得空蕩冷清,但是今天卻有一隊人馬,悄無聲息地進駐到驟站之內。
在釋站門口路過的百姓都不禁側目去看這突然住進釋站的隊伍,有人悄悄議論道。「這該不會是聖朝派來的使節吧?」
另一人立刻否定了他的想法,「不可能,咱們和聖朝那一仗,雙方都損失慘重,已經徹底翻臉,聖朝才不會派使節來呢。」
「那會是從哪兒來的人呢?喲,那個下馬車的小姐看起來好漂亮啊。」路人驚訝地看著一道美好的倩影媚媚婷婷地扶著婢女的手走進釋站之內,釋巫竟親自恭迎在門口,那必恭必敬的樣子,彷彿來者是極了不起的人物。
但路人們就算是伸長了脖子,也再看不見那位小姐的模樣了。
此時,在釋站對面的客棧樓上,有一間房窗戶大開,剛才那位在刀鋪花了高價買刀的客人正倚著窗子遙望著這一切,嘴角還掛著一抹淡淡的冷笑,他低聲輕喃,「這還真是好戲連台呢,四國的人馬都要湊齊了……」
釋站之內,當驛丞退下之後,一名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恭敬地站在那千金小姐模樣的人身邊,低聲說道。「公主殿下,今日入宮一行,黑羽王有什麼表示嗎?」
被喚作公主的女子輕攏柳煙細眉,微微搖頭,「黑羽王是個很謹慎狡猾的人,和我繞了半天圈子,卻什麼都役有說,只怕……我這一趟是徒勞無功了。」
「黑羽王既然肯見公主,就說明此事還有轉園的餘地,公主殿下不必這麼快就灰心喪氣。那黑羽王不是還讓公主和王后見了一面嗎?倘若他真的對公主結盟的提議不感興趣,也不會讓王后與公主認識的,這明擺著是為了讓王后與公主成為朋友,好為日後他的佈局做打算。」
「真的嗎?」公主秀眉一挑,先是一喜,再是一憂。「可是聽說黑羽日前又在玉陽吃了虧,他們連遭敗績,正是心浮氣躁之際,也許我此時特意趕來談結盟,並非最好的時機,而且,還有可能因此得罪了聖朝和玉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