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風堡一次派出十名賞金獵人,在三天之內陸續抵達。
司徒烈沒有讓他們住進醉陽山莊,為了讓他們進出自由無所拘束,他安排了一間別苑給他們居住,並將調度的工作交給姜小路負責,自己則和他的影子護衛安多著手調查塗進化。
兩人隱身在此已經將近半個時辰,這裡,是城東一處廢墟……至少外觀,以及他的印象中,這裡是一棟荒廢已久的屋子,位於醉陽山莊東方,相隔不遠。據說,之前的主人因為女兒過世,傷心之餘便離開此處,自此這棟屋子就荒廢下來,而那已經是大約三十年前的事了。
可是當他們潛入園內,卻發現其中一進房屋,外觀雖然依舊是荒廢的樣子,可從窗戶望進去,可以看見裡面已經整修得非常舒適且華麗!
「你確定塗進化前幾天進出的地方是這裡?」司徒烈壓低聲音詢問護衛。
「是的,屬下確定。」安多低聲回應。
「可有看見他與何人碰頭?」
「沒有,裡面的人非常小心,從來沒有露面過,甚至不知是男是女,而且身邊僅有一名女僕,還是個啞巴。」
看來裡面的人非常謹慎,就算有心人打算拷問僕人,也無法逼一名啞巴說話。
「主子,您覺得……」
「噓,有人來了。」司徒烈示意護衛噤聲。
兩人屏氣凝神藏身於樹上,不一會兒,果真看見一名女僕走進這個院落,來到門邊,敲了敲門便推開門走了進去,然後將所有的門窗關起來。
而在一陣奇怪的聲響之後,突然安靜了下來,良久都不再有任何聲息。
太安靜了,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有人走進屋裡,他們不會認為裡面有人!
「不太對勁。」司徒烈低聲的說。照道理,憑他們的耳力,不可能完全聽不到任何動靜,除非是個高手,但是由方才女僕行走的樣子看來,她又不像是個懂武之人。
「嗯。」安多也有同感。「屬下去探探。」
「不。」司徒烈揚手阻止。「對方是何來歷我們毫無頭緒,不可莽撞行事。」
「主子有何打算?」安多問。
「你在這兒守著,觀察那名女僕出入的時間,以及屋裡的任何動靜,不過千萬不可輕舉妄動,知道嗎?」
「屬下知道。」
「自己小心。」司徒烈交代完,便悄然飛身離去。
他知道那個園子不對勁,可是看來暫時還查不出什麼,不過他可以先調查,當初那棟屋子裡到底發生什麼事。
或許來人與那段過去有關,也或許只是利用廢墟暫住,不管如何,他習慣掌握一切,有備無患。
「咦?這不是司徒莊主嗎?」一名路人瞧見司徒烈,立即上前打招呼。
「齊老。」司徒烈認出來人,一貫淡漠的朝對方點了點頭。
「真是巧,平日要見到你們一面還真不簡單,今兒個倒是前後碰到了,剛剛老夫才見到貴莊的路少爺被人抬了回去呢。」齊老撫著長鬚,好像很滿意今日的巧遇似的。
「什麼?!」司徒烈錯愕,旋即招呼也沒打一聲,旋身就往山莊飛掠而去。
「呀?怎麼原來司徒莊主是個懂武之人啊?」
司徒烈完全忘了自己平日在眾人面前一直保持單純商人的形象,一聽到姜小路被人給抬回山莊,便功力全開,直接飛掠趕回山莊。
「二莊主!」僕人們一瞧見他,立即大呼一聲。「二莊主,您可回來了……」
「小少爺人呢?送回懺園了嗎?」
原來二莊主已經知道了,所以才會這麼著急。
「是的,剛剛已經送回懺園,許大夫正在替小少爺……」僕人話都還沒說完,眼前已經不見他家二莊主的身影了。
司徒烈飛縱進入懺園,卻見兩名丫鬟捧著滿臉盆的血水迎面而來,那一大盆血紅的顏色讓他心驚。
「二莊主……」丫鬟們行禮,不過他視而不見的與她們擦身而過,衝進房。
「二莊主,您可回來了!」管家典祿一瞧見主子回來了,暗自謝天謝地。
司徒烈一樣沒有理會,直接衝進內室。
「小路!」一進入內室,便看見被剪開的褲管丟在地上,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視線往床上瞧去,姜小路那白皙修長的大腿上,有數道猙獰的傷痕劃過,直至小腿的一半,血,依然像泉水般從那些傷口往外冒。
「叔叔……」姜小路偏頭望向他,臉色蒼白,表情痛苦。
司徒烈走到床邊,抿唇望著那傷,沒有質問原因,先問大夫,「傷得如何?」
「傷口不淺,血流得很多,老夫已經將紮在傷口裡的木屑挑出,接著便要縫合,幸好沒傷著筋骨,日後不會有什麼不便,在傷口收口之前,最好不要下床走動,老夫估計要八到十天左右才能下床。」
司徒烈點點頭,在不影響大夫醫治的情況下,在床沿坐下,伸手握住姜小路置於身側的手。
「痛就喊出來,不要忍著。」他輕聲的說,一手按住姜小路的後腦,將他的臉壓進自己的懷裡。「別看傷口了。」
姜小路另一手揪著司徒烈的衣裳,終於在他懷裡低低的嗚咽出聲。
「叔……好痛,痛死我了……」
「我知道。」司徒烈皺緊眉頭。「許大夫,沒辦法讓他不這麼痛嗎?」
「二莊主,老夫有麻沸散,之前要讓小少爺喝下,可他不要啊!」許大夫示意一旁的學徒把桌上的藥碗端過來。「接下來要縫合傷口,肯定會比現在還痛,二莊主要不要試試,勸小少爺喝下?」
司徒烈空出一手接過藥碗。「小路,來,把它喝下。」
「我不喝,我不要不省人事。」
「聽話,小路。」
「不要!」姜小路撇開臉,抬手圈住叔叔的脖子,將臉埋進他的頸窩,張嘴咬住他的頸子。
司徒烈身子一僵,眉頭微蹙,不過沒有阻止他,只將手上的藥碗交給一旁的僕人。
「就這麼縫吧!」他交代許大夫。
「會很痛。」許大夫歎氣。
「沒關係,他自找的。」司徒烈冷冷的說,感覺頸側的尖牙更陷入肉中。這小鬼!「縫吧!」
「是的,二莊主。」
「唔……」姜小路咬牙呻吟,嘴裡嘗到了血腥味,那味道,似乎能舒緩他的疼痛般。
司徒烈垂眼望著他,見他抓著他的手緊到關節泛白,以及微微顫抖著,大夫每下一針便劇烈一抖的身軀,他輕輕一歎,便任由侄兒在他身上肆虐了。
等到他察覺姜小路的牙關鬆了,低頭一瞧,人已經痛昏在他懷裡,滿臉的淚痕,蒼白的臉色,嘴角還有一絲血痕。
輕輕的將他歪垂的頭重新安置在自己的臂彎裡,頸子的刺痛讓司徒烈無奈的閉了閉眼。好像上輩子欠他似的,唉!
「二莊主,可以了。」許大夫終於將傷口縫好、上藥、包紮好,抹了抹汗,他將東西交給一旁的學徒收拾。「接下來的照顧要小心,每天要按時敷藥,內服外用皆不能斷,傷口則絕對不可以碰水,多吃些補血的藥膳會有幫助。」
「我知道了,多謝大夫。」
「啊,二莊主,您的頸子……」許大夫瞧見了司徒烈頸上帶血的齒痕。哎呀,這路少爺真狠,幾乎要咬下一塊肉來,肯定會留下疤痕了。
「不打緊。」司徒烈抬手摀住。
「老夫幫二莊主上藥吧!」
「這點小傷不礙事,不用麻煩大夫了。」他婉拒,轉頭望向一旁的管家。「典祿,派個人送大夫,跟大夫回去抓藥。」
「是,二莊主。」典祿拱手。「許大夫,請。」
送走大夫,司徒烈輕輕的將姜小路放平在床上,站在床邊,看著他的腿,眉頭愈蹙愈緊。無瑕的肌膚上竟然留下這麼猙獰的傷口,到底是誰傷了他?
「二莊主。」典祿重新進房。
「典祿,把今天陪著小少爺出門的僕人帶過來,我要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低聲吩咐。
「回二莊主,已經在外廳候著了。」典祿拱手道。
「你在這兒守著,小少爺等一下應該會醒過來,醒來時馬上叫我。」小路是痛昏的,等一下應該也會痛醒吧。
「是。」典祿恭敬的說。
司徒烈又低頭望著昏迷的姜小路,替他拂了拂披散的髮絲。這樣的他,顯得如此脆弱,原本就顯小的臉蛋,此刻的蒼白讓他更加心疼,早上明明就還活蹦亂跳的啊!
人生,太過無常,這個體認讓他心裡閃過一絲驚慌,如果小路就這麼……
搖頭甩去那個讓他恐懼的想法,他轉身走出內室,來到外廳,就見一個僕人跪伏在地上,他在椅子坐下,聲音冷沉的問:「怎麼回事?」
「回……回二莊主,小的進福,今天小少爺去巡視米糧倉庫,正要上二樓清點的時候,階梯木板突然斷裂,小少爺的腿就這麼卡進斷木中,原本只要小心的把階梯木板打掉,小少爺應該只會受到一些擦傷,可是……放在上層隔板的數包米糧,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整個垮了下來,小少爺顧不得陷在裂縫裡的腿,硬是拔身而起,還順手將小的一起拉走,躲過那些掉下來的米糧,之後,小的就看見小少爺的腿血流不止,趕緊將他送回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