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這聲尖叫,召回了她的魂。童莉莉心神一定,水亮黑眸眨了眨,揚起細嫩的下巴,雙手也往胸前交抱,個頭雖嬌小,散發出來的傲氣卻絲毫不弱。
「我不是小偷,那個懷表是我的,請你立刻還給我。」抑下心慌,她伸出手心,不卑不亢向金髮男人索回懷表。
「你好大的膽子!」金髮女人憤怒低斥,彷彿她犯下了某種不可饒恕的罪。「見到公爵非但不行禮,態度還敢這麼囂張!」
童莉莉怔住,細長的眉蹙起。這個嗓門很大的金髮女人,從剛才就一直指控她偷了懷表。
但這個懷表是某個早已作古的公爵所有欸……難道……不,不可能啦,穿越這種事情只是小說杜撰,電影虛構出來的,現實生活中哪有可能發生。
「夠了,這一點也不好玩,這該不是埃德蒙先生搞出來的整人把戲吧?」童莉莉雙手叉腰,頂起尖尖的下巴,沒好氣的說。
「無禮又放肆的女人,你以為你現在是在跟誰說話?」金髮女人高聲斥責。
幾個在門口站崗的侍衛兵必恭必敬的走來,姿態謙卑地向俊美的金髮男人行禮,似乎等著男人進一步下指令把她扔出去。
她清楚的聽見衛兵喊了那男人──
「公爵。」
不是開玩笑!她看得出來,這些人是真的對金髮男人異常尊敬,眼中充滿敬畏,這絕對不是在演戲!
不會吧!莫非她……真的穿越了?!
「這裡是哪裡?現在是誰當家?」童莉莉欲哭無淚的張望四周,「不計前嫌」地問著態度不善的金髮女人。
金髮女人──埃米莉──瞪大雙眼,彷彿看見某種怪物。「天啊,這女人是個精神不正常的瘋子!」語畢,她撇頭望向俊美如希臘諸神的表哥沃斯,軟聲軟語地說︰「表哥,你快叫僕人把這個女瘋子扔出去。」
沃斯不為所動,反而饒富興味地緊瞅童莉莉,並且很仁慈地替她解了惑︰「這裡是倫敦,寬容偉大的維多利亞女王統帥整個日不落帝國。」
維多利亞女王?日不落帝國?
外婆還等著她把埃德蒙那批骨董傢俱運回台灣,她昨天在網路請專業代購的法國骨董洋裝才剛到貨,包裹還躺在她行李箱,才想等解決完正事,她要穿上洋裝,美到掉渣的出現在雷恩面前,邀他共進浪漫晚餐……這些美麗的構想全被愚蠢的穿越搞砸了!
她不要穿越啊啊啊!童莉莉在內心抱頭大暴走。
童莉莉在心中哀嚎好片刻,猛一抬頭,黑眸對上那雙邪氣的綠眸,心悸難抑。「那你……你又是誰?」
「沃斯.霍爾特公爵。」他笑容優雅,眼角勾起的弧度甚是撩人,全場女性的芳心為之悸動,甚至發出著迷的輕歎。
童莉莉聞言一傻。
噢天!這個金髮綠眸、俊美得很超過的男人,居然就是聞名維多利亞時代的浪蕩公爵!
噢──她忍不住又想驚叫。就算今天她身上穿著「維多利亞的秘密」的新款內衣,也沒必要讓她穿越到維多利亞時代啊!
童莉莉翻開腦中的檔案夾,先替自己惡補一下--
十九世紀的倫敦,歷史上稱為維多利亞時代,由維多利亞女王統治,這時的大英帝國因為國力鼎盛,工業革命又達顛峰,因此又被稱為「日不落」帝國。
這時代的貴族過著難以想像的豪奢生活,英式下午茶更是由維多利亞時代沿革下來,成了英國日後的一大傳統。
童莉莉只手撫額,一臉懊惱,又瞪了瞪將她帶到一處安靜房間的男人--
沃斯·霍爾特。
她還記得外婆說過許多關於他的風流事,他俊美強壯,對經商投資很有一套,加上又是皇室表親,相當受到女王的關愛,與女王的丈夫艾伯特親王還是私交甚篤的好友,這男人的勢力與影響力之大,可以想見。
唯一想不到的是,她竟然穿越到維多利亞時代,親眼目睹了這位浪蕩公爵的迷人丰采,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悠揚的絃樂聲與鋼琴伴奏,樓下大廳的宴會並未中斷,水晶杯相擊的清脆聲,年輕貴族們的歡聲笑語,一陣陣地傳來。
她坐在一個矮几上,柔軟的繡墊舒服得讓她想shen|yin,但是目光往上移,一撞進那雙湛湛的綠眸,心口沒由來的一縮。
沃斯坐在雕刻華美的長桌後方,身後的那面牆貼著花紋繁麗的壁紙,天花板同樣是滿滿的石膏浮雕,華麗又氣派,每個細節都在炫耀他的身價非凡,財力雄厚得令人咋舌。
她忽然意識到,對上他,根本就是小貓與大花豹之鬥,勝算幾乎是零……「你說,你是搭上東印度公司的商船,從中國偷渡來倫敦?」沃斯對她稍早之前的解釋似乎不怎麼相信。
「對。」她知道這時代的中英貿易往來頻繁,中國大量輸出茶葉、絲綢和瓷器到英國,如果有來自中國的偷渡者也不奇怪,這也是最好的掩飾。
畢竟,她總不能宣稱自己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那她真的會被當作瘋子抓進精神病院囚禁。
「你又是用什麼方法闖進我的宴會?」沃斯雙手交握,寬大的肩背往後一靠,高聳的實心椅背烘托出他危險懾人的氣勢。
「呃……」童莉莉喉頭一噎,怪自己穿越小說看得不夠多,平日也不夠愛幻想,遇上穿越這種時空錯置的怪事,應變能力明顯不足。
「你剛才還說,這懷表是你的,為什麼?」他一手搭著椅子扶把,肩膀一高一低的微斜坐姿,透出不可一世的慵懶氣息。
「沒錯,那是我花錢買下的。」她做了一個深呼吸,幫助自己鎮定下來,別被他強大的費洛蒙迷惑。
聽了她的答覆,沃斯微笑,高大的身軀從長桌後方聳立,邁開步履朝她走來,她的心跳也開始失控加速,指尖不自抑地輕顫。
當他彎下身,俊美的臉龐湊近她,她屏息,揚起黑潤的雙眸瞪他。「可以不要靠這麼近嗎?我會不自在。」
聞言,沃斯不怒反笑。
多少女人盼他主動接近,她竟開口要他離遠一點,這個不知輕重的中國女人真是太有趣了。
他伸出手,她一怔,反應靈敏地往後一縮,那副見鬼似的表情大大折損他的男人自尊,淡色的劍眉不由挑得更高。
「放心,依我的條件與身份,是不屑對一個偷渡的奴隸亂來的。」他彎起溫醇俊秀的微笑,話裡卻充滿譏諷。
這自大的豬!童莉莉氣得好想揍歪他的鼻樑,左手不由得緊壓住已經握成拳狀的右手。
他攤開寬大得像一張網的手心,純金懷表懸掛在指間,表心躺在手心中央。
「你看清楚了,這上頭刻著我名字的縮寫,也刻印著我霍爾特家的家徽,你憑什麼說這懷表是你的?」
她順他所指的位置望去,下一秒,黑眸瞬即瞠圓,就在表殼內緣,確實刻著沃斯·霍爾特的英文縮寫。
懷表底層確實烙印著一個特殊的徽章,那是三朵金色百合纏著一頭狼的美麗圖騰。三朵百合象徵誠實、智慧、榮譽,狼則是象徵英勇與頑強。
噢天!她從埃德蒙手上接過這只懷表的時候,完全沒注意到上頭刻有縮寫啊--
據說這個懷表是某個公爵送給未婚妻的定情之物……
埃德蒙那句話閃過腦海,莫名地,她背脊忽然爬上一股涼意,怔忡的視線凝結在懷表上頭那排英文縮寫。
喔買尬!所以埃德蒙口中的公爵就是他!迷惑維多利亞時代無數女人芳心,浪蕩不羈的沃斯·霍爾特……
沃斯勾唇一笑。「你看起來很震驚,是因為謊言被拆穿,還是因為你終於知道自己惹到了不該招惹的人?」
童莉莉仰起下巴,無所畏懼地與他對視。「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但我不是小偷。」她只是穿越時空的骨董商啊!
「這個懷表前陣子從我的書桌抽屜不翼而飛,今天卻忽然出現在你手中,你卻說你不是小偷?」
「當然。」她目不轉睛地與他平視,發現他的綠眸好美,就像春天新生的嫩芽,也像沙漠中的一彎綠泉,美得令人心蕩神搖。
噢不!現在可不是被他美色所惑的時候,她必須先脫困,再想辦法回到原來的時空。
「事實上,我撿到了這個懷表,特意拿過來歸還。」她泰然自若地扯謊,心口卻在他綠眸的鎖視下,逐漸發燙。
「莉莉小姐,你一向都這樣嗎?」沃斯彎起傾倒眾生的微笑,收回掌心和懷表,站直了拔長的身軀,像一堵高牆籠罩著縮坐在椅子裡的她。
「怎怎樣樣?」
「說起謊來毫不心虛臉紅。」
聞言,童莉莉一愣,兩頰嫣紅,匆匆別開眼,不敢再對望那雙綠眸,沃斯卻是垂下雙眸,睥睨著她。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辦到的,但是你確實偷了我的懷表,按照法令,我可以報警把你關進大牢。」
「不!你不能這麼做!」她驚嚇得跳起來,下意識握住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