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些事很難回答,包含愛與不愛的答案也是,過去她太在乎那些,導致遺忘了眼前最重要的事物。
「反正你知道我愛你就好。」
好吧,至少這一點他不否認。
「那,你的答案呢?」他執起她的左手,上頭也戴著對戒中的那只女戒。
呂書儂嗔視他一眼。都讓他戴上戒指了,答案還能是什麼?
她主動吻他,道:「有時候,其實你也很笨耶。」
原來他們都是半斤八兩。
「話說回來,之前周邑初才跑來向我要喜帖呢。」真是的,雖然明白他是玩笑,可是會不會太快啦?
聽到這個名字,章為曄眉一挑,「你還有跟他聯絡?」
見自己一不小心哪壺不開提哪壺,呂書儂應對得很小心,「沒有啦,只是剛好最近一件case又和他碰上……對了,你肚子餓不餓?我買了一些菜回來。老實說,你的冰箱真的很空耶……我去做點東西給你吃好不好?」
他轉移話題的態勢太明顯,老實說,事過境遷,有些事過去就是過去了,可是這會兒不期然被提及,使他本來遺忘的記憶又回來了。
「為什麼你的助理會說周邑初是你男朋友?」
「還是你想出去吃?我剛結束一件case,事務所發了獎金,可以吃好一點……不然不然不然我送你禮物好不好?你想要什麼?」反正裝傻到底就對了。
只可惜他的面色並沒有因她的話而轉好,眼神反倒顯得更加凌厲。
呂書儂縮了縮肩膀,豁出去了,「好啦、好啦,對不起,我錯了,你不要生氣……丁丁誤會了嘛,她知道我和周邑初以前是男女朋友後,就以為我們有什麼關係……」
章為曄淡淡地道:「你知道我不是氣這個。」
對,她知道。「我不是故意毀約的,只是我總要和人家說清楚、講明白啊,而且,我那次和他談過後也不是沒有收穫,我們說好了,以後只是朋友……」
「他真的這麼說?」
見章為曄的表情有明朗的傾向,呂書儂馬上打蛇隨棍上,「是啊,他親口說的,我和他本來就沒有可能……」
「我知道了。」
「啊?」知道啥?知道她和周邑初是清白的,沒問題了?「親愛的——」
章為曄睞她一眼,「可是你毀約還是事實。」
「啥?」呂書儂愣住,本來準備好要抱住他的雙臂就這樣停在空中。這……不會吧?
章為曄盯著她,表情即使不若方纔那般嚴厲,可是呂書儂仍舊敏感地察覺到另一股很不妙的氣息。
「我們說好的,你要受罰。」
嗚……可不可以不要?
呂書儂欲哭無淚,當時他們曾互相要求對方,若未遵守諾言的話要受到處罰,她本以為自己可以沒事,想不到……唉,果真是歹路不能行啊。
第十章(2)
不過,章為曄所謂的處罰,並不是傳說中在床上嗯嗯啊啊消磨一天的那種,而是要她空出一個星期天,和他一塊參與市政府所辦的植樹活動。
為了推廣綠化,這次的活動市府特地邀請民眾參與,將約莫五十株的樹苗由園藝管理所遷入內湖某塊公園預定地。
大夥兒攜家帶眷,將一株株的樹苗親手植入土壤。
辛苦了一天,看見一排的小樹整整齊齊地迎風享受著陽光與土水的滋潤,呂書儂內心難掩感動,只不過,她的腰也快斷了。
「還好吧?」章為曄把一瓶礦泉水拋給她。
呂書儂扯唇接過,「還好。算你厲害,想得到這種處罰。」看來今天回去後,她一個晚上可以不用動了。
「應該的。」他嘴上這麼說著,可是眼神卻很柔和。
這次的活動儘管說是處罰,可是實際上他本來就想找她參加的。
他沒那麼小心眼,非限制戀人的交友不可,只是周邑初例外。明知周邑初對他的女人有著眷戀,他自是不可能那麼大方的任他們隨意見面。當然,若只是朋友就無所謂了。
他打開礦泉水,仰頭灌下大半瓶。
今天一天,他在大太陽底下活動,教導市民如何正確地種植樹木、對待花草,呂書儂第一次見他這麼多話,說的都是花草經,可是她卻比聽見他的愛語更不亦樂乎。
她說:「你真的很喜歡植物。」
「嗯,很喜歡。」
見他毫無遲疑地回答,呂書儂先是一愣,繼而感覺好懊惱。「太不公平了,為什麼你可以這麼乾脆地承認?」先前面對她時,卻連一句簡單的愛語也不肯說。
章為曄瞥她一眼,感到好笑,她連這樣的醋都要吃?
「我也喜歡你。」答應了她要坦白,他就會做到。
「那和花草樹木比起來呢?」
「這不能比。」
聽見他這樣說,儘管內心知道他不是那個意思,但呂書儂仍舊有些在意,最後不禁脫口而出,「那你又怎麼會喜歡上我?」
坦白說,話一說出口,她就已經後悔了。
唉,不是已經決定好不再懷疑他的感情,她怎麼又小鼻子小眼睛地提起這個話題來了?
「哎呀,我隨口說說而已,你不用理我……」
「無與倫比的美麗。」
「啊?」什麼?
「你上次唱的歌,我生病那個時候。」
天!「你聽到了?!」這下超丟臉,她那五音不全的歌聲竟教他統統聽了去,這是要她如何見人啊!
章為曄抿唇微笑。他想起那時,在病中朦朧醒來的他,聽見她輕輕的唱著。
·天上風箏在天上飛
地上人兒在地上追
我若擔心我不能飛
我有你的草原
你形容我是這個世界上無與倫比的美麗
我知道你才是這世界上無與倫比的美麗……·
就只是這樣而已。
他後來聽過原曲,原唱的聲音清潤乾淨,亦男亦女。他聽著,想起了那天早上她伴著他時正唱著這首歌,內心充滿激動。
她那過於純粹而澄澈的目光,滿足了他一直以來渴望被關注的心。
於是,他得到了救贖。
她當時望著他的眼,彷彿正喃喃述說著這世界上最美麗的愛語。
現在也一樣。
他看見呂書儂那清亮的眸子正帶著些不解地望著他。儘管過了這麼多年,當他們再次重逢,他仍自她的眼中讀出了那份他以為早已逝去的情感。她確實是愛他的,就算過了這麼、這麼多年,她,還是愛他。
他很高興,自己終於確定了年少時那份放在心上,卻不曾確認過的心情。
「為曄……」呂書儂喚著他,不是因為想知道他的回答,而是看見他笑了。
儘管不是第一次看見他笑,可是此刻卻充滿前所未有的溫柔,似乎是打從心底湧出的美好。她好開心,從未想過只是一個人的笑,便能這樣得使她感動幾欲落淚。
於是她明白沒什麼好問了,因為他們的心在這一刻已然同步。
在這綠意環繞的,溫暖的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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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為曄還欠某人一個「賭債」。
儘管實在很不想理會,可是願賭服輸,所以在某天接到債主打來問「親愛的,啥時要來還債啊?」的電話,他很直接就說今天。
於是,他帶著呂書儂一塊來到「寐姬」,也就是當初他遭記者跟拍的那間PUB。
老實說,呂書儂對這兒不算太陌生,可是今晚店裡的氣氛讓她有些不解。
「今天是有什麼特殊活動嗎?」感覺好熱鬧。
章為曄沒有回答,只領著她繞過人群走到吧檯處。
儘管言明是gaybar,但這兒不至少完全沒有女性的影子,像人在吧檯忙裡忙外的楚夜羽正是一例。
「嘿,你們終於來啦!」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章為曄瞪她一眼。
「好好好。」濃妝艷抹的楚夜羽拍拍他肩膀,轉而向呂書儂道:「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馬上給你安排一個特等席,包管你等一下看得一清二楚。」
特等席?看得一清二楚?呂書儂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她和「寐姬」的老闆在搜證的過程中曾有一次接觸,可是直到來到後台外,在不同於店內的明亮燈光下清楚看見她的五官之後,呂書儂瞪大了眼,後知後覺地吃了一驚。
「你不是……」天,她就是那天出現在章為曄家的那個女人!她是「寐姬」的老闆?
楚夜羽朝她一笑,「先前真是不好意思,一直沒有好好跟你打聲招呼。我是楚夜羽,那傢伙的青梅竹馬。」說著,她伸手捏捏呂書儂的臉,「哇,你的皮膚真好,長得也好可愛……哎,配他真是可惜了。」
「喂!」章為曄不悅的瞪著眼。
這樣就生氣啦?「歹勢,你先去吧檯那裡等我一下,馬上就有好戲可看囉!」風情萬種地朝她眨眨眼,楚夜羽便推著章為曄走入後台。
被撇下的呂書儂仍在震驚中。「寐姬」的燈光太暗,那天她也只和楚夜羽稍作交談而已,所以一直沒有認出來……
她不否認看到章為曄和其它異性那般親暱,仍舊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哎,不是早告訴自己別再不安了嗎?他們不過就是青梅竹馬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