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不悔見狀,還真是被逗笑了。
「太好了,看來帶你到龔閥走一趟,是再正確也不過的事。」弋照霆禽笑握住她的手,她下意識想抽,卻被抓得更緊,他拉著她逕自朝門內而去。「兩位,不知這龔閥裡外可有任何損壞?」
「托皇上的福,龔閥位於城西,半點損傷皆無,而且皇上也沒治草民叛亂之罪,實是教草民感謝涕零。」應思行跟在身後,一行人走進大廳,儘管天色未全暗,卻已經點上了燈火。「皇上胸襟廣闊,乃是百勝之福。」
龔不悔聽著,不由得回頭看他一眼,卻見他朝自個兒眨著眼,儘管沒有記憶,但有些事只消一個動作就能意會。
「龔家三爺果然是說得一口好話。」弋照霆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很受用。拉著她入座,見龔閥兩位爺站在一旁,他揚眉笑道。「入席吧,過幾日朕迎娶了子凜,兩位不就是朕的國舅了?」
他硬是把兩人從男寵的身份變成了她的兄長,此劃清界線,也把兩人即將成親一事,提早告知。
「謝主隆恩。」應思行舌粲蓮花,笑臉迎人,儼然把弋照霆當神祇一樣供著。「以往曾聽子凜說過,皇上有心幫助龔閥,先前乃是處境危難,草民要是對皇上有任何不敬,還請皇上怒罪。」
說著,便拿起酒杯朝弋照霆敬著。
「哪來的不敬,沒的事。」他瀟灑舉杯回敬。
「皇上如此大度,往後只要是需要龔閥的地方,儘管開口。」應思行笑得如春花燦爛。
他勾彎唇角,目光則是定在悶不吭聲的房旭引身上。「龔閥五爺有心事?」
「回皇上的話,是因為有這傢伙在,草民沒有開口的機會。」房旭引用力歎口氣,無奈地看著應思行說。「你這麼能言善道,我看往後外頭的事都交給你了,哪裡還需要我出去賣弄姿色?」
「旭引,你想太多了,賣弄姿色的一向是我。」應思行比劃著蓮花指,神色妖冶得像是哪家花樓裡的紅牌花魁。「你……比得上我嗎?」
那動作惹得弋照霆哈哈大笑,龔不悔則嘴角顫了兩下,卻突地發現有陣冷風從背後逼近。
「小心。」應思行喊著。
同時,弋照霆彷彿早有防備,一揚手,只見宮中的禁衛竟從屋簷上跳落,攔住了要攻進廳內的黑衣人。
弋照霆起身看著禁衛和黑衣人混戰,龔不悔見狀,瞥向兩人,卻見兩人同時對她搖頭,她正不解時,竟見屋裡也竄出一批黑衣人。
她瞬間驚詫的目光,教房旭引有所戒備地回頭。
「來人!」他眼一瞇,大喊,外頭的龔閥侍衛,立刻從偏廳竄入,然而黑衣人人數多得嚇人人,逼得他和應思行也得加入戰局。
「子凜,小心。」應思行身手了得,手臂足踢毫不留情,但想要朝她移動,卻被身邊的黑衣人給絆住手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黑衣人朝她而去。夢遠書城
龔不悔順著本能應對著,回轉閃避之間,只見弋照霆已被護在外頭,好似不怎麼在意裡頭的狀況……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突然冒出黑衣人,為什麼他看似早有準備?
那晚,他說他深愛著自己,是為了自己才取得皇位,說得那般感人肺腑,然現在卻不管她的死活?
她思付著,一時閃神,察覺一道銀光劃過時,她欲閃避已不及,而幾乎是同一瞬間,一條銀亮的鞭子如蛇信般竄出,捲住了欲砍向她的大刀。
順著卷在刀上的九節鞭,她驀地朝另一個方向看去,持鞭的同樣是個黑衣人,黑巾覆面,可是那雙眼……
她倒抽著氣,欲將那名字喊出口,卻見那雙眸瞳大了下,背後風聲襲來,她下意識地往旁閃過,刀子卻已從她的背部劃過。
九節鞭抽回再甩出,阻止了殺手的攻勢,尖銳鞭頭直入殺手咽喉,而同時,弋照霆回過身,低聲喝道。「來人,拿下那個黑衣人。」
龔不悔無力地軟倒在地,房旭引得空趕緊靠近她,將她扶進懷裡。「凜,你不要緊吧。」
她搖了搖頭,直看著那已經朝內廳穿廊而去的身影。
他沒事……太好了……她的唇扭曲著,似哭又似笑笑,怔忪之際,突地感覺陰影逼近。
「子凜,疼嗎?」
龔不悔徐緩抬眼,在逆光之中看見那一張晦黯不明的臉,森冷無情,眸色如鬼魅,瞬間她的腦袋閃過一陣劇痛,像是有人拿刀子狠狠地扎進她的腦袋裡。
「凜?!」房旭引緊樓著她,卻被弋照霆一把搶過,「皇上,凜她……」
「這是朕和子凜之間的事。」他笑意不達眸底地說。
看向外頭,黑衣人幾乎都被拿下,他頗滿意地揚開笑。特地出宮,放出消息,就是要幾個皇子的餘黨能聞訊而來,一票烏合之眾雖不是對手,但能夠一網打盡,至少不會教人心煩。
要是連那人也能一併拿下……才真正的能解他心頭之恨。
龔風華當引路人護送公主和親的前一晚,龔不悔來到了榮親王府。
因為她知道這一超路,沒兩三個月是回不來的,所以她想要再見他一面,好不容易才擺脫了鞏家兩兄弟,溜出龔閥。
她身輕如燕,且因經常出入,對榮親王府裡的侍衛佈局再清楚不過,輕易避開了巡邏的侍衛,可來到了他的房,卻不見他的人,於是繞到後方長廊,猜想他八成是在書房裡頭。
來到書房窗邊,聽見細微聲響,她不由得放輕腳步,從窗縫偷艦著,想知道這麼晚了,他和誰在書房裡談事情。
「一個都不留。」
「小的明白了。」
「還有,婁戰來非死不可。」
龔不悔瞪大眼,只見弋照霆神色陰冷,語氣無情得像是陌生人。
這是怎麼回事?他總是笑臉迎人,待人寬宏大量,對婁戰來向來不差,怎麼會說要他非死不可?
而一個都不留……指的是誰?
而且那個人……不是他的貼身侍衛魏碧嗎?
「可惜龔閥商宴上,沒能將他炸死。」
「他逃得過一次,逃不過第二次。」弋照霆冷笑。「記住,龔閥那些人……一個都不留。」
「小的明白了。」魏碧低聲道。「小的先退下。」
魏碧離開,龔不悔還呆愣地站在窗外,明明夏暑時候,卻逼出了她一身冷汗。
這不是她所識得的弋照霆,他不會殘忍地想要對付龔閥,可是龔閥今一年商宴辦在船上,卻發生了爆炸,要不是婁戰來救她,她恐怕早就被炸死了……
後來,她連自己是怎麼離開的都不知道。
隨著風華一道前往婁月,尤是第一天待在龔閥位在鷹漠邊境的分坊,當晚就遇到了暗殺。
風華像是早有防備,要她照顧婁戰來,將他們安置在分坊最北的院落。
當外頭殺聲四起時,婁戰來說。「別怕,我會保護你。」
她怔愣許久,沒辦法像以往那樣與他鬥嘴。她和他向來不對盤,盡其可能地避開他,可是在商宴上,他毫不猶豫地以身護住自己,她怎能不感動?
耽如眼前,因船上爆炸而受的傷根本都還沒好,他還說要保護她……
最終抵達了婁月棲夜城外,婁月女帝不讓婁戰來進城,她替他感到不值,突然覺得他處境竟如此艱難。
弋照霆要殺他,婁月女帝不要他……要他何去何從?
而後在棲夜城又遇襲,她在眾人保護下轉往豐若城,搭船要前往曜見,但行駛第一天就遇到後方船隻攻擊。
她妹眼望去,只見船上指揮之人竟是魏碧,她的心……死了。
原來弋照霆要殺的是龔閥每個人,自然也包括她……虧她還欺騙自己,他不會對自己如此殘忍,因為他說他愛她,他會永遠陪伴在她身邊,然而事實證明,他要殺她,而在後方敵船以火藥攻擊時,緊緊將她護在懷裡的卻是……婁戰來。
他是傻子嗎?明知道她把心給了別人,為何還對她這麼好?
說愛她的,欲置她於死地;戲弄捉弄她的,卻反將她護得牢牢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要這樣時待她?為什麼……
第十三章 暗殺(2)
「怎會如此?都已經過了一天一夜,為何她身上的傷卻壓根不收口?」
龔不悔恍恍惚惚之間,好似聽見誰在身邊怒咆著。
「奴婢不知道……」
「御醫呢?!」
「甄御醫剛來過,已經替二爺上了藥。」
「可有熬藥?」
「奴婢……」
她緩緩地張開眼,瞧見弋照霆面容森冷,而儷人像是嚇得不知所措。
眼角餘光瞥見她醒來,他隨即笑逐顏開地往床畔一坐。
「子凜……你終於醒了,真是教朕著急。」
直睞著弋照霆那焦急又彷彿恨不得替她疼的模樣,以往總覺得窩心感動,怎麼如今心如止水?
她腦中浮上一個念頭……也許她並沒有那麼深地愛著他,只是因為他知道她的身份、明白她的處境,無時無刻地噓寒問暖,再加上他刻意讓她看見戰來尋歡,才會讓她把整個心都偏到他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