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也不敢把這些都告訴給他。
「噓,不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他碰你一根指頭。」他難抑怒火,但仍壓低聲音,把受到驚嚇的小人兒緊緊擁在懷中,溫柔哄慰。
「那你不可以離開我。」她小小聲地在他懷裡乞求,嬌嫩嗓音帶著哭腔。
「絕不離開你。」什麼狗屁禮教、束縛,霎時被全佑福甩到九霄雲外,現在,他腦袋裡、眼睛裡、心裡,只容得下懷裡怕得發抖的小人兒。
他微彎身,直接把裴若衣橫抱起來,把她放到睡鋪上,脫掉她的繡鞋,讓她躺下,替她蓋好棉被,仔細壓好被腳,坐回她身前,看著她入睡。
她一雙水汪汪大眼睛緊緊盯著他,生怕他離開,一隻軟嫩小手緊緊抓著他的手指,死也不肯放。
「我哪也不去,就在這陪著你。」他拍著她,哄她睡覺。
小臉有些遲疑,想了想,咬咬唇,像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她向裡面挪了挪身子,掀開棉被,拍拍讓出的空位。
「到這裡。」她要求,臉蛋也跟著紅了,但很堅持。
全佑福只遲疑了一下,便背過身去一屁股坐到睡鋪上,脫下靴子、外出用的厚重外袍,滑進微冷的被窩。
他剛躺下,她便主動鑽進他溫暖寬厚的懷裡。
他結實粗壯的手臂攬住她細腰,把她的小臉壓進他胸口,另一隻手在她背上輕輕拍撫,他的聲音又低沉又溫柔。「睡吧,誰也不敢到我懷裡來傷害你。」
「嗯,不可以讓別人傷害我。」她喃喃說著,雙臂緊緊圈住他頸項,微微泛冷的雙腳主動插進他溫暖的雙腿間。
好溫暖好安全喔,真希望變得小小的,躲進他胸口,永遠不離他左右。
在全佑福厚實暖和的懷抱中,裴若衣心滿意足地睡去。
可憐的全佑福,懷中擁著心心唸唸的佳人卻開心不起來,身體內翻滾著陌生的情/yu,怕嚇著小佳人,又不敢與她過於貼近,偏偏她柔軟馨香的嬌軀,總是在睡夢中無意識地磨蹭著他,夾在他雙腿間的小腳更是放肆調皮,來回揉搓他小腿,逼得他險要發狂。
可憐兮兮的某人,一夜睜眼到天明。
第6章(1)
駝隊順利回到張家口後,全佑福安排裴若衣先在城中的客棧中住了三天。
這三天他可忙壞了,一一拜會出銀子贊助駝隊的各大掌櫃,交帳本、抽倫金,把拉回來的貨物交給訂貨的掌櫃們,還要找時間與張家口商會的會長及成員碰面,他一點也不藏私地把買賣城的情況分析給他們聽。
駝隊領取到的倫金和分紅,全佑福也不願獨佔,平均分配後發給了眾位兄弟,他幹的活最多,承擔的責任最重,但拿的銀子和大家一樣,所有人都佩服的對他直豎大拇指,連向來愛挑釁的大毛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全佑福離開張家口時,是城中最大糧行玉食堂的工頭,玉食堂的老闆薛掌櫃是贊助駝隊的最大東家,全佑福從買賣城帶回來的大部分貨物也都是他要的。
「大牛,你辛苦了。」薛掌櫃滿意地拍拍他的背。
「應該的。」全佑福謙虛地抱抱拳。
「你做得很好啊,可惜他們洋人不愛吃米面,要不,我還真想去那買賣城開個分鋪。」薛掌櫃搖頭歎息。
「買賣城也是剛開市,之後的發展究竟怎麼樣,還是要再觀望一下。張家口的傳統貨物是沒辦法滿足俄國人的需求的,依我觀察,我們這次拉過去的貨物中,賣得最好的反而是那些數量比較稀少的茶葉、絲綢,這些東西可都是江南拉過來的。我們這樣轉手販賣,成本太高。」
「是呀,這年頭,生意都不好做,不過你這次去,算是給我們積累了點經驗,要真想去買賣城賺俄國人的錢,我看各家的掌櫃們都要好好籌劃籌劃才是。」
「是。」全佑福點頭。「對了,掌櫃,我還有事要跟您說。」
「你說你說。」薛掌櫃脾氣好得很。
「我這幾天有點私事,想請幾天假,老闆娘那邊……」
薛掌櫃心領神會,一想起家中那只吝嗇的母老虎,他也是一臉尷尬。
「沒事沒事,你辛苦這麼久,休息休息也是應該的,老太婆那裡我會去說,這幾個月的薪俸我照樣給你。」
老實的全佑福本來想推辭的,但想到現在身邊多了個嬌人兒,他還是接受了。
「多謝掌櫃。」
「沒事沒事。」薛掌櫃握手讓他走人。
全佑福出了玉食堂,便去消息靈通的二來家打探租房的事。
玉食堂包吃包住,工頭有專門的一間房休息,但他總不能把嬌滴滴的小姐也帶到玉食堂去吧?而且那裡環境並不是很好,他還捨不得心上人吃苦呢。
他要盡自己所能,讓她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就算是傾家蕩產,他也再所不惜。
兩個時辰後,全佑福從二來那裡租到了房,還聘了一個煮飯的粗使大嬸,把大嬸帶到租房處,囑咐她把房子打掃乾淨後煮好晚飯,告訴她晚上會帶女主人回來便轉身離開。
在去找裴若衣的路上,他一雙粗眉皺得死緊。
剛才從二來那打聽來的消息,要告訴給她聽嗎?她能接受嗎?會不會……離開他?思忖再三,全佑福決定緩一緩再說。
一個月前,她住進了新家。
對,家,在經歷了這麼多波折苦離後,她終於有了一個新的家。
它雖然不算大,但是個很精緻的四合院,有四間房,朱漆大門,門鼻上嵌著獸環,中庭的小小花圃被鵝卵石道分成兩邊,花圃中應時令種著秋菊和尚未結苞的冬梅,自然比不上佔地千項,雕樑畫棟的宰相府,但這裡的一切更讓她喜愛留戀。
她好開心好開心,幾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佈置新家上,親手做棉被套、枕套和宋單,用巧手繡上美麗的圖案,什麼花開富貴、牡丹爭艷啦,什麼鴛鴦戲水、白鶴展翅的,無不精緻秀美、巧奪天工。閒暇時,她還跟著月嬸學剪窗花,把窗戶上貼得滿滿的,小小的四合院,到處洋溢著嘉悅的紅色。
全佑福本來是不打算住在這裡的,他借口說玉食堂有他的房,她們兩個女人家有他一個大男人在不方便,結果裴若衣當場翻臉,又哭又氣又撒嬌,更是抓准了全佑福的弱點,向他哭訴自己害怕會有壞男人上門騷擾她,他這才留了下來。
「小姐,今晚上吃些什麼?全爺也快下工了吧。」月嬸掀開門氈,走進來請示她晚飯怎麼安排。
裴若衣放下手中正在納的鞋底,眨眨酸澀的眼睛。
「啊,已經這麼晚了。」
「是啊小姐,您做了一下午了,會傷到眼睛的。」
裴若衣羞澀一笑,她是看天越來越冷了,想越在初雪前給全佑福做一雙厚一點的棉靴。
她放下手中的針線,撥下玉頂針。
「全爺這段時間好像瘦了點,我想給他好好補補,他愛吃羊肉,給他做上一大鍋羊肉湯吧,多放些寬粉條和菠菜,湯汁熬得厚些,對了,你以前說你們老家那個叫什麼饃的,泡在羊肉湯中非常好吃的,大牛說他以前也吃過,很想再吃吃。」
月嬸笑著說:「是壯饃,和這邊的炕餅差不多,又大又圓又厚,男人吃了,強壯無比。」
「對對對,就是這個。」裴若衣淺笑,「你多做些,他明日上工,中午又不回家,我怕他在掌櫃那吃不飽,讓他用食籃帶些去。」
「小姐不是討厭羊膻味嗎?」
「哪、哪有……我、我已經可以吃啦。」她忍不住翹起嘴,「全爺愛吃什麼我就愛吃什麼,月嬸不准再雖唆了啦。」
「好好好,都聽小姐的。」月嬸帶著周侃笑著道,轉身去廚房煮飯。
月嬸走後半天,裴若衣臉上的羞紅才消散些,她抱著手中快要納好的鞋底吃吃傻笑。
全佑福進門來,便見她這副嬌態,勞作過度的肌肉瞬間放鬆,疲態一掃而空。
「在開心什麼?能讓我知道嗎?」
一聽見熟悉的低沉嗓音傳來,裴若衣唇角翹得更高,迎視他的雙眸燦若流星。
「你回來了。」
「嗯。」
「過來休息一下,月嬸正在煮你愛吃的壯饃羊肉湯。」
他依言坐到暖炕上,接過她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
「你坐過來些。」她嬌笑著招手喚他。
他不敢反抗,乖乖坐過去。
裴若衣帶著神秘笑容,纖纖玉手在裝滿針線、布頭與繡件的繡花竹籃裡摸出一隻荷包,「這個給你帶在身上,我前些時候去土地廟求了平安符,我把它放在荷包裡了,你帶在身上,可保平安。」
「給我的?」他小心接過,忍不主愛惜地摸了又摸。
荷包是寶藍色絲緞外料,略呈心型,針腳細密紮實,兩邊綴著同色的短穗,緞面上繡著一條五彩雲龍,神靈活現,彷彿快躍然而出。
「喜不喜歡?」瞧他那闔不攏一張呵呵傻笑的大嘴樣子,像是得到什麼無價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