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好個艷陽天。
青山綠水、鳥語花香,這裡是著名的露營景點,感情極好的辛、葛兩家夫婦一同帶著孩子出遊。
大人們忙著搭帳篷,兩個小孩繞著榕樹跑來跑去,累了,就坐在草地上休息。
三歲的葛洛媞綁著兩條辮子,粉粉的雙頰笑起來有兩個小梨渦,有如教堂壁畫上的小天使,純潔無比。
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八歲的辛顯商摘了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兒送給小洛媞。「洛媞,妳長大後做我的新娘子好不好?」
辛、葛兩家是相處融洽的多年鄰居,辛顯商一直很喜歡洛媞這個妹妹,他相信這樣的喜歡會一直持續到長大……
「新娘子?」葛洛媞無辜地睜大眼看著小哥哥,一會兒後綻放出甜甜的笑容。「好啊!我喜歡做新娘子。」
三歲的她對於新娘的定義還是懵懵懂懂的,只知道穿著白色婚紗、走進禮堂的就是新娘子。
「那就約好了喔,妳要當我的新娘子,我是妳的新郎!」他再次確認,並伸出手和她打勾勾約定。
兩人手拉著手又跑到別處,嘻嘻哈哈地玩在一起,再也沒有任何一刻比兩小無猜的此時更美了……
第1章(1)
兒時的童言童語言猶在耳,但如今的辛顯商卻對現況很失望。
雖然他和洛媞有青梅竹馬的感情,但才剛上大一的洛媞,很快就交了男友沈其石,而沈其石正是他會計研究所的同學及好友。
忙於研究所課業的他來不及跟洛媞告白,洛媞已經在沈其石熱情積極的追求之下答應交往,兩人成為甜蜜的情侶。
華燈初上,他獨自在學校附近的租屋處唸書,卻因為這件事而心煩意亂,沒想到他一心守護的公主竟然愛上了別人,這個認知讓他心痛如絞,書也念不下去。
算了,看看時間已經七點多了,他乾脆出門吃晚餐,順便沈澱一下心情。
騎著機車上路,剛好經過一家麥當勞,紅燈亮起,他停下機車。
麥當勞裡燈火通明,他不經意一瞄,竟然看到最靠近玻璃窗旁的座位,無巧不巧洛媞和沈其石正坐在一起吃漢堡,這甜蜜的畫面有如一把利刃狠狠插進他的心,那椎心刺骨的痛,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
天空降下了毛毛細雨,他黯然的別過臉,綠燈一亮,機車火速駛向前方。
什麼都吃不下了,他回到租屋處,孤寂地坐在書桌前,冷涼的空氣從窗戶細縫吹入房間,他卻感覺不到冷。
辛顯商出身書香世家,父母都是教授,以前洛媞常來這裡找他問功課,他總是以小老師的身份用心地教她功課。
現在她終於順利考上T大音樂系,成為他的學妹,卻已不需要他的陪伴,他剩下的只有書本了。
他只能祝福洛媞,逼自己別再想她,就算兩個人真的沒有相愛的緣分,他們也還是好朋友,他該學會接受現實。
深夜,他坐在書桌前埋頭苦讀寫報告,只有檯燈伴著孤獨的他。
*
因為唸書壓力大,加上感情毫無宣洩的窗口,辛顯商只能藉由運動發洩身心壓力,所以多年來一直保持固定運動的習慣,他喜歡的運動跟別人不太一樣,他喜歡攀巖。
每個星期天早上,他固定會前往市區的運動中心運動。
來到人工攀巖場地,他頭戴安全頭盔,一身配備齊全,得心應手地從垂直面往上攀到急斜面、再到接近天花板的最高處,過程刺激又好玩,他藉由在攀巖運動中克服困難而得到成就感,流越多汗越感覺身心輕鬆。
爬到最高處,他略作休息,此時突然聽到外頭有人喊:「顯商哥!」
這聲音無比熟悉,他回頭往下望,果然是他心愛的洛媞。
他驚喜地揮手打招呼。「洛媞!」
「顯商哥,我有事找你。」葛洛媞漾著笑容叫他下來。
以前她星期天沒事的時候就會來找他,當然,她不是來運動的,她不喜歡攀巖,她往往是算好了時間,趁中午的時候過來,那時辛顯商也運動完了,沖個澡之後兩人就可以一起出去吃午餐。
可是自從她交了男朋友之後,已經很久沒來這裡找他了。
辛顯商深呼吸一口氣,操作腰間的安全吊帶緩緩地往下滑。
平穩到達地面後,卸下安全護具,走出攀巖區來到她面前。
汗珠從他額際緩緩落下,葛洛媞笑咪咪地拿著毛巾為他擦汗,單眼皮的辛顯商有著濃密的長睫毛,雙眼炯炯有神,五官俊逸斯文,一身肌肉在長期鍛煉之下健美有型,更增加了男人味,整個人充滿魅力,是眾多學妹心中的白馬王子。
但他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葛洛媞始終對他過人的魅力視若無睹。
在她心中,大她五歲的辛顯商一直就是個大哥哥,只是哥哥,別無其它。
從小到大,她很習慣依賴他的照顧,連大學都要跟他同一所,一有空就想來找他,碰到問題時也會第一個請他幫忙,這麼多年以來,她不知道辛顯商一直默默守候著她、愛著她。
「妳怎麼來了?」他寵溺地摸摸她的頭髮。
「其石不在,我就來找你了,我們好久沒聊天了。」她微笑的說。
葛洛媞有一雙晶亮的大眼、小小的鼻子和可愛的嘴巴,留著一頭到腰際的波浪鬈發,頭上夾著小巧的水鑽髮夾,清純如天使,清澈的眼瞳如湖水般漾開,他徹底為她著迷。
她穿著輕便的牛仔褲、棉T,簡單的打扮,整個人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其石去哪兒?」他隨口問。
「他星期五晚上回台南老家了,今晚才回來。」她提起手裡的紙袋,裡面裝著飲料。「我帶了運動飲料來,先喝點飲料吧!」
他們一起走到休息室,找了張圓桌,一起坐下。
她把飲料遞給他。
「謝謝妳。」
「別客氣。」
他打開易拉罐,迫不及待喝了一口,內心很感謝上天讓洛媞有空來找他,就算兩人相處的時光如此短暫,他仍十分珍惜。
這些日子儘管他努力想將對洛媞的感情轉化成兄妹之情,無奈結果只有失敗兩字。
「其石怎麼會突然回台南?」他好奇地問,記得沈其石如果不是放長假,平常很少回家的。
她頓了一下,神情有些黯然。「他回去有話跟他爸媽說。」
「怎麼了?」
好半晌她才說:「其石說想休學出國唸書。」
辛顯商愣了一下。「其石如果出國了,那妳怎麼辦?」
他憂心地看著洛媞,他們才交往不久就要分開,洛媞能接受嗎?
洛媞輕描淡寫地回答︰「他說不想跟我分開,他要娶我。」
「什麼?」他一震,心臟彷彿停了,小心翼翼地問︰「所以妳要結婚了?」
洛媞忍不住笑出來。「哈哈,拜託,怎麼可能,我才大一,起碼要念完大學再說吧!我爸媽也絕對不准我這麼早嫁。」
聽她這麼說,他總算鬆了一口氣。
說真的沈其石成績沒有很好,在研究所常缺課,教授都盯上他了,再這樣下去說不定也交不出論文,如果決定出國唸書,趁早休學也是個好選擇。
「所以妳到底有什麼打算?」他再問。
「沒什麼打算啊,反正其石要申請國外學校也沒那麼快,還有一段時間,慢慢再看看吧!」洛媞沒他那麼緊張,一切順其自然。
看看牆上的時間,快中午了,她提議道︰「對了顯商哥,今天要不要一起吃個中飯?」
「好啊!」
「那……」她眼睛滴溜溜一轉,撒嬌地說︰「吃完飯之後,你可不可以陪我去逛街,然後晚上載我去火車站接其石?」
「沒問題,我送妳到火車站。」他不可能拒絕她的要求,就算唸書再累,也心甘情願陪她。
他們在學校附近吃了午餐,學生價,便宜又大碗,接著兩人逛書店逛了一下午。
洛媞看中了泰戈爾的《漂鳥集》,他二話不說立刻買給她。
「顯商哥,謝謝你的禮物。」她笑得很開心。
「誰叫我是妳的哥哥呢?」他話中有話,心裡的苦無人知。
他們到櫃檯結帳,她看看表,時間快五點了。「顯商哥,時間快到了,走吧!」
一結完帳,她自然地挽著他的手,拉著他離開書店。
他騎機車載她去火車站,她坐在他的後方,嫩白的手抱著他的腰,那溫暖的觸碰令他一怔。
從前他常載她,直到沈其石出現,取代了他專屬司機的位置……
火車站到了,沈其石已經在約好的大門口等待,一看到女友來了,開心地一把抱住她。「寶貝,看到妳真開心。」
親眼看到他們甜蜜的互動,辛顯商的心有如在淌血……
「顯商,你怎麼來了?」沈其石笑著跟他打招呼。
辛顯商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說:「我載洛媞來車站。」
「謝了!」沈其石道謝。「那等一下我和洛媞坐捷運回去就好了。」
「好,那我先走了。」他識相地準備退場,不用多說什麼,他也不可能當他們情侶間的電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