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快不是了。」話畢,她抬頭挺胸地打開總裁辦公室的門,把特助拋在身後。
啊?就快不是,她到底在說什麼?
特助一頭霧水地看向總裁辦公室,只見申小愛嬌小的身影迅速沒入桃花心木門中,下一秒鐘門已經完全關上,將一切隔絕在門外,只留下言品夏和申小愛兩人獨處。
言品夏坐在皮椅,兩手手肘撐在辦公桌上,十指交握,手背撐住下巴,沒等申小愛完全轉身便開口。
「聽說我的太太要找我?」他略帶沙啞的聲音,明顯比以前還要低沉。
申小愛已經足足三年沒有聽過言品夏的聲音,乍聞之下有些不習慣,但她還是很勇敢的轉身。
「對,我來找你——」她本來也想學言品夏來個殺敵措手不及,然而當她看見言品夏時腦筋卻變得一片空白,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變了。
這是閃進申小愛腦海的第一個念頭。
他的五官依然俊美突出,頭髮依然濃密,額頭的美人尖依然明顯,消瘦的輪廓依然完美有如雜誌上的男模,他的外表看起來和以前一樣沒變,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他似乎變得更加成熟。
相較於他的沉著冷靜,申小愛的反應就顯得有些誇張可笑。言品夏打量她呆滯的表情,心想她似乎沒什麼歷練,枉費他給她三年的時間,看樣子也是白給的,根本毫無長進。
他眉毛抬得高高的,等待申小愛的答案,申小愛終於回神。
「呃,好久不見。」當她再度開口形勢完全不一樣,不但毫無氣勢,甚至帶有些許不安,未戰先敗。
「我們的確是好久不見,大概有三年了吧!」他好整以暇的口氣,彷彿她才離開三個小時,而不是漫長的一千零九十五天,氣壞了申小愛。
「今天剛好滿三年。」她沒好氣地回嘴,恨死他的態度,他似乎比以前更加傲慢。
「還真的是。」言品夏翻了一下行事歷,今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也是她逃家的日子。
「怎麼,在外面流浪三年,終於想回家了嗎?」他鬆開手,背靠在椅背輕鬆打量申小愛,她的五官仍是那麼精緻,肌膚依然好到可以掐得出水,最重要的是她的個性完全沒變,這點最教他滿意。
「回家?」申小愛愣住。
「不然你幹嘛找我?」言品夏的語氣滿是嘲諷。「你該不會是特地回來找我一起慶祝結婚紀念日,如果是的話我會很感動,但我恐怕得問一下我的特助,才知道我有沒有空。」
他說話一貫機車,申小愛咬牙切齒之餘,不免慶幸自己當初選擇離開他是對的,他就是這麼討人厭。
「我是來告訴你,我要跟你離婚!」她鼓起勇氣開口,決定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免得自己氣死。
言品夏原本在翻閱行事歷的手,聽見她的話倏然停止動作,像電影定格了一樣,許久無法跳到下一個畫面。
「你說什麼?」等下一個畫面出現,卻只看見他突然轉沈的臉色和口氣,在在顯示他的不悅。
「我說,我要跟你離婚。」儘管害怕,申小愛仍然大聲說出她的想法。
「……你要跟我離婚?」他慢慢坐直身體,目光如炬地凝視申小愛。
「嗯。」她用力吞下口水,感覺言品夏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怕——不,是更可怕,他好像越來越無情了。
「理由呢?」他的語氣轉淡,好像不再那麼生氣,但實際的情緒只有他自己知道,單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
「理由?」申小愛愣了一下,反問言品夏。
「離婚總該有理由吧,你的理由是什麼?」言品夏平穩的語氣,很容易給人一種不在乎的錯覺,申小愛果然傻傻上當。
「因為我找到真愛了,所以我要跟你離婚。」她愉快地回答。
再簡單不過的答案,聽在言品夏耳裡卻像個笑話。
「你找到真愛了?」他忍不住眨眼,以為自己聽到天方夜譚,她的行蹤他充分掌握,包括她的工作、她的交友情形,每隔三天都會有專人為他做報告,而根據他所得到的報告,可沒有提到過她的真愛!
「我不能對不起阿宏,他是一個好人,對我非常好。」申小愛拚命點頭。「所以,我們離婚吧!這麼一來,你也可以放心去找自己喜歡的人,對大家都有好處——」
「這不是重點。」言品夏打斷她的話,根本不把她的訴求當回事。「重點是你口中的阿宏,應該是和你同一層樓的室友,什麼時候變成你的真愛?」
他都調查過了,她目前所居住的公寓,由她和其他兩位房客共同分租一個樓層。其中一間最大的套房,就由她租走。另外兩個較小的房間,分別租給一個叫陳明宏的研究生和一個名叫梁萱若的年輕女孩,他們三人共同分享廚房和客廳,以及一套公共衛浴設備,房租一個月大約在兩萬五千元之譜,因為她的房間最大,要負擔大約一萬元左右的房租,再加上瓦斯、水電和其他拉里拉雜的費用,負擔不算太輕。
「阿宏是我的室友,但他同時也是我的真愛——你怎麼知道阿宏是我的室友?」她話說到一半才發現不對勁,這三年來他們完全沒有聯絡,他竟然知道阿宏?
「你以為我會讓我的妻子在外頭到處亂跑,卻沒有絲毫防範?」他冷笑,目光嘲諷。「我當然是把你這三年來的行蹤都調查清楚了,你想騙我,恐怕沒有這麼容易。」
「你調查我?」她猛眨眼,怎麼都無法相信他竟然這麼變態。
「一舉一動。」他挑眉。「我連你室友的身份都調查得一清二楚,如果我沒有記錯,那個叫阿宏的傢伙,應該還是個研究生。」
「沒錯,他學環境工程。」申小愛抬高下巴,用實際行動力挺男友。
「又是一個只會空談理想的笨蛋。」言品夏的口氣滿是不屑。「兩個天真的傻瓜作著同樣的夢,難怪會合得來。」
「我和阿宏才不是天真的傻瓜,為什麼你總是喜歡瞧不起人?」他侮辱她沒關係,但不要連阿宏都牽拖進去,他是無辜的。
「那就別淨做一些讓人瞧不起的事!」他被她明顯袒護的語氣激怒,態度開始轉硬。
「我要求和你離婚,有這麼可笑嗎?」她不懂,他們當初都不是心甘情願套上結婚戒指,現在她只是想把戒指拔下來有什麼不對?反正他也沒有損失。
「在我眼裡,是的,非常可笑!」他冷冷回道。「除非爺爺從墳墓裡爬出來,親口說我們可以離婚,否則你這一輩子注定要跟我綁在一起!」
「你不講理!」她氣得跳腳,不知道他那是什麼心態,明明不喜歡她還不願意放手,最可惡的是,還拿逝去的爺爺當擋箭牌。
「我不講理是一天、兩天的事嗎?」他一點都不在意她的指責。「在你眼裡,我什麼時候講過道理了?」
「所以我才要跟你離婚!」他的態度簡直令人不敢恭維。「我沒有辦法和你一起生活!」
「現在才說這種話不覺得太晚了嗎?我們已經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十二年!」他不客氣地提醒申小愛,他們不只青梅竹馬還兩小無猜,因為他們兩人比鄰而居長達十二年,其中有兩年兩個人房間門還是互通的,比一般夫婦還親密。
「就是因為一起生活了十二年,我才能確定我們有多不適合!」他根本打從心底瞧不起她,把她當成大麻煩。
「是嗎?我倒不覺得有那麼不適合。」他打量她因爭執而發紅的小臉,口氣稍稍緩和。「至少這三年來,我的生活方式沒有任何改變。」
「我知道你的生活方式沒有改變,你才不會為任何人改變。」他一向就非常自我,唯一能教他乖乖聽話的人只有言爺爺,他老人家同時也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最大公約數,因為言爺爺,雙方都在忍耐。
「倒是你已經變了,居然還敢為了別的男人主動找我談判。」想到她現身的理由,言品夏就忍不住怒氣,推開皮椅離開位子走向她,嚇了申小愛一跳。
她瞪大眼睛,像只驚弓之鳥拚命往後退,一直到腳踢到沙發,差點跌倒才勉強停下來。
「你、你想幹什麼?」她手緊緊抓住沙發的椅背,緊張到十根手指都掐進沙發椅背去。
言品夏垂眼打量她慌張的表情和動作,胸口突然湧進一股暖意,嘴角跟著揚起。
「不,看起來好像也沒有改變那麼多。」還是一樣容易受到驚嚇,動不動就像小老鼠一樣到處亂竄。
他答非所問的說話方式,真會把人逼瘋,至少她就招架不住。
申小愛不安地到處亂瞄,就是不看言品夏的眼睛。當他專心凝視一個人的時候,時間彷彿停止,空間彷彿凝結,眼神強烈得可怕。
他很少專注凝視一個人,但他現在就強烈地注視著她,這讓她直覺地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