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她一出聲,男人立刻被驚醒,倏然睜開雙眼,然後與她面對面的大眼瞪小眼。
前十秒,他只是瞪著她,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接著,他突然一把翻身坐起,被單瞬間從他胸前滑下,露出壁壘分明卻不過分誇大的胸肌與腹肌。
他的身材真好,平常穿著衣服都看不出來……
賈菲菲不由目主的想,隨即又想把自己掄去撞牆。
她現在怎麼還有心情發花癡呀?她真是瘋了她!
而且老闆好像刺激太大、太過震驚了,翻身坐起後就一動也不動的呆在那兒。
看他這樣,賈菲菲頓時覺得自己應該開口表示些什麼。
「只是一夜情,我們都喝醉了,所以你不必在意。」她坐起身來,小心翼翼用被單遮住自己的裸露,免得春光外洩。
他倏然轉頭盯住她,那專注的表情讓她渾身一僵,動作猛然停頓了一下。
「不必在意?」他問。
「或許你覺得是我在佔你便宜。」確定自己沒有春光外洩之虞後,她再度開口,理性的說:「但是記憶中,昨晚我應該沒有強迫你才對,所以你稍微吃點虧算佔我便宜,這樣我們就打平了,誰也沒佔到誰便宜,好不好?」
見他只是瞪著她悶不吭聲,她再接再厲表現出自己的誠意。
「這件事我絕對不會跟任何人說的,而且保證一走出這裡,馬上就會把昨晚的一切忘得乾乾淨淨,我對天發誓。因此,工作方面……拜託你不要解雇我好嗎?拜託,拜託。」她用手臂夾緊塞在腋下的被單,雙手合十的向他乞求道。
安辰鋒目不轉睛的瞪著她,半晌後,咬牙切齒的迸出一句話。
「你腦袋到底在想什麼?」他說。
「啊?」她茫然不解的看著他。她在想的事,剛才不都全盤托出來了嗎?
「你是個女人,發生這種事,被佔便宜的當然是你。你到底在想什麼?」他生氣道。
「可是你比我年輕,長得又一表人才,還是老闆等級的,而我只是個平凡的路人甲,得到便宜的人當然是我,不是嗎?」
她說得理所當然還振振有辭,讓他簡直無言以對。
到底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呢?安辰鋒也問自己。
昨天晚上他真的有那麼醉,醉到分不清東南西北,興致勃勃到不管身邊的女人是誰,都會跟對方滾上床嗎?
不,他知道不是。
他雖然醉,但卻始終知道身邊的女人是她——一個名叫賈菲菲、年紀比他大兩歲、其貌不揚,最多只能用清秀兩字來形容,但近來卻總是莫名其妙佔據他所有工作以外思緒的女人。
老實說,他其實還沒弄懂自己對她究竟是什麼感覺,但事到如今——
「我會負責的。」他只能這麼說。
賈菲菲驚愕得在瞬間瞠大了雙眼。「負責什麼?」她問他。
「昨天晚上的事。」
「不必了,不必了,不必了。」她驚嚇一百的迅速搖頭道,還連說了三次「不必了」。
安辰鋒臉都黑了。「你很討厭我?」他氣勢凌人的質問她。
她瞠大雙眼,連忙搖頭。
「那是很怕我?」
她眨了眨眼。
「你一點也不怕我。」他直截了當的替她回答這個問題。「所以,你避之唯恐不及的理由是什麼?」他要搞清楚。
「我沒有避之唯恐不及呀。」她說。
他一臉「鬼才相信你」的表情回視她。
「我只是不希望你有負擔,不希望你覺得該為這件事負責,因為這只是個意外,我們兩人都有責任,沒有誰該為誰負責的道理。」她認真的看著他說。「重點是,我覺得負責這種說法含有被迫的意味,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你真的不用負責,真的。」
「如果你懷孕了呢?」他冷不防丟出這麼一句話。
賈菲菲驚得目瞪口呆。「懷、懷孕?」她張口結舌,口吃的說。
「你有吃避孕藥嗎?」他問她。
她雙眼圓瞠的搖頭。她又不是個隨便就和人發生關係的女人,怎麼可能會有吃避孕藥的習慣?
「我昨晚並沒有避孕。」他直言。
「什麼?為什麼?」她驚聲叫道。
「你以為以昨晚的情況,我還會記得做這件事嗎?」他沒好氣的反問她。
賈菲菲完全說不出話來。
「應該不會這麼倒霉吧?」半晌後,她才喃喃自語的低聲道。
「倒霉?」他瞇眼看她。
「如果真的有了,你就得負責了,不管生或不生都逃不過。」她解釋「倒霉」的意思。
「你不想生?」安辰鋒卻只聽到這令他超級不爽的字眼,雖然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不爽什麼?
難道如果真有了,他會要她生下來嗎?
對。
被自己內心那句義無反顧又斬釘截鐵的答案嚇得渾身一震,他臉上表情不自覺得變得嚴峻酷厲。
賈菲菲嚇到了,急忙說道:「我生,我當然願意生。」先保命要緊,至於之後的事,等八字有一撇再說也不遲。
「如果懷孕,我們就結婚。」他看著她,毅然決定道。
「什麼?!」她愕然驚叫。
「你不願意?」他瞇眼瞅著她。
賈菲菲這回沒被嚇到,因為這件事太嚴重了,讓她沒辦法等到八字有一撇之後再說。
「這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而是關乎到一個家庭、三個人的事。」她以前所未有的認真神情凝視著他說:「沒有愛為基礎,奉子成婚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父母不幸福,生長在那種家庭的孩子也就不會幸福,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將變成只是個假象。
「與其讓孩子生長在那種環境下,我寧願獨自撫養他,因為我會用我滿滿的愛來照顧他,竭盡所能的給他我能給的一切來培養他,讓他生活在一個即使沒有完整家庭也能充滿愛與幸福的環境下長大。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安辰鋒說不出話,只能呆呆的看著她,震懾的看著她、為她所說的話震撼久久。因為她所說的一切,彷彿就是在說他父母與他的人生。
奉子成婚的夫妻沒有愛,只有怨懟,尤其在婚後孩子又意外流產,彼此積怨更深。
於是,丈夫有了外遇,某天帶了另外一個聲稱相愛、腹中並已懷有身孕的女人回家向妻子攤牌,妻子二話不說的簽字離婚,帶著懷了四個月卻沒人知道的身孕離開,然後獨自一人辛苦的把孩子生下、養大,給他所有的愛與一切,直到她與世長辭的那天。
這就是他偉大的母親,倔強而勇敢,堅強卻辛苦勞累,傾盡一切所有來愛他,包括她的生命,才會在四十五歲就因積勞成疾而病逝。
孩子要在有愛的環境下長大,身心才會健全,這和擁有一個成員是否完整的家庭無關。
他是身歷其境才知道這個道理,那麼她又怎會有這樣的感觸?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見他只是看著自己沉默不語,賈菲菲忍不住開口問。她眉頭緊蹙,神情一臉嚴肅認真。
「我明白,只是不懂你怎會有這樣的想法?一般人都會認為擁有有父有母的完整家庭比什麼都重要,不是嗎?」他問她。
「每個人想法不同。對我而言,愛比什麼都重要。」她四兩撥千斤的聳肩道,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安辰鋒看了她一會,然後點了點頭,沒有追根究底。她有說與不說的自由及權利,而他決定尊重她。
「關於愛這個問題,我們又還沒試過,你怎麼知道我們不會愛上對方?」他言歸正傳的又說。
聞言後,她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壓根沒想過他會想「試」。
「事實上,我還挺喜歡你的。」他繼續出聲,把話說得更白些。
這回,賈菲菲根本是被驚得連下巴都掉下來了。
「你……咳!」她連聲音都被嚇得分岔,不得不清一下喉嚨,重新開口。「你不要因為這件事而逼自己說出違心之論,老闆。」她語重心長的對他說。
「這並不是違心之論。」他看著她道。
她一點也不相信,尤其在昨晚看過他美麗的前女友之後,她更加明白雲與泥的差別。
「現在討論這些你不覺得太早了嗎?也許我根本就沒有懷孕,犯不著現在就在這邊杞人憂天,你說對吧?」她換個不那麼令自己心酸的話題。
安辰鋒又用那種若有所思的表情在看她,但卻沒對她突然改變話題做文章,只是問了她一個最直接的問題。
「什麼時候會知道有沒有?」
她不由自主的皺了下眉,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它太私密了,只要她一回答,會算的人馬上就會知道現在正是她的危險期。
危險期呀危險期……她真不知該說自己是幸還是不幸?
「賈菲菲?」她的沉默,讓他催促的叫道。
「兩個星期後。」她歎息的回答。
「意思就是,你現在正好是危險期?」
他果然會算。賈菲菲心中感覺五味雜陳,不願去想,卻又忍不住猜他是為了誰學會算這種日期的?是他的前女友嗎?還是之前或之後的其他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