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想將她打包送到月球上,或任何能讓她安全無恙的地方。可是他不曾再試圖阻止她,或試圖說服她。
沒有用的,他早該知道。
二十分鐘後,當他握著她的手,一起出現在機場時,他沒有理會韓武麒那錯愕驚訝的表情。那男人還沒張嘴,他已經搶先吐出一句。
「閉嘴。」
那識相的傢伙,聰明的揚起嘴角,緊緊閉著他的嘴,沒有提及早上自己堅持要求將她打包送回紅眼去的交換條件。
他想要保護她,比誰都想。
可是,當他朝她伸出手,當她握住他的手,一切都顯得再正確不過。人生,他媽的就是一坨狗屎。
但只要有她,他可以忍受它。
看著眼前這嬌小的女人,他知道,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事,不管此行前去是生是死,這個女人都會和他在一起,無論上天下地,都一起。
多年後
阿萬在夜半中醒來。
當他睜開眼,可以看見小小的舷窗透著街上昏黃的燈光。枕邊的人已不在,他能聞到熟悉的香味飄進房裡。
他從床上坐起來,推開門走出去。
船艙裡,女人站在那開放式的廚房中,拿著一雙長長的筷子,熟練的翻著油鍋裡的炸物。手上的銀鈴因她的動作,低低的輕響著。
回來之後,他又給了她一串鈴鐺手鏈,她毫不反抗的戴著,只是第二天早上醒來,他發現她拆了其中一顆銀色的小鈴鐺用皮繩綁起來,套在他手上。
他沒有拆下來,即便後來耿念棠看到之後,曾取笑過他男人戴什麼鈴鐺,他還是沒有拿下來。他知道為什麼她要讓他戴著鈴鐺,理由和他的一樣。
他希望她不需要再有取下它的時候,她希望他不要再遇到危險。
倚在一旁,阿萬看著她動作俐落的將那些炸好的糕渣撈起來,濾掉熱油,擱到廚房紙巾上吸去殘油,再挪到盤子上。
她的頭髮剪短過,又留長了,此刻正盤在腦袋上,但仍有些許髮絲溜了出來。看見他,她不自覺揚起嘴角。
心頭驀然一暖。
她不是對誰都會笑的。
那麼多年過去,她面對人時,還是常常面無表情,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已經習慣了這樣,但她會對他笑。他走上前去,關掉了火,端起那盤糕渣,牽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縮坐到沙發上,吃那盤糕渣。
他沒問她為何半夜醒了,他知道為什麼,她作了惡夢,又不想吵他,所以才乾脆起來弄吃的。做這東西讓他心情好,她一直記得,然後不知何時,她也養成了這習慣。
她沒有開大燈,偌大的空間裡,只有料理台上亮著微弱的燈光。
阿萬和她擠在老舊的沙發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著那外酥內軟的糕渣,很快就將它一掃而空。忙完了,吃飽了,她的心情也放鬆了下來,昏昏欲睡的枕在他肩頭上。
寒冷的空氣,從敞開的天窗透了進來,他抓下她披在沙發上的織毯,罩住她和自己,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顆薄荷糖,喂到她嘴裡。
含著那甜甜涼涼的糖,她歎了口氣,小手環上了他的腰。
「阿萬?」
「嗯?」
「我吵了你嗎?」
「沒有。」他伸手拿下她頭上的簪子,讓她盤著的發散落下來。「我餓了,正想起來弄點吃的。」男人的話,讓心口微暖。
這些年來,他沒和她說過什麼甜言蜜語,他不是那種會把情話掛在嘴上的人,可他做的總是比說的還多。他伸手探進她的黑髮裡,用手指梳開她的長髮,輕輕揉按著她緊繃的腦袋,讓她更加昏昏欲睡。
然後,他突然笑了起來,低低的笑著。
她好奇抬眼,只見他噙著笑,垂眼看著她說。
「我以前睡在沙發上時,每次醒來看見你,都很好奇,你的頭髮,摸起來是什麼感覺?」她一愣,不知他曾這樣想過。
「什麼感覺?」她忍不住問。
「好軟,比棉花還軟,像雲一樣。」這話,莫名讓臉熱了起來。
他低下頭來,親吻她,偷了她嘴裡的糖。
那讓她臉更紅,但他沒有更進一步,只是繼續摟著她,和她一起蜷縮在有點太小的沙發上,靜靜的待著。她知道,不是他不想。
是因為她這幾天不方便,他才忍了下來。
這個男人,對她的身體狀況瞭若指掌,有時連她自己也忘了,他卻記得比她還要清楚。有一陣子,她覺得他是怕她懷孕,怕有了孩子,會遺傳他的能力。
可最近,她又覺得,好像不是那樣。
他知道她月事來的日子,也知道可能讓她懷孕的危險期,他從來沒有特意避開那段時間,或做過任何避孕的動作。
他只是在她不舒服的那幾天,避免做一些會讓她更加不適的事情。
「阿萬?」
「嗯?」
「你想要孩子嗎?」
他停下了幫她按摩後頸的動作,她抬眼朝他看去,眼前的男人黑眸深深的看著她。
「你不怕嗎?」
「怕。」她老實坦承,看著他道:「我不知道怎麼養小孩。」
這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讓他心頭緊縮。
他還以為,她是怕那孩子會遇到不好的事情,會有悲慘的遭遇。可她不是,她只擔心她不知道怎麼養孩子。
阿萬撫著她的小臉,啞聲說:「如果有了,就生下來,我們可以一起去問耿叔他們,那幾個老頭,都養大了那麼多個,一定知道該怎麼做。」
「所以,你希望有孩子?」她再問。
他坦承道:「我不知道,我以前覺得這世界很糟,但現在又覺得其實也還好。」她將臉偎到他掌心裡,悄聲又問:「如果我一輩子都生不出來呢?」
在暗影集團時,她被強迫吃過、打過太多的藥,她知道,那或許是她為何至今沒有懷孕的原因之一。
「生不出來……」他說著,低頭又吻她,以唇瓣摩挲著她的唇,悄聲道:「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一顆心,莫名暖熱。
情不自禁的,她朝他伸出手,跨坐到他身上,攀著他的脖頸,和他唇舌交纏。
她能清楚感覺他腿間熱燙的yu/望抵著她,但他一直忍著,她不方便,可她已經不再是當年什麼都不懂的女人了,她伸手解開他的褲頭,握住了他,然後滑到了地板上,跪在他腿間,用雙手和嘴取悅他。
他強壯的大腿緊繃著,大手抓握著她的肩頭,想要阻止她又做不到。沒有多久,他就顫抖著呻/吟著釋放了出來。
當他伸手將她拉到懷裡時,他的心仍在狂跳,一雙眼黑得像無月的夜,又像有火在燒。她喜歡自己可以這樣影響他,她喜歡他用這樣火熱的眼神看著她。
「誰教你的?」
「紅紅,還有娜娜。」她看著他,說:「我問她們要怎麼讓你好過一點,她們拿了幾本小說和書給我參考。」
阿萬擰起眉頭,卻又在瞬間鬆了口氣,至少那兩個女人不是給她有影像的東西,他發現自己無法忍受她看著別的男人,學習這樣的知識,即便受惠者是他。
「下次……」他收攏鐵臂,抵著她的額,粗聲道:「別問她們,你問我就好。」
「噢,好。」她乖乖點頭,頓了一下,才說:「你沒讓我這麼做過,我以為你可能不知道。」
阿萬瞬間臉冒三條黑線,他黑臉微紅,好氣又好笑的啞聲道:「那是因為,如果你這麼做,會讓我太快就失控。」
「噢。」她應了一聲,才恍然過來,跟著小臉慢慢也紅了起來,然後又重複應了一聲,「噢。」她難得羞澀的模樣,讓他再次揚起嘴角。
「我比較喜歡和你一起。」他撫著她濕潤的唇,親吻她,告訴她,「兩個人,比一個人好,感覺更好。」霍香聞言,心更暖熱。
是的,兩個人,比一個人好,感覺更好。
以前,她的人生就像黑白老片,除了黑與白,沒有色彩,可這個男人將她從那灰暗的世界中拉了出來,他為她開了門,讓她上了船,替她的世界染上顏色。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遇見他,她很可能也會和克萊兒一樣,就算終於知曉了七情六慾,也會屈服於恐懼之下,變成另一個獵人。
因為他,所以她才能繼續當霍香,一直是霍香。情不自禁的,她伸出雙手環抱著他。
這個世界這麼大,但她只想待在他懷裡,聽著他逐漸放慢的心跳。阿萬將這傻得無比可愛的小女人,緊擁在懷中。
敞開的天窗,在這時飄落了白色的片片雪花。
「下雪了呢。」她縮在他懷中,悄悄說。
「嗯,下雪了。」他點頭,微笑。
兩個人,誰也沒起身,沒去關窗,只是相擁在一起,靜靜看雪花飄落。這一生,他與她,不求更多,只求一起。
一起生,一起死,魂魄也相依……
——全書完
後記
老子我就不是那樣的人 黑潔明
親愛的各位朋友大家好。
好久不見啦,我是小黑,抱歉讓大家久等了。
因為這兩年身體不適,只好乖乖調養身體,努力運動,用力睡覺,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