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她用心,她便回饋相同的心情。
哥哥在家的時間算長,那次淽瀟好奇,在餐桌上問他,「哥,什麼工作可以成天待在家裡,就有高薪領?」
他笑著反問:「你想轉行?」
「如果可以的話。」她用力點頭。
他把一筷子肉夾到她碗裡說:「放心,當我的妹妹你就有高薪可以領。」
這話說了和沒說一樣,不過他後來又補上幾句,「這兩個月我的工作不多,但年前就要大忙了,那個時候可能要當空中飛人,不能經常待在家裡,你可以考慮考慮,要跟著我飛還是留在家裡。」
這話就回得有些譜了,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事少錢多離家近是很多年前的職場傳奇,現在已經找不到這樣的工作環境。
就這樣,她很努力地當他的妹妹,送他出門、為他等門,照顧好他的胃,在他需要的時候陪著聊天。
做這些當然不是為了領高薪,而是因為自從外婆去世後,她又有了親人的感覺。
哥哥在家的時候是這樣的,但哥哥不在家,她整個人便蔫了,像是被人將力氣全都抽光似地。
她試著遺忘,遺忘曾經有個男人輕輕一撫,就能令她的傷口止血,忘記那個男人淡淡的、能安人心的笑臉。
有人用忙碌來遺忘某些事,而她習慣用發呆,於是她成天除了到樓下超市買菜、煮菜、畫畫之外,什麼事都不做,不開電視、不接手機、不上網,她在一個封閉的世界裡安靜發呆。
今天哥哥回家的時候,手裡多了兩個紙袋。
看見他,淽瀟急忙跳起來,說:「這麼晚了?對不起,我馬上去做菜。」
哥哥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回沙發裡。
這些日子,她的不開心他全看在眼裡。是因為男友即將成為妹婿?因為小三妹妹變正宮,她只能縮在角落裡默默哀愁?
這確實令人難受,但留那種三心二意的男人在身邊,只會惹來更多的傷心,沒有人喜歡後患無窮的,快刀斬亂麻不是好手法,但在某些時候,確實必要。
「不急,今天晚上我們出去吃飯。」
「為什麼?對我的手藝失去信心?」她刻意的笑容,刻意得讓他礙眼。
他搖頭。「過幾天是戴淽艾和孫易安結婚的日子,你會去參加婚禮,對不?」
「對啊。」
戴淽艾沒有勇氣邀請她當伴娘,也對,到時肯定會有許多同學出席,小姨子變新娘已經夠尷尬,再找她當伴娘只會更難堪。
「心裡難受嗎?」
「不難受。」她搖頭,實話實說。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的心很硬,才多久啊,原本要死要活的激烈情緒冷掉,她對孫易安竟然再也找不出感覺,想起他沒有心痛心酸,連該有的不甘願也消失不見,對他,印象淡得像是從來沒有喜歡過。
她不明白自己,是她不懂愛情,還是天生理性?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代表她對瑀希的感覺,也會很快湮滅在不久的時空裡?
「逞強。」他不苟同地戳上她的額頭。
「不逞強,是真的。」
「你們之間有三年的感情。」
「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知道他喜歡上戴淽艾之後,才會氣得出手打人,但……是跟死過一回有關係?我不確定,清醒過來以後,心裡那塊疙瘩放下,我對他居然連生氣都辦不到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快樂?」
這麼明顯嗎?她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歎氣,她靠倒在他肩膀上,問:「我可以敷衍你嗎?」
「不行。」他拒絕敷衍。
「我騙得過你嗎?」
「你還沒有這個功力。」
「那可不可以等我沉澱之後,再找個好時機告訴你,那是一個……很難啟齒的公案。」
還公案呢,他笑了笑,把她攬到胸口。「不管怎樣,記住!你有個哥哥可以撐腰。」
「嗯!」她用力點頭。「還是個很有錢的哥哥,這年頭,有錢人說話。」
「錯,不是有錢,是很有影響力的哥哥。」
「哈!影響力?你的粉絲團有幾個成員?三千、五千?」
「你講的數目字,後面再加個萬。」
他的話惹得淽瀟大笑不止,她說:「原來說大話是我們共同的基因遺傳。」他沒堵她的話,只說:「去試試吧,我幫你買了衣服、鞋子和首飾,婚禮那天,讓那個笨新郎知道自己錯過什麼。」
「正有此意,哥,你能陪我去嗎?叔叔和媽媽都想見見你。」
之前淽瀟擔心他和媽媽碰面尷尬,但不知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還是因為沒住在一起,媽媽把她當客人看待,兩人相處融洽多了。上次家聚時,媽媽竟主動提出來,希望能邀請哥哥參加戴淽艾的婚禮。
「我怕我過去,所有女人都貼上來,婚禮就辦不成了。我是想替你出氣,但還沒想把婚禮搞得一團亂。」
「哈哈哈哈哈!」仰天長笑,淽瀟問:「你以為彗星撞地球,所有男人都死於空難,你成了世界上女人的唯一希望?」
「不是希望,是靈魂救贖。」
唉,有這麼驕傲的哥哥,她能不驕傲嗎?
第7章(2)
從院長室裡走出來,瑀華眉頭挑得老高,他腳步輕快、嘴裡哼著歌,輕鬆自在的模樣,讓人看見忍不住跟著笑。
他們家啊,喜事連連,才辦完佩佩的馬上又要辦大哥的,只不過上次的女婿不是爸爸的理想品牌,這回的媳婦可是爸爸的夢想實現,爸會樂歪了吧!
在樂過之後呢,爸是會放鬆對他的逼迫還是……盡快完成最後心願?
倏地,心底起了一陣寒顫,後面那個想像太驚人,也許他該做點「小準備」。
瑀希迎面朝瑀華走來,他拉起笑臉,快步迎上。「大哥,我不知道你們的進展這麼快耶。」
「什麼意思?」
「張叔叔在爸的辦公室裡。」
「說重點!」
「他們在討論你和張鈺湘的婚事。」
瑀華的話讓瑀希擰緊眉頭,那次過後,他和張鈺湘並沒有單獨出去過,就算聚會,也是一大群人在一起,怎麼爸爸和張叔叔就在討論婚事?是他們誤解了什麼?或是張鈺湘……
不過,他很快鬆開眉頭,拍拍弟弟的肩膀,道:「謝啦。」
瑀希轉身往病房走去,一面走,他拿起手機,先上網查班表,然後撥出電話。
「張醫生嗎?你好,我是鄭瑀希。」
「學長?有事嗎?」電話那頭傳來帶著驚喜的聲音,因為這是第一次瑀希主動打電話給她。
「明天早上我沒班,你呢?」
「我也沒有。」
「方便出來喝杯茶嗎?」
「當然,我們約在哪裡?」
「我把店名和地址傳給你,約早上九點,方不方便?」
「怎會不方便?那就明天早上見嘍。」
張鈺湘的口氣飛揚,有著藏也藏不住的喜悅,掛掉電話,精明能幹的她,臉上出現小女人的甜蜜喜悅,她把手機按在胸口,微仰著頭,心想,這是不是代表兩人之間又向前邁進一大步?是啊,她這麼優秀的女人,哪個男人逃得過她的魅力?
她偏著頭想,明天要穿哪套衣服赴約。
等等!她想起什麼似地,也拿手機查瑀希的班表,明天他整天都沒排班,那麼她下午的診也請個假吧,就穿高跟鞋、裙裝去赴約……不好,萬一興起,想一起出去走走呢,所以還是穿俐落的褲裝比較方便。
像是第一次約會似地,她的腦海裡浮現許多想像畫面,好半晌,她滿足微笑……她暗戀學長已經很多年,誰說不是有志者事竟成?
拒絕人的話很難開口,但如果他無法從張鈺湘這裡斷絕想像,爸爸那邊會更難辦,因此瑀希約對方出門。
一開始就是錯的,他不應該和瀟瀟賭氣,不應該回答一句「好啊」讓張鈺湘產生錯覺。她是個好女人,配得上好男人,只是,她不適合自己。
可以說他偏激,責備他傻得為反對而反對,放棄一個到手的好女人,但他就是這樣,沒有人可以讓他違背意願,只是他的表現太迂迴而溫和,以至於所有人都認定他是乖乖牌——錯了,他從來不是能夠被擺佈的男人。
張鈺湘準時赴約,瑀希起身迎她,她滿臉笑容的入坐。
點好餐,她開口問:「學長怎麼突然想請我喝茶?」
「有點事。」
他臉上是一貫的溫和,沒有想像中的激動或緊張,她還以為準備表白的男人,多少會侷促不安,不過這樣更好,她最愛學長的就是他那股天塌下來也半分不驚的沉穩篤定,他的自信從容讓人加倍感到安全。
「公事?」
「不,是私事。」
聽見私事二字,張鈺湘的臉紅了,這是進步、百分百的大進步,他和她之間,除了公事之外,也有可以約出來碰面的私事。
「學長說吧,什麼私事?」
「昨天張叔叔到醫院找我爸爸,提到我們之間的婚事。」
這件事,昨天晚上爸爸直接找上他談,爸爸大概相信乖兒子會舉雙手贊成他的提議,卻沒想到他二話不說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