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她那麼可愛。」歌澤含笑道。
「可是這時候就會讓您煩惱了。」
「這種煩惱不叫煩惱,有關於那女人的事,都是一種回憶。」他淡淡地說。
「但這也會教您陷入痛苦中……」
他眉頭一擰,「我願意。」
張白石再次苦歎。「我明白了。」
「那是什麼?」瞥見他手,中拿了封信。
「這……」他臉色微變。
歌澤挑高眉峰問:「怎麼了?」
「這是一封女帝發出的詔書。」
「內容呢?」
「內容是……就是王夫人選已定,女帝即將大婚。」
原本拿在歌澤手中的茶杯掉落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但他竟是恍若未覺。
「大王……」張白石不忍的喚了喚他,太清楚這對他打擊有多大。
他茫然的抬起眉,「王夫是誰?」
「是叛徒懷果!」張白石忿忿地握拳的告知。當年真不該讓他去大宓的,想不到如今他竟敢妄想大玉的女人!這人真該死!
「是他那就不是那女人自願的了。」歌澤這會兒竟還笑得出來。「一定是他們逼她的。」
「如今她已是高高在上的女帝了,菊殷他們逼得了她嗎?」張白石懷疑道。
「可以的,因為她也有把柄在他們手中,所以她會屈服的。」他悲淒的說。
「把柄?什麼把柄--」問了一半,張白石自己想通了,沒再問下去,可卻是咬牙切齒起來。「真是混帳!」
「我要見她,你去安排一下吧。」歌澤突然說。
「您要見她?」張白石訝然了一會,隨即開心的露出笑來。「您終於願意主動去見她了!」
「嗯……」歌澤遙望遠方。相思無處寄,思念只能在心頭,但這次,是時候見她一面了。
抱著興奮的說話說到累癱地在她懷裡睡去的平安,就連小紫也來了,這頭獵犬沒忘了她,見到她時,高興的拚命地往她身上撲舔過來。
舜蘭開心得眼眶一直是紅的,可是她控制得很好,眼淚始終沒有掉下來。
「謝謝你帶他們來。」她用著充滿鼻音的聲音對著坐在面前的歌澤道。
她真的沒想到他會主動來見她,還帶來平安以及小紫,因為實在太感激了,她對他綻開愉快而且燦爛的笑靨。
歌澤望著她帶笑的大眼,在那燦爛眸光的背後,含著試圖想掩藏的巨大憂傷。
「我原想帶更多你的寶貝來的,但數量龐大,只能帶上他們兩個。」
她哽咽地點頭。「能見到他們我就很高興了……其他的……它們都還好嗎?」
「你交代過要我好好照顧它們,我為你做到了。它們都很好,很多還生了下一代,尤其是百鳥園裡的鳥已經繁衍出數千隻的後代了。」
舜蘭想起三年前,那個她想說卻來不及說出秘密的夜晚,她先是告訴他一些自己放心不下的事,原來他都記得啊。她鼻間更酸了。
「還有這個。」他伸出拳頭,手裡似乎藏了東西。
在他的眼神示意,她張開自己的手心,他手掌搭了上去,她感到一顆滾圓的珠子掉下,在她掌心上滾動著。
她雙眸邊亮,「成了?」
歌澤含笑頷首,「真正的蘭珠。」
她立即驚喜的仔細瞧了瞧手心中的珠兒,雖然珠子不大,但顏色與圓潤度都算上乘了。
成了,真的成了!她緊緊的將珍珠捏在手心裡,非常的興奮。
他黑眸緊緊的盯著她,嘴角輕輕揚高。「你現在已擁有天下,還會在意這顆小珠子嗎?」
「在意!當然在意!這才是我最在意的事!」她激動的說,說完又尷尬的紅了耳根。「我很孩子氣是嗎?壓根不像一個人君。」她雙手不自在的絞在一起。
歌澤微笑著,讚許她道:「不,你做得很好,你以德治國,載譽天下,你比任何人都適合做一個帝王。」
「不,我做得不好,如果是你一定做得比我好--」她倏然住口了。這時候還說這做什麼,這不是在刺激他嗎?
她懊惱得想咬下自己的舌頭。
可歌澤的表情依然沒變,仍是不慍不火地笑著,「你還是信我會成為天下的共主,對我有信心?」
「我……」若有信心,就表示她得下台一鞠躬,而這在現階段各方的壓力下,似乎不可能。她不禁悵然的低下了頭。
「你對我始終如一,這我是知道的。」他又說。
舜蘭的心劇烈地跳了起來。他知道就好,知道她的心就好!這樣她就能稍稍感到安心了。
「舜蘭,」他喚她名字而非尊稱她陛下。「你的光芒是無法被別人遮蓋住的,有你存在的地方,一定會讓週遭都美麗起來。這就是你,獨一無二的你。」他眼中飽含無限愛慕的深凝著她。
「歌澤……」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她臉上紅霞飛起。
「還有,恭喜你了,聽說王夫人選已定。」他猝不及防的說起這事。
此話一出,她臉上的紅暈即刻褪盡。
是啊……他也知道了,女帝即將有王夫,這昭告於天下的喜事,他怎麼可能會不知呢?!「你是專程來向我道賀的嗎?」她的表情凍結了。
「是的,於情,我應該走這一趟,於理,我更該來。」
好個於情於理,舜蘭忍著不讓眼眶裡的淚珠滴落下來。「嗯,我懂……」依他們的「交情」,於情於理他都該向她道喜的。
只是,曾經是那麼親密的人,現在卻離她好遙遠她心裡一陣酸、一陣痛,就算已經死死咬著唇,眼淚還是掉下來。
「陛下。」他換了對她的尊稱。「我這趟會將平安以及小紫留下,讓他們陪伴你一陣子,為你解解悶。」
「他們能留下來陪我?」這份驚喜,稍稍沖淡了些她的苦悶酸楚。
「是的,他們本來就屬於你,為你留下也理所當然。」
舜蘭吸了吸鼻子,有著說不出的感謝。她如今雖貴為女帝,但是很多東西鄴不再屬於她,好比快樂不再,創意不再,她能擁有的東西越來越少了,遠不如在西鄴與他相守時所擁有的要多。
「我該走了。」該說的都說了,歌澤遂站起身來。
他要走了!她驀然慌張起來。「歌……」她張著口,想開口留住他。
倘若……倘若她像以前一樣,厚著臉皮要求他留下一段時間,他會答應嗎?
……不能的,今非昔比,她不能再任性了,況且她要他用什麼身份留下?這是在污辱他,她如何能這麼做?太傷他了!
她閉上嘴,放棄了。
就算千般不甘萬般不捨,在這一刻都得放下,她勉強不了一個有著高傲自尊的男人,委屈自己的待在她身邊,她委屈不了他啊!
歌澤……瞧著他邁步走遠,瞧著那背影離她越來越遠,他連一次也沒有回頭,當然,也見不到她潸然落淚的哀愁。
第18章(1)
「大王。」懷果攔在他面前。
即將步出鳳凰殿的歌澤停下腳步,瞥了他一眼,淡然以對,「有事?」
他瞇起眼,口氣稱不上善意的道:「坦白說,我很訝異你會來。」
「我是來道喜的。」
「道喜?我本是你的臣子,如今一躍即將成帝王的夫君,你反而要對我仆伏跪地,我實在很難相信你會是真心來道喜的。」他直言道。
歌澤輕笑,「你還在忌諱我?」
懷果面色轉青。「是,我是在忌諱你,因為陛下喜愛的是你,我怕你是來壞事的。」他怕那女人因歌澤的出現而悔婚,當布在鳳凰殿這邊的眼線回報說西鄴王來晉見女帝,他趕忙跑來,只是不好貿然闖入殿中,這才在殿外守候。
「你怕什麼?你們手裡握了她必須屈服的把柄,何需擔心她會悔婚?」
懷果不住冷笑,「你倒清楚我是怎麼使手段的。」
「那女人怕你對我不利,才會答應立你為王夫,算起來,你與菊殷、高庚都是同等陰險之人。」他是那女人的弱點,西鄴戰敗,元氣大傷,幾乎無力復元,雖舜蘭澤被天下,免征貢銀三年,但菊殷使了手段,強壓西鄴,就怕他再次壯大,西鄴目前被壓制得毫無喘息之地,而他名為一地之諸侯王,也在他們的監視之下,隨時有性命危險。
這些舜蘭都瞭然於心,雖然極力想保護他,但是菊殷自有他的勢力,為了他的安危,舜蘭不得不妥協,這才願意接受懷果為夫。
「好說好說,我當這是讚美,因為成就大事業的人,都該有些智謀的。」懷果厚顏無恥的道。
「原來你將陰險當成一種智謀了。」歌澤嗤笑。
「你當初接近漆華時不也一樣陰險?」
「可是,我倒沒威脅過人。」
「話是沒錯,但是這也要那女人願意受到威脅。我只能說,我受惠於你,那女人越在乎你,對我越有好處,我沒想過,有一天你也能成為我成功的工具!」懷果得意暢笑起來。
歌澤依然面無表情,既不怒,也不慣。「這些話我記住了,但是,你也別得意太快,那女人的丈夫,不是誰都能輕易為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