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她怎麼突然不吃了,還滿臉疑惑的望著自己,問道:「怎麼了嗎?」
「沒事……」銀心問不出心中的疑問,只苦惱的道:「明天,你爹娘就會發現我是頂替的,我怕……」
馬文才寵溺的揉揉她的頭。「交給我,我會好好向他們說明,請他們諒解的。」
有他的保證,她安心了,她真怕成親第一天就被掃地出門,那麼她要如何向祝尚書和祝夫人交代?
「銀心,來喝交杯酒吧,喝下交杯酒,我們才能正式結為夫妻。」馬文才笑道。
銀心看著他將酒壺裡的酒倒入兩隻酒杯裡,心想她只是代嫁的,他有必要像是本來就要娶她似的認真把禮數做全嗎?雖有疑惑,但一想到他願意接受她,心頭又瀰漫著一股不知名的喜悅。
兩人雙手交叉喝著酒,她看著他湊近的臉龐恍然如夢,兩人對看的眼神帶有曖昧的熱度,讓她的心震了下,持著酒杯的手也輕顫了下。
銀心深吸了口氣,不知道她這個代嫁新娘是不是連洞房都要做完,為了不讓自己太過緊張,她一口氣把杯中酒全喝光了。
當兩人喝完交杯酒,馬文才將酒杯擺回桌上,一回過頭,就見她雙眼緊閉,一動也不動。
他朝她的臉揮了揮手,只見她下巴往下一沉,傳來細碎的呼吸聲。
馬文才難掩吃驚,她居然坐著睡著了!看來他的洞房花燭夜泡湯了。
無妨,來日方長,而且,他也希望她是心甘情願的。
他愛憐的用指腹輕輕撫過她細緻的臉蛋,經過這一整天的折騰,她也夠累的了。
他替她脫下身上沉重的大紅嫁衣,再將只著白色單衣的她抱上床。
接著,他也脫下了紅袍,吹熄燭火,拉下布幔,打算入睡。
馬文才側躺在她身側,透過窗外微弱的月光,看著她嬌憨的睡容。
此刻,他充滿興奮,期待著他們的新婚生活。
他得好好想想,該怎麼引誘這個呆傻的小妻子愛上他呢?
馬文才眷戀的凝視著她許久,然後雙手往她身上一攬,抱著她,跟著她緩緩沉入夢鄉。
第5章(1)
銀心在仙境就是個早睡早起的人,成為祝英台的丫鬟後,更是習慣在卯時左右自動醒過來。
今天,她一睡醒,和平常一般折好棉被,然後舉起雙手,伸伸懶腰,好開始一天的活兒……
不對,房間不一樣。
銀心看向四周,這是張大紅喜床,房內也擺設了許多嶄新的傢俱,看起來很陌生……她腦袋轟隆一響,終於想起她在昨天坐上花轎,嫁進了馬家。
咿呀一聲,房門被打開來,有個丫鬟端著臉盆進入內室,見她起來了,恭敬地道:「大少奶奶,你已經起來了。」看到床上迭好的被子,她慌忙的說:「大少奶奶,你這樣太折煞奴婢了,以後這種活,奴婢來做就好了。」
銀心放下高舉過頭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大少奶奶四個字真讓她聽得不習慣,而且……她看著丫鬟將布巾放在臉盆裡擰著,雙眸骨碌碌一轉。「你叫什麼名字?看起來好面熟。」尤其是她下巴的那顆痣,好像在哪兒瞧過。
「奴婢叫芬芳,奴婢這張臉很多人都說很面熟呢。」
芬芳便是馬文才派去祝家的丫鬟芳兒,此時她把前額的發紮起,銀心自是一時認不得。
芬芳對銀心有著愧疚,幫著主子騙她,說要帶著祝小姐往後門逃,其實是直接打暈讓人從屋頂上接走,也是她將房外的護院引開,用迷香迷暈她,讓她睡著,但既然主子沒有交代,她便不能說,也不能透露身份。
「是嗎?」銀心搔搔頭,便沒多想了。
「奴婢來服侍大少奶奶梳洗更衣,待會兒大少爺要陪大少奶奶給老爺、夫人奉茶。」
「你們大少爺……人呢?」銀心小心翼翼的問,她一醒來就沒看到他了。
「奴婢剛剛看到大少爺人在外面,要奴婢去喚大少爺進來嗎?」
銀心連忙揮手道:「不必了。」想起昨晚和他喝了交杯酒,然後她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把洞房睡掉了,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才好。
芬芳服侍她洗了臉,從櫃子裡拿了幾套新添的衣裳讓她選。
銀心不喜太鮮艷的顏色,便挑了件淡藍色的素雅衣裳換上,接著芬芳為她上了妝,梳了婦人髻,只簡單插了一枝白玉釵子,端莊又不失輕盈。
銀心看著鏡子,映照出來的模樣,像她,卻又不像她,原本略帶稚氣的臉蛋,如今看來添了幾分成熟嫵媚,讓她有些不習慣。
馬文才走進了內室,芬芳一看到他,恭敬的道:「大少爺。」
「出去吧。」
芬芳拿了臉盆,退了出去。
銀心轉過身望著他,雙手不自在的絞扭著,她真不知道新婚第一天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才好。
「睡得可好?」見她那不知所措的樣子,馬文才覺得好笑極了。
「呃,這個,很好……」她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他輕笑道:「你就像平常那樣對我說話就好了,不必感到拘束。」
銀心這才鬆了口氣,笑道:「馬公……」她把子這個字給吞回肚子裡,想著要叫他夫君,但嘴巴開開闔闔就是叫不出口,最後索性跳過稱謂。「我昨天大概太累了,連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還一覺到天亮……馬家的床比祝家還軟呢,真的很好睡,今天起來精神很好呢。」她自動把洞房之事跳過,免得尷尬。
馬文才微微一笑,看得出她精神很好,臉色很紅潤。
「馬公……」銀心又把子這個字吞下。「我這樣好不好看?會不會很奇怪?」
她摸摸後腦杓的髻,好不習慣。
「很好看。」平常的她總有些孩子氣,現在梳了婦人髻,倒有幾分像端莊的新婦,若哪天她能坦然自若的喊他一聲夫君,更是再好不過了。
「太好了!」他的稱讚讓銀心放心了,這時她不經意看到枕頭邊的一塊白帕子,好像從她起床後便一直放著了,看起來又不像他會用的,她順手拿給他,問道:「對了,這塊布是要做什麼的?」
馬文才接過白帕子,意味深長的朝她挑了挑眉,接著將布攤開在桌上,拉開梳妝台上的小抽屜,取出一把小刀,再拉高袖子,朝手臂內側一劃,一串血珠滴落在白帕子上。
銀心被他這樣的行徑嚇壞了,哇哇叫道:「天啊,你怎麼拿刀割自己的手,都流血了,這怎麼辦啊?」她突然想到她也有帕子,趕緊從衣襟裡取出,用力壓著他的傷口。
「不要緊,這血是要給我娘看的。」他笑著解釋。
她先是呆愣了下,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條帕子是什麼用途。
婚禮前一天祝夫人教導小姐閨房之事,她在一旁都聽到了,說是新婚夜一定要有落紅,否則新娘會被質疑貞潔。
「都是因為我昨晚睡著了,才害你得割傷手……」都是她不好。
「銀心,我們順其自然就好,不見得要馬上圓房,不過是流個幾滴血,不要緊的。」馬文才看她的表情便明白她在想什麼,揉了揉她的頭,不希望給她太多壓力。
銀心確實相當不安,被趕鴨子上架似的上了花轎,莫名其妙成為他的新娘,根本沒有做好為人婦的準備,可他的細心和體貼,真的讓她好感動。
「有沒有藥可以擦?」讓他受傷,她還是過意不去。
「不必,血都止住了。」他並不在意。
「不行,一定要好好抹藥才行。」銀心逕自翻起抽屜來。
馬文才看她都把抽屜掀亂了,只好說道:「在第一格,金色那瓶。」
找到了!她趕緊拉開他的袖子,為他撒上藥粉。
他看她那麼為他擔心,唇邊勾勒起得意的笑。
他是故意的,既然都得弄點血假裝是落紅,不妨讓她看到他弄傷自己,好讓她心疼他,看來效果真不錯。
他用火熠子烘乾了血,讓血跡看起來像是昨晚沾上的,而後兩人踏出房間,準備前去向馬首輔、馬夫人奉茶。
走向大廳的途中,馬文才簡單介紹了他的家人,好讓她心裡有個底。
銀心這才知道,他是馬首輔唯一的嫡子,下面有四個庶弟妹,他說他們從沒吵過架,稱得上兄友弟恭,他也說了一些家裡頭的事,聽起來在這大宅內沒有紛爭,家庭和諧。
沒多久,馬文才領著銀心進入大廳。
銀心緊張得身子微微發抖,但隨即她又想到,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他擋在她前面,她有什麼好怕的,於是她吐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
她首先望向坐在主位的公婆,公公高大威嚴,不愧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大人,光那氣勢就是力壓眾人,讓人不敢造次,而婆婆個頭嬌小,雍容貴氣,有著一雙精明犀利的眼,從外表可看出馬文才的好相貌是承襲於他貌美的娘親,至於站在一旁的兩個姨娘,皆卑微溫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