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烈桀盯著她酡紅的臉頰,聲音微微拉高,「還噘嘴,我說錯了?」
「王爺沒錯,是我的錯。」一旁的徐爾東看呆了,這哪是主子跟奴婢,倒像是吃醋的夫君與平白無故受冤的小娘子。
「那你是騷蹄子了?」卓烈桀惡劣地挑起她的下顎,她的眼卻閃躲著他,不願正視他,他微微一使力,她的下顎便一片紅。
秦悠萊紅了眼,「王爺胡說,我才不是騷蹄子。」
徐爾東心有不忍,於是開口,「烈桀別欺負她了,我不過是逗她玩……」
一個惡狠狠的眼瞪了過來,徐爾東吞下了話,不再多言。
卓烈桀悶哼幾聲,「你給我去柴房面壁思過去。」
秦悠萊在水月庵時也有被罰過,可這一次她是被罰得心不甘情不願,但即便如此,她仍然聽話地背過身,往柴房走去。
徐爾東搖搖頭,這男人越來越奇怪了,不過他也不是一個富有同情心的人,甚至火上澆油地說:「我看這丫鬟不錯,面壁思過著實可憐,不如將她讓予我,做我的通房丫頭。」
卓烈桀沒有吭聲,一雙眼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徐爾東繼續道:「我還挺喜歡她的聲音,軟軟甜甜的,要是在床第之間,只怕會讓男人欲罷不能……」
剩下的話全數被他含在了嘴裡,故作瀟灑而晃著的紙扇不知何時已經落地,而他整個人被卓烈桀給高高托起,腳離開了地,任人宰割。
「有膽再說一次。」卓烈桀輕柔地說,語氣中帶著的陰寒似要把對方吹入地獄最深處。
徐爾東認識卓烈桀已經二十多年了,打他們認識,他就跟在卓烈桀的屁股後面跑,他們兩人一同鬧、一同玩。
徐爾東家境殷實,父親是一名商人,乃是京城最大繡莊的主人,每年皇宮貴族的繡品皆出自徐家繡莊。
他們認識這麼多年來,徐爾東從未見過這樣陰森的卓烈桀,更沒想到他會對自己出手。
卓烈桀自幼時習武,徐爾東只會一些風花雪月的事情,哪受得了卓烈桀的手勁,他先敗下陣來,「不、不說了。」
卓烈桀餘怒未消地鬆開手,手心癢癢的,一股殺人的慾望怎麼也止不住,他將手背在身後,試圖止住這種衝動。
徐爾東跌坐在地上,雙手護著脖頸努力地呼吸著,找回聲音便急忙說:「烈桀,我是跟你開玩笑的。」
「不准靠近她。」他冷聲警告道。
徐爾東大笑,將剛才的害怕都拋之腦後,笑著說:「行行,那丫頭是你的人,我不會碰的,我不過是好奇她怎麼來到王府當丫鬟了。」
徐爾東脾氣甚好,不生卓烈桀的氣,但他可不會白白被掐了之後,連一個理由都不問出來,那他可吃磨了。
「要你管!」說完,卓烈桀便往柴房的方向走去。
「你不說我也能知道。」他雖不務正業,可他的眼線多著呢,早晚會知道。
不過……卓烈桀的力道可真大呢,自己的脖頸處仍是隱隱作疼。
徐爾東從沒見過卓烈桀動真格,但剛剛他是感受到殺氣了,他聳聳肩,低語道:「真是奇了,他怎麼倒在乎起這個小尼姑了。」
第5章(1)
秦悠萊坐在柴房裡,臉上有著憤怒,手不斷地扯著身下的乾草,「胡說八道,王爺說的話都是屁……」
柴房的窗邊有一個人影正慢慢地靠了過來,可惜秦悠萊仍不自知,罵得起勁,「王爺的嘴太臭了,就知道說些有的沒的……」
窗邊的人兩眼陰暗,聽了好一會兒,他憤怒地抽身離開了,這小尼姑,他本想看看她是否有認錯的心,要是她肯認錯的話,他就放她出來,可以她現在的情況看來,哼,她的晚飯是不用吃了,至於早飯,到時候看她的嘴臭不臭,要是再敢辱罵他的話,他非得關她個三天三夜。
只是這想法到了晚上三更時便破功了。
「啊……」幽靜的夜晚只聽到秦悠萊一聲慘叫,一道身影快速地飛出了冷夙院,轉眼便來到秦悠萊面前。
秦悠萊蜷縮著身子,一動不動地窩在角落裡。
「叫什麼?」卓烈桀連外衣也來不及披上,只著一件裡衣,威武地站在她的前方。
乍聽熟悉的聲音,秦悠萊抬起淚流滿面的小臉,看著那張平日囂張的臉,心生一股依賴,顧不得男女有別,也顧不得主僕之分,她飛快地撲向了他。
鳳眼環顧四周,未見到任何怪異,他大罵:「臭丫頭,大晚上擾人清夢!」
話音剛落,他的懷裡便多了一個軟軟的小人兒,他一愣,低頭一看,嬌小的秦悠萊已然撲在他的懷裡,像尋求安慰似地不斷圈緊他。
怒火似乎不再這麼熾熱了,他的嘴角微微彎起,連語氣也放柔了,「怎麼回事?」
「剛剛似乎有人在哭喊……」她夾帶著哭音,平日裡圓潤如珠的嗓音變了調。
卓烈桀看向不遠處,楚風立於院子的入口對他頷首,卓烈桀眼深如潭,「聽到有人哭?」
「是、是呀,好像索命的亡魂般。」她努力地點頭贊同。
「出家人也怕這個?」他的手狀似安撫地拍拍她的頭,髮絲的柔軟使他的手不得不眷戀地輕柔撫著她的頭。
「那人哭得太慘烈了。」她哽咽著。
卓烈桀出來的急,腳還光著,涼涼的冷意從腳板底下躐了上來,他倒不覺得冷,身體反而燥熱得很。
「別哭了。」他摟住她,將她納入自己的懷裡,俊逸的五官逐漸靠近她的臉,淡淡地說:「不是鬼。」
不是鬼,怎麼能發出那麼可怕的聲音?
秦悠萊兩眼發直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一個男人被五花大綁固定在椅子上,整張臉因為痛楚而扭曲著,他身上有著無數的血紅鞭痕,嘴中不斷地喊著,「殺了我、殺了我……」
原來不是她在作夢,而是她真的聽見了那如鬼哭般的聲音,不是錯覺,一切都是這麼的真實。
血腥味令她作嘔,而男人的哭喊聲只讓她毛骨悚然,更可怕的是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卻是面不改色,好似他對這一切習以為常。
冷夙院裡有一座偏僻的小屋子,她沒有閒情逸致到小屋子裡玩,更沒想到這間屋子是囚禁、折磨人的地方。
卓烈桀的手緊緊地抓住她的,絲毫沒有鬆開的徵兆,好似想永遠地抓住她不放。
為什麼帶她來這裡看這慘不忍睹的一幕?秦悠萊努力地掙脫他的手,「放開!」
他不做聲,一雙鳳眼就盯著她看,好似想從她的臉上尋找著什麼,她臉上有著害怕、有著厭惡。
「放開、放開。」秦悠萊拚命地扭著手,無奈的掙扎幾番,卻發現她根本掙不開。
她紅了眼眶,隨即閉上眼睛,低聲地念著,「阿彌陀佛……」
卓烈桀狹長的鳳眼地瞇著,一把抓住她的下顎,手勁沒有控制地弄疼了她,她痛苦地睜著眼睛,「你什麼意思,你認為本王做錯了?」
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流露出王爺的高貴和倨傲。
秦悠萊痛得搖搖頭,她一心向佛、不做壞事,只想當一個尼姑,她不想走入世俗,她對世俗有著莫名的恐慌。
而來自世俗的他身上有著張揚的氣息,將她捲入了他的世界裡。
她不想留在他身邊,只想回去,就算師父不肯為她剃度,就算和以前一樣只是帶髮修行,那愜意安詳的生活才是她真正渴望的。
「本王有錯?」卓烈桀看不出她那張扭曲小臉上的情緒,但他知道這個善良的小尼姑在指責他的殘忍。
他身為五王爺,看似紈褲子弟,實則是皇上的密探,任何對皇上以及國家社稷有害的事情,他一律斬草除根,手上染了多少的血,他早就不知道了。
冷夙院沒有閒雜人等,是因為他刻意營造出刻薄主子的形象,更是為了在這裡方便審問犯人。
秦悠萊剛來的那一會兒,他身上沒有任務,前幾日進宮面聖,皇上要他處理黃河一帶貪官污吏之事,他順籐摸瓜地抓到幾個嫌疑人,但他們狡猾地避開他的調查,故他選擇了逼問的方式,沒想到她的耳力不差,聽見了慘叫聲。
「本王沒錯!」在她面前的是比魑魅魍魎還要可怕的男人,此刻他衣衫凌亂,劍眉連成一線,好像要一 口吞了她似的。
秦悠萊嗚咽地扭著身子想要逃離他,她不知哪裡生出一股力量,一把推開他,驚慌地離開這間屋子。
卓烈桀看著她逃離的方向,兩眼帶著怒意。
「王爺,秦姑娘……」楚風上前恭敬地請示道。
「不用理她!」他話一說完便朝那嫌疑人走去,冰冷的眼珠不帶一絲情感,「你要是不說,我便一點一點地剪掉你的舌頭,如你所願,讓你一輩子都開不了口!」
一旁的楚風一陣冷意,知道王爺向來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過也奇了,以前有一個丫鬢不小心闖了進來,知曉了王爺的秘密,那丫鬟直接被送到了瘋人院,照顧那些得了瘋病的人,丫鬟是保住了一條命,可也沒有人會相信她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