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得氣的呼蘭格格臉色難看。「福晉一點都不疼呼蘭,人家也只是想知道元真貝勒身在何處,你卻半點口風也不漏。」
一見她像是受了委屈似的扁起嘴,佟佳氏也不想讓她太過難堪,免得她真到皇上跟前亂告狀。「他一出去就丟了似,我們也很難得知他的落腳處,除非他捎訊回來……」
「那他送訊了沒?生意談成了嗎?幾時回京?有沒有說何時迎娶我進門……」
她急切問道,問了那麼多問題,不知叫人先回答那一個。
「停停停!說慢點,我這耳朵沒你們年輕人靈光,你好生說著,急什麼急!」
喳喳呼呼地,不成體統。
呼蘭格格也不是不是相的人,可她真的很不痛快。「我打小就喜歡元真貝勒,一心想成為他的妻子,蒙皇上舅舅的成全,讓呼蘭如願,福晉該知抗旨的下場吧!」
哼!登門入室來威脅,她可真有本事。「得了、得了,我比你清楚祖宗家法,君無戲言,龍口一出,莫敢不從。你呀!回去等消息吧!一有元真的信到,我馬上差人告知。」
「福晉……」那婚事呢?究竟還要她等多久?
「去去去,別煩我,昨兒夜裡我沒睡好,待會要補個眠,你讓我清淨清淨。」佟佳氏揮著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他沒空招呼。其實他們也沒騙她,元真真的失蹤了,好幾個月沒傳個訊回府裡,王爺和她都不免憂心。
以往元真貝勒每出遠門,會固定十天半個月地傳個口信,讓府裡安心,不知因為他的安慰而整日不安。
而這一回許是沒帶上小案子在旁提點,他就像放出籠子的鳥兒,全給忘個精光了,讓家裡人擔心不已。
不過這並非他第一次出門,加上有防身能力,雖然以前不曾有纇似的狀況發生,他們倒也沒有太過操心,交友廣闊的他大概遇到什麼朋友或新鮮事了,沒有心思顧及其它。
「小安子。」
「喳!奴才在。」
主子一喊,奴性重的小安子趕忙一應,跪著從石柱後移到福晉面前。
70「你說貝勒爺是不是真的出事了?我這些天老是心神不寧,夢見有頭鷹從高處墜落。」瞧!外頭又有烏鴉叫了,真是不吉利。
「爺是貴人,鴻福齊天,神佛見了都會保佑他,福晉儘管放寬心,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小賊敢挑上咱們貝勒爺。」除非是活的不耐煩了,想下黃泉一遊。小安子對自個主子是推崇備至,貝勒爺不只人聰明,還有高強武功護身,一般的小賊寇想近身是難如登天,他大掌一揮,他們全是趴下了。
「可我心裡不踏實,浮得很,一合上眼,滿是奇影怪夢地晃呀晃。」晃得她心頭七上八下,煩躁難安。
「福晉何不走一趟萬安寺,替貝勒爺求個平安,您也好放下心。」
「也好,我這就叫管事準備準備,到廟裡給菩薩上柱香。對了,去上個藥吧!這一身上讓你加貝勒瞧見了,肯定跟呼蘭那丫頭沒玩沒了。」
怎麼說都跟了他好些年了,怎能有著旁人隨意欺凌至此。
「謝福晉關心。」跪得太久,腳麻了,小安子一起身竟跌坐在地,哀呼呼地慘叫。
佟佳氏患者侍女,「魯兒,還不扶小安子一把,待會陪我去萬安寺上香。」
她話才剛落,大廳外冷不防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就見元真的知交好友魏江南滿頭大汗、神色焦慮地衝進來。「不好了、不好了,福晉,貝勒爺出事了……」
呼!呼!喘死他了,快給他一杯水。
「什麼?元真出事了?」心頭一驚的福晉霎時白了臉色,壓根不在乎出身江湖的魏江南端起她的茶,一口飲盡。
解了渴,這個大鬍子才援了口氣說道:「有個朋友從西域經商歸來,帶了匹好馬開賣我,說是大漠名驅,我一瞧,乖不隆冬,不就是元真的疾風嗎?」
「真是疾風,你沒看錯?」人有相似,物有類同,何況是牲畜呢。
「它一見到我就用鼻子贈我,看的我那朋友好不驚奇。疾風就像它主子一樣怪癖多,非熟悉的人不親近,我一眼就認出它了。」絕不會搞錯。
「那元真呢?你有沒有瞧見他?」佟佳氏著急地問道,一方帕子被她擰皺了。
「就是沒看到才敢寄來報訊那。一聽管事說,這幾個月了都沒他音訊,我都急慌了!」
秀婉面容露出焦急憂色,「他出門至今音訊全無,呼蘭格格才剛來鬧過,我還推她說真兒下落不明,沒想到……讓我給說中了……」
「別急、別急,福晉,是我惘撞了,也許元真一點事都沒有呢,我看我帶人去找找,一定找他帶回來讓您,罵罵他。」父母在,不遠遊,元真是不孝子。
「把禮親王府的南康貝勒一起找去,府裡的侍衛也一併帶去,一有他的消息馬上派人傳報回來,有勞你了。」她的兒,千萬不能有事。
貝勒爺的失蹤,引起王府上下一片驚慌,唯有端敏側福晉如同無事人似的逗弄小孫子,暗自高興,與眾人心願相反地希望元真客死他鄉,她的元祥才能取而代之,登上王爺之位。
「什麼,你有身孕?!」
在互表心跡後,元真便與陶樂梅形同夫妻般的生活著,同飲一缸水,同用一鍋飯,同睡一張床,恩愛纏綿地夜夜共度春宵。
一日,他出門打了幾頭小蕪回來,想為那個近日食慾不振的小女人補補身,她白日在藥圃做事,夜裡又要應付需索無度的他,難怪會精神不濟。
他沒想到她的不適不是單純的體力不夠用,一時間,聽聞了這消息他也慌了手腳,既驚且喜地瞪大眼,直愣愣的看著她尚未隆起的平坦小腹,開心又擔心的不知該怎麼照顧好一名孕婦。
「小聲點,別大聲嚷嚷,讓人聽見了多難為情。」陶樂梅臉上散發著出為人母的慈愛,手心按著肚皮,露齒微笑。
「有什麼好害羞的?我要當爹了,該高興不是嗎?我的樂樂要為我生下一個小可可,我有孩子了!」留著他血脈的骨肉啊!一個小小的玉人兒。
他就想普天下的父親一樣,流露出為人父的驕傲,期盼孩子粉嫩逗人。
「也許是小元真。」她想生一個像他的兒子,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溫柔體貼,強壯勇敢地長成翱翔天際的巨鷹。
元真以額抵著她的,輕笑如風,「不論是男是女,都是我們疼惜如命的寶,他會是爹娘的小心肝。」
「真的?」他腦中浮現出一個畫面,粉嫩嫩的娃兒學走路,抱著她的大腿直喊娘,讓她笑得瞇了眼。
「嗯!我會親自教他騎馬射箭,詩詞歌賦,讓他當個文武兼備的小格格或小貝勒。」他會有前呼後擁的僕從,錦衣玉食,過著富貴的生活。
青睞羽睫,陶樂梅沒好氣地一晬,「又在發夢了,咱們的孩子哪能攀權附貴,我只有他健健康康的長大,別惹什麼大麻煩讓我操心就好。」「我說了我是端親王府的貝勒爺,你就是不信?」他一臉無奈的苦笑。
「我也說了,你若是貝勒爺,我便是格格,咱們天生一對,門當戶對,誰也離不來誰。」他輕握他大掌,十指交扣。
「門當戶對……」笑意,淡了。
她不經意的一句話,像是一桶冷水當頭淋下,讓沉浸於喜悅的元真頓時臉色一變,心情忽地沉重起來,眼眸深處浮起一抹墨色。
祖宗體制漢滿不通婚,他貴為皇室宗親,婚姻大事不能任由自己做主,他要如何告訴樂樂,他只能為妾,無法當他的妻?
況且京裡還有一妝婚約等著他,御賜的婚事不是他說不就能拒絕,牽連甚廣,他不能為了一己之私罔顧府中老少,聖意難違。
何況就算樂樂願意委曲,隨他回京,只怕心高氣傲的呼蘭格格也容不下她,百般刁難地讓她和孩子難存於世,好獨佔他一人。
該用什麼方法才能兩全其美,既得所愛,又能擺脫皇上的賜婚?懷裡的人兒已是他愛入骨子裡的珍寶,她沒法與她分離,另娶他人。頗為困擾的元真神色陰鬱,冷凝著深沉雙眸,為日後不可預料的發展感到煩躁不堪。
「……元真?元真?你在想什麼,怎麼不理人……」他的表情好駭人,像是結冰的湖水。
心愛之人的聲音飄入耳中,將他思緒拉回神,他表情轉柔。「我在想咱們的孩子該取什麼名,樂真或元梅如何?可男可女。」
陶樂梅笑出聲,沒察覺他抑鬱難解的心事。「還好幾個月後的事,你急什麼急呀!」
「我從我們的名字中,各取一字為他命名,他日後才會感念父母對他的撫育之恩。」其實他是擔心無緣見到孩子出世,先取好名好日後相認。
元真近日來有種預感,府裡應該快找來了,貝靹爺失蹤數月絕非可等閒視之的小事,久未與府裡聯繫,只怕慈濟已引起軒然大波,全力動員搜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