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維桐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點了下頭,當作回答。
「郭瑞茵,我們老闆的前妻,你也認識?」
秦維桐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頭,接著坐回椅子上,想專注在自己手邊的工作上,壓下自己紛亂的思緒。
白若琳看著她低頭沉默不語,一臉哀愁,不禁舉雙手投降,「好吧!我知道是我太愛管閒事,問的太多。算了,我不問就是了,你不要苦著一張臉,小心以後孩子出生也是一張苦瓜臉。」
秦維桐心頭依然難過,但是聽到白若琳的話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樣笑一笑不是很好嗎?」白若琳打氣的捏了捏她的肩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拿出自己的行事歷,「明天我要陪手邊的一對新人拍照,所以會早一點進公司,你明天自己來上班,要不要我跟撲克臉說一聲,要他順便載你來公司?」
「不用了,我自己搭車來就行了。」秦維桐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低下頭繼續專注於修改的工作,一邊淡淡的開了口,「我不是覺得你問得太多,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起頭……郭瑞茵是我的表妹。」
白若琳翻越行事歷的手一頓,脫口驚喊,「你表妹?!」
副理老婆紅杏出牆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知道那女人在賭場認識了聽說比副理還要有錢的男人就立刻離婚跑了。副理會賣掉這間從母親那裡接手過來的婚紗公司,也是因為這家公司讓他認識了那個爛女人,毀了大好的人生,今天他還會帶著買家踏進這家代表著不堪的公司已著實令人驚訝,不過再驚訝也比不過──眼前這個溫柔的女人竟然跟郭瑞茵那個蛇蠍美人是表姊妹?!
「我知道公司上下對我表妹的評價。」來這不過幾天,秦維桐就已經聽了夠多的閒言閒語,雖然聽在心頭難受,但她知道這一切都是事實,所以她只能沉默,什麼話都不多說,「我比任何人都覺得抱歉,因為她不單單傷害了奕……」想起了古奕青離去時說的老闆與員工,她改口道!「我表妹傷了副理的心,也讓你們大家可能因此失去工作。」
「拜託,這關你什麼事!」白若琳皺了下眉,坐道她的身旁仔細的打量著一臉憂愁的她,「難怪剛才副理會這麼對你……他沒把你趕出去都還算有風度了。真是的,你該早點說的,這樣我就不會介紹你來這裡工做了!」
「這怎麼能怪你,」秦維桐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你也是想幫忙啊,明天等鄭姨來的時候,我會跟她談一下關於我離職的事情。」
白若琳手撐著下巴,眼睛骨碌碌的轉動著,「沒必要吧?副理走之前也說了,只要員工認真工作,他沒理由叫你走人。所以只要你想繼續留下來,你還是可以留著。而且你的肚子越來越大,也不好找工作。今天副理帶來的買家,看樣子對公司挺有興趣,他們那些有錢人想的果然跟我們不一樣,這個買家據說是要買下這間公司送給到美國學設計回台灣的女兒。若買賣真能成的話,我們的老闆就不姓古,你待在這裡,完全不用顧忌!」
一想到這間婚紗公司要賣,秦維桐又感到難過卻無能為力。
她的目光不自覺移到櫃上的相片,曾經她為了老天爺的安排而感到悲哀,但是她所遭遇的跟古奕青遭受的相比實在算不了什麼。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今日重逢,他沒有對她惡言相向,當場給她難堪,她實在該感激了。
她愛他從沒有改變過,但在他心中對她有著仇恨時,她的愛就變得多餘……她的雙眸變得悲傷,她不該再有愛他的想法,但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心。
她在心中無聲的問著相片裡的人──若是你還活在世上,事情是不是會有所改變?這間公司是否還能繼續存在?他是否可以依然笑口常開?
「你怎麼哭了?別哭啊!」白若琳看到她蒼白臉頰滑下的類,連忙抽了衛生紙替她擦著,「怎麼了?不舒服嗎?」
秦維桐也沒料到自己的眼淚會無聲無息的滑落,她忍不住無奈的搖頭,「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賀爾蒙失調吧。」
「可憐的准媽媽。」白若琳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臉頰,「快把事情做完,我們回家了!我看你是工作得太累又遇上了我們副理,勾起一些回憶,才會這樣。卉聿昨天才跟我說,她要替你調幾瓶適合孕婦的精油,說是可以放鬆助眠,我看你的樣子,真的很需要。」
秦維桐拿著衛生紙,連忙將臉上的眼淚擦乾,為了不讓白若琳擔心,她露出一個笑容。
雖然才認識不久,但她們都待她像家人,彷彿認識了好久、好久,讓她感覺沒有那麼的孤獨。
第3章(1)
在婚紗公司路口不遠處的咖啡店裡,秦維桐小心翼翼的端著裝著三個咖啡的托盤。
叫她出來買咖啡的人是白若琳早就跟她提過的Lily,共事這一陣子,Lily的所作所為也確實令秦維桐明白她是個很會頤指氣使、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上司。所以雖然她大可拒絕跑腿買咖啡這種雜事,最後她卻沒有異議的照辦,秦維桐是個不喜歡跟人爭辯的人,只求安安穩穩的工作、過日子。
她才在櫃檯前轉身,透過落地窗,目光落再熟悉的高大身影上,手不由得一抖,她連忙穩住,慶幸咖啡沒有灑出來,不然可就糟了。
她只當這是一場巧遇,緩緩的走出門口,冷風襲來,她縮了一下脖子,朝古奕青匆匆得點了下頭當作打招呼,頭一低就急忙要離開。
古奕青的眼神微冷,手一伸,拿走她手上的托盤。
她一驚,抬頭看著古奕青。
他在生氣,她看得出來,她緊張的說:「對不起!我現在還在婚紗公司工作,我以為……你不介意……」
「我不在乎你現在是不是還在婚紗公司工作,我在意的是你懷孕了。」他打斷了她的話,口氣不悅,「確定你可以做這種事嗎?」
她有些困惑的眨著眼,最後意會到他話裡的意思,她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肚子,雖然因為巧遇他而緊張,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只是懷孕,不是生病,而且不過只是拿幾杯咖啡而已,又不重。」
他輕撇了下嘴,頭一側,「走吧。」
她不可置信的瞪著他,「走?!」
「我替你拿,天氣冷,快點回公司去吧。」
她看著他,不敢吭聲也無法移動,他冷漠不顯思緒的神情困擾著她,可他的態度卻似乎還關心她,就像初識那時一般……
「走啊!」他居高臨下的看她,已冰冷的腔調催促。
他的專制令她垂下了眼,拖著腳步跟在他的身後,刻意與他拉開一步的距離。
她疏遠的態度令他有些不悅的挑起了眉毛,他停下腳步,看著她也跟著停下來,「你很討厭我是嗎?」
在他銳利的目光底下,她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將頭低下,「我怎麼可能討厭你,只是每次面對你都覺得很內疚,你都挑明了說想要忘掉過去,我卻還是出現在你的眼前,留在你的公司上班,讓你一再想起我和瑞茵……」
他很直接的說道:「你要留或不留不是我的問題,只要價錢合理,婚紗公司就要易主,到時就算你想留下來也得看下一任所有者的意思!」
在這件事上,秦維桐知道自己無權插手,但她壓抑不住脫口問道:「婚紗公司一定得賣嗎?」
「留著也沒意義。」他簡短的答了一句,「走吧。」
他口氣冰冷令她喉頭一陣梗塞,沉默的跟上他的腳步,直到路口的交通號志亮起才停下腳步,等待綠燈。
她停下腳步,抬起頭看著他寬闊的背,悲哀的發現,現在她竟然只有在他的身後時,她才敢大膽的凝望他的背影。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嗎?」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楚的傳進了他的耳裡。
這麼多年來,他們都沒有再提過往,秦維桐不停的強迫自己淡忘,也說服自己相信他已經遺忘,但這時,縱使知道自己很愚昧,可能讓自己難堪,她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他沒有答腔也沒有轉身看她。
她繼續柔聲說道:「四年多前,你騎車在羅馬公路,結果下雨了,你跟我同時選擇同一個地方躲雨,你拿著相機不停的拍照,讓我看了你拍的景色,你說你喜歡攝影也喜歡畫畫,你想當個自由的藝術家,但你父親是個嚴肅的生意人,不贊成你走這條路,可你母親不同,因為她是個生性浪漫多情的人。其實你像她,真的像她。」
奇跡似的,講出這些話的同時,她不自覺的放鬆了下來,她朝他踏近了一步,深吸了口氣,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男人氣息。
「你說父母離婚很多年,母親死後留下這間婚紗公司給你和你哥哥,你哥哥沒有接手的興趣,他想聽你父親的建議賣掉,但你卻想要留下來,因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份禮物代表著一份愛──你母親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