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談豆豆故意咳嗽一聲,阻止老人家繼續賣他家的瓜。
真是一家狂人啊!端木驥的狂傲不是沒有原因的。
「小豆子,是著了風寒嗎?」談圖禹卻讓那聲咳嗽給慌了。
「爹,我很好,你不要擔心。」談豆豆心疼地道:「你上完早朝還得幫皇上上課,也是累了,那該死的平王爺,應該免你上朝的……」
「那就請皇上恩准師傅免上早朝吧。」期待已久的涼涼聲音終於出現。
「好!」端木融得了指令,很高興地道:「師傅,您明天起就不用早起上朝了,等上課時候再過來御書房即可;另外,師傅教朕讀書很辛苦,以後在皇城行走就坐轎子吧。」多加這一條,王兄應該不會見怪吧?
「謝皇上恩典,謝平王爺。」談圖禹趕緊拜揖了下去。
「爹,你謝平王爺做什麼?」談豆豆急忙扶住了爹,故意不看已經來到身邊的端木驥。「是他不懂得體恤老臣子的辛勞,還得我提醒他呢。」
「多謝老祖宗的教誨。」端木驥笑意很深,揖道:「臣亦深感老祖宗年老力衰,又得忙碌後宮事務,為顧念老祖宗的鳳體安康,所以鎖起藏書樓,請老祖宗莫再奔波往返,沒事就在寧壽宮歇著吧。」
「你!」一句句老祖宗,聽起來誠意十足,實際上就是不讓她進去,談豆豆火大了,喊道:「我要你開門!」
「請太后回宮安歇。」
「你沒有權力不開藏書樓。」談豆豆冷著臉,轉頭道:「皇帝,跟平王爺拿鑰匙,以後這御書房歸你管。」
「啊,這個……呃,王兄,那個……」端木融很想幫娘娘說情,可是一見到板起臉孔的王兄,腦袋就忽然變成一片空白了。
「太后淘氣,請皇上不要一起淘氣。」端木驥冷冷地道。
「是。」端木融當然知道他說的是哪一樁,只得乖乖低頭。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啊?」老王爺和談圖禹面面相覷。
「七天。」端木驥望著小太后氣鼓鼓的粉頰,不覺嘴角上揚。「藏書樓整理書籍,灑藥除蟲,請太后娘娘止步,七天後再來。」
「這會兒又除什麼蟲……」談豆豆識趣地閉了嘴,他又給她台階下了。
畢竟太后喬裝太監這事過於離經叛道,受俘大典熱情過後,她縱有滿腔非去不可的理由,也說不出來了;她不願連累阿融和阿順公公受到端木驥的「荼毒」,更不想驚嚇父親。
「呵!你還當我非進藏書樓不可嗎?」她俯身輕撫移置水缸的蓮花,微笑招呼道:「皇帝,你瞧這蓮花很漂亮呢,我將這些花兒搬到寧壽宮去,下午就請管太后過來賞花吧。」
「好啊,朕陪母后過去——」
「好端端的蓮花養在水池裡,老祖宗做什麼移到寧壽宮去?」就是有人愛殺風景,皇帝說話都敢打斷。
「這水池是用來防止御書房定水用的,可卻密密麻麻長了一堆蓮花,水都看不見了,老身搬開幾株,才能讓人瞧著這是水池。」
「任誰瞧著都知道這是水池。」端木驥聲音涼得很。
「唉,平王爺只知政事,卻是不解老身勤儉持家的用心啊。」談豆豆慨歎道:「蓮花可賞可泡茶,蓮葉可用,蓮子蓮藕可食,整株都是寶,要怎麼用就怎麼用,老身廣為培植,還可以為後宮節省不少開支呢。」
「這是專門用來觀賞的白蓮花,不產藕和子,不能拿來吃的。」
這他也知道!談豆豆確實不知這株蓮花的品種,但她不想露短,乾脆瞪了眼嚷道:「反正老身就要搬回去,難道平王爺連老身這一點點怡情養性的樂趣也要剝奪?」
「不敢。」端木驥十分恭敬地道:「老祖宗近來『安分守己』,不再垂簾聽政『干預政事』,如今又找到了生活目標,臣高興都來不及了,又怎敢剝奪老祖宗的一點點樂趣呢?」
「呵,老身不垂簾聽政,是相信有人很喜歡當一個這也管那也管的沒事忙王爺,沒空欺負咱皇帝。」談豆豆道出了她的信任,卻也順便刺他一刺。「怎樣呀?平王爺,想不想告老退隱,陪老身賞蓮養花啊?」
「父王,換你輔政如何?」端木驥轉頭問道。
「嚇!你這不肖子,不要拖老父下水。」端木行健立刻賞他白眼。
「老祖宗,您也看到了。」端木驥擺出一張無辜至極的俊顏。「非臣不願,是臣不能啊。」
「皇帝!」談豆豆真是受夠他家父子了,只好把期望放在未來,愷切地訓勉道:「現在情勢比人弱沒關係,你要加倍努力,跟平王爺多學著點,將他的本事全部學過來,以後再一腳踢他下去。」
「唔……」端木融苦著臉,這教他要如何回應啊。
談豆豆自顧自繼續指揮太監搬移蓮花,端木驥則是雙手叉在胸前,站在水池前面擋路,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笑意,頗感興味地瞧著那個故意對他視而不見的忙碌小身子。
「他們兩個見面都這樣子吵嗎?」端木行健悄悄地問。
「是的。」談圖禹已經漸漸適應了,拿起帕子抹汗道:「每回上完課,娘娘正好從藏書樓看書出來,王爺也會過來,一見面總要拌嘴的。」
「我家阿驥過來幹嘛?」端木行健瞧著兒子的神色,笑道:「成日在宮裡晃蕩,老是不回家吃飯,我都以為他迷上哪一個宮女了呢。」
「他是過來關心皇上的課業進度……」談圖禹帕子抹到一半,突然冷汗冒個沒完沒了,驚道:「可他從來沒問過皇上的課業,只是和娘娘吵架,難道……他真的想廢掉娘娘……」
「談大人放心,本王跟你保證,我家阿驥絕不會廢掉太后。」端木行健拍拍老人家的肩頭,給予膽小的談大人鼓舞和信心。
可是拍著拍著,老王爺的手卻漸漸地無力了,一顆心也忐忑了。
知子莫若父,他好像知道那個「宮女」是誰了。
天哪!這個逆天行道的不肖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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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是煩悶的後宮生活。
雖然談豆豆要為後宮的食衣住行各項雜務操心,也得用心養活蓮花不讓端木驥看笑話,但一想到那匹可惡的木頭馬膽敢罰她「禁足」七天不能進入藏書樓,她就非得找個東西洩憤不可。
「笨馬!糊塗馬!雜毛馬!這是誰找來的駑鈍劣馬啊?!」
宮廷騎射場上,皇帝好不容易學會騎馬,特地請來兩宮太后欣賞他的馬上英姿,可是皇太后似乎不怎麼領情,才牽上馬匹,便是一陣惡評。
「這馬不好嗎?」管太后有些心慌。「那皇帝騎起來安全嗎?」
「母后您別擔心,兒臣的騎術練得很熟了,可是娘娘她……」端木融望向敬愛的娘娘,神情有些受傷。
「喔,皇帝別誤會,我是在說那匹馬。」談豆豆遙指騎射場邊上,正在閒閒牽馬散步的端木驥。奇怪了,走到哪裡都會看到他!
「是王兄?不不,是他的馬。」端木融總算明白娘娘是在指桑罵槐了,他好為那匹駿馬叫屈,不得不指正道:「娘娘,那不是雜毛馬。妳瞧牠渾身發亮的黑毛,就脖頸上一道閃電似的白毛,是以命名為奔雷聰。這可是天下絕無僅有的千里馬,也只有王兄才配擁有這樣的神駒了。」
「果然是什麼雞配什麼蔥,哼哼。」談豆豆已是氣昏頭了。「寶貴,今天晚膳就傳一道蔥油雞過來吧。」
「雞……驥!」端木融好像看到一隻咕咕亂咬的小母雞,忙陪著笑臉,速速離座。「母后,太后,請看朕騎馬了。」
管太后手裡緊緊捏著帕子,關愛之情溢於言表,但她不再開口叮嚀,而是鎮定地看著侍衛扶皇帝上馬。
皇帝拉起韁繩,談豆豆察覺她刻意壓抑的緊張,也就收起情緒,以輕鬆的語氣道:「管姐姐,妳說阿融是不是長大了?」
「是呀。」管太后的聲音還是有點緊繃,目光在看到馬匹踏出穩定的腳步後終於放鬆了,笑道:「娘娘妳看,阿融果真會騎馬了。這孩子呀,誰知道一年前還是個沒人理會、在宮裡亂跑、常常給人當作是小太監的皇子啊。」說著說著,她又感傷了。
「管姐姐,別再想以前了。」談豆豆拉了她的手,微笑道:「妳要想想阿融現在是皇帝,妳是太后,將來還會有皇后進宮,妳也可以年年抱皇孫,多開心呀。」說著說著,換她感傷了。
她只能抱別人的孫啊……她不覺望向曾經說她沒當過母親的端木驥,他這時已將奔雷聰拴在木柱上,正抱著手臂觀看皇帝騎馬。
哎呀,不想了。她搖了搖頭,又扯著管太后道:「管姐姐,我將尚食、尚服、尚寢三局歸妳掌理,好不好?」
「嚇!」管太后嚇了好大一跳,拚命搖手道:「娘娘妳是要嚇死我了,我沒念過書,什麼都不懂,管不了後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