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把最後的希望賭在媽媽身上,豈料——
「慶至,我家夕夏就麻煩你照顧了。」劉素月直接托付。
許夕夏微張嘴,不敢相信全家人倒戈得這麼嚴重。
那是同居耶,不,等同同居耶,為什麼他們可以這麼理所當然地把她交出去?原來她的家人都抱持如此開放的觀念嗎?
「你在想什麼?你以前本來就一天到頭往慶至家跑,一星期在他那裡住個四五天是很正常的。」許旭秋好笑地拍她的頰。
許夕夏瞪大眼,不敢相信原來最開放的是自己。
「慶至之前不敢提,是因為你對他太陌生,但我看你們近來發展得還不錯,有他照顧,我是真的很放心。」
她艱澀地移動眼,對上方慶至嘴笑的眸,不禁懷疑,他到底是怎麼收買她家人的,要不然他們為什麼一面倒地認同他?
不過——「我的腳傷又不是很嚴重,我住在家裡就可以了,要不然去他家會打擾到他的家人。」她總有替自己表明立場的權利吧。
她就這樣賴到人家家裡,麻煩人家照顧,肯定會給方慶至的家人帶來不好的觀感吧,她可不希望因為這點小因素,造成往後的麻煩。
然而,她話說出口了,竟沒人應答。
「你們都贊成我的說法,對吧。」她稍稍鬆了口氣。
「不,慶至去年就自己一個人搬出來住了。」許旭秋好心地提醒她。
「是喔——」她拖長尾音,暗罵自己的腦袋真是不中用,把一些事都忘光光,話一說出口就惹得大夥一起尷尬。但,她還是堅持——「可是,我還要帶著小包大包去他家,多不方便?」她堅持的主要原因是,她因為不習慣和他的關係突然大躍進。
「放心,你的東西,我家都有。」
「嗄?」
最終,在許家民主投票,一票對三票落敗後,許夕夏直接被押上方慶至的車,由他載往他家。
他所住的公寓就介於郊區和鬧區之間,是規劃得極舒適的社區,光是進門和中庭所見的花園,就讓她極為喜歡。
公寓位於七樓,佔地不小,外頭還有座小露台,種了幾盆盆栽,有攀籐類的夜來香和紅白相間的龍吐珠,還有一列花壇,栽種的是含苞未放的康乃馨和綻放的重瓣石竹。
「那個你可以放我下來了。」許夕夏欣賞完露台上的風景後,鄭重地請求著。
「廚房在這裡,那裡是我的區域,客廳裡電視正對面的沙發位置是你專屬的,露台旁邊的小和室,是我們偶爾在那邊泡茶聊天的地方。」方慶至簡單地介紹了。
「你介紹得這麼詳細,是打算要轉行賣房子嗎?」她抽動眼皮。「我跟你說,放我下來。」
他顧左右而言他,繼續走進客廳正後方的那間房。「這房間名義上是你的,因為你說房裡要光線好,所以前頭那面落地窗,和露台是銜接的,而這邊有你的電腦和資料、繪圖工具。」
許夕夏傻眼,果真在電腦桌上發現和她家裡那個一模一樣的繪圖工具和電腦。
「但實際上……」他轉出房外,走入隔壁房間。「你通常和我睡在這裡,所以你的私人用品大致上都放在這裡。」
把她擱在大床上頭,他拉開床邊的檜木大衣櫥,裡頭分列得極為明顯,一人一半,而且……衣服幾乎都是成套的。
「那該不會是情侶裝吧。」她指著裡頭的籃球衣褲和牛仔褲,甚至是襯衫和西裝,手指發顫著。
「是啊。」他很坦白地點頭。
許夕夏不禁掩著臉,不敢相信自己竟也會跟人穿情侶裝。
「難怪去旅行時,你會幫我準備外套。」原來,她的衣物早就走私到這裡了。
「嗯哼,春夏秋冬的衣服都有,就連——」他蹲下身,拉開最底層抽屜。「你的內衣褲組也有。」
抽屜裡頭,內衣款式從運動型到蕾絲、花邊的都有,嚇得她瞪大眼。「你確定那都是我的?」她怎麼會穿那種款式的內衣?
「你要試穿嗎?」他隨便挑起一件。
「不用了!」
「那麼,你現在想要做什麼?」不再逗她,將抽屜歸位後,方慶至跟著坐在她身旁。
許夕夏心間一抖,有點緊張,卻努力表現得怡然自處。「什麼要做什麼?」這傢伙該不會是想對一個傷患做什麼邪惡的事吧?
「洗澡,還是……」.
聽他低啞喃著,她幾乎是屏息以待,直到他說:「睡覺。」
她楞了下,抬眼瞪他,這才發現他的眼中佈滿血絲,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西裝,想起他昨天上了一整天的班,下班之後跑到醫院陪她,原本晚上她多少還睡了點,但她想……他大概都沒睡吧。
「睡覺好了。」她看著自個兒的腳。就算她想洗澡,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嗯,好建議。」他二話不說,直接拉著她倒向軟床,順手抓起被子,往兩人身上蓋下。
「喂!」她渾身僵硬如石。
「睡吧,睡醒後,我再弄頓大餐給你吃。」方慶至的聲嗓極啞,氣息吹拂在她頸間,泛起陣陣雞皮疙瘩。
「你行不行啊?」她睨著他,卻發現他早已閉上雙眼,像是倦極了。
「我很行的,等我睡醒你就知道了。」他的聲音逐漸模糊。
許夕夏直睇著他,沒一會便聽見他勻長的呼吸聲,知道他已經睡著。
才躺下就睡著,代表他很累吧。
唉,可以想見他把神經繃得有多緊了,事實上,她很懷疑他是不是有創傷症候群,不然為什麼一遇到她的事反應就很大,甚至有點不講理。
再不然,就是他真的太愛她了。
忖著,心頭暖暖的,偷偷地偎近他一點。也許是因為一夜的折騰再加上藥,她也累了,便偎著他,沉沉睡去。
第6章(1)
許夕夏是被一陣陣誘人的飯菜香給催醒的。
張眼,是陌生的天花板,她先是一楞,而後看門板被人推開,男人背光走了進來,但她不用看也知道他是誰。
「小懶蟲,已經晚上六點,起來了。」方慶至走到她身旁。
「六點了?」她懶懶地伸展,毫不客氣地在他面前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嗯,應該睡飽了吧。」他坐在床邊,如往常般朝她伸出手。-
見她楞了下,他察覺自己的習慣動作已不在她的記憶中,正打算要縮回手時,她卻朝他伸出手,教他瞬地笑瞇眼,輕柔地將她拉起。
「腳還痛嗎?」
「還好。」
「想先洗澡還是吃飯?」
她想了下,聞到他身上有股清新的氣味。「你洗過了?」
「嗯。」
「我也要洗。」昨天折騰了一天,雖然都是待在冷氣房裡,但還是覺得身上有些粘膩。
「等我一下,我去幫你放洗澡水。」
「不用了,我——」
「聽話。」他出聲堵住她的話。
那語氣與其說是霸道,倒不如說是寵溺,讓她乖乖坐在床上等待,被房外那股食物香氣給迷得肚子咕嚕咕嚕地響。
「你買了什麼?」她忍不住開口向人在浴室的他問著。「我好像吃過耶。」
「要早知道我煮的東西可以讓你產生一點印象,我就早點下廚了。」
「咦?你煮的?」
「不要懷疑,這些全都是我煮的,是你最喜歡的絲瓜冬粉和白蘿蔔滷肉、羅宋湯、紅燒黃魚和奶油酥塔。」他從浴室走出,笑得一臉得意。
「真的還假的?」有沒有這麼賢慧呀?
「你等一下吃就知道了。」他又走到外頭,拿回一卷保鮮膜。「酥塔還在烤,你應該有聞到味道吧。」
「有……」就是那味道,誘得她肚子叫得好慘啊。她饞鬼似地吞著口水,卻見他坐在床邊,拉開保鮮膜,往她腳上的紗布一層層地包覆。「你現在在幹麼?」
「免得你碰到水。」
「喔。」對呴,她倒沒想到這個問題。
他專注地包著她的腳,一會又拿來一個大的防水套,往她的腳上一套。
「有點克難,就請你多多包涵了。」大功告成後,他抬眼笑著。
許夕夏霎時轉不開眼,忍不住想著,這個男人也未免太疼她了……
「怎麼了?」
「沒事,你不要緊張啦。」她不禁歎氣,他竟只因為她看直眼就以為她又怎麼了,那神色的緊張擔憂還真是坦白呀。「我很懷疑你其實有創傷症候群,我下次回診時,你要不要順便掛號?」
「只要你好,我的創傷症候群就會消失,所以你還是把你自己搞定就好。」話落,他打橫將她抱起。
「不……」算了,抗議顯得無意義,既然他喜歡當細工,她就滿足他。
然而,當他把她擱在浴缸旁的小凳上,關上了熱水之後,他竟蹲在她的身旁,朝她伸出手。
「你要幹麼?」她下意識地抱住自己。
「幫你脫褲子。」
只見他的雙手伸向她的褲頭,她循著往下看,不由得一楞,楞住的原因卻不是因為他正在脫她的褲子,而是——\"
「我昨天是穿牛仔褲吧?」她明明記得她昨天出門時,穿的是一條貼身的牛仔褲,為什麼她一覺睡醒,卻變成穿了一條寬鬆的運動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