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是我的。」蔣天雪咬著下唇,眼裡有被判了死刑的絕望。
「田子照拍的,給林韻瞧見了,所以她一早跑來挖苦你,你就這樣沒用地躲了起來哭?」一次又一次,只要是牽扯到田子照,蔣天雪的心就像塊糖玻璃般脆弱。
蔣天雪無力地點頭。
她不是後悔毫無保留的奉獻,因為那些照片是他倆愛的見證,可是……「我幫你去索回照片。」她直覺想到威脅恐嚇,林韻的心眼小且多,難保照片不會外漏。
「不,不用了,田子照燒了。」蔣天雪急忙阻止。
「這樣最好,沒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她不懂蔣天雪為何哭泣,沒有理由。
不過,她很高興田子照還算是個人,有一點點的良心。
「這也表示他心裡不再有我了。」原來,蔣天雪是在哀悼情傷。
「有你的照片,並不表示心中有你,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所有搞藝術的人,不免都會留下些好作品紀念,純粹是紀念技巧,而非照片中的人。
「你對他偏見太深。」蔣天雪反駁。
現在她的心裡,容不下對田子照不利的批鬥,全當是惡意中傷,她相信假以時日,他會回頭的。
因為她不變的真情。
「而你對他用情太深。」汪思涵反過來攻擊。
她感覺到天雪的悲哀與痛苦,無一不是作繭自縛,天雪需要不是忠告,是田子照的愛,欺騙的也無妨。
愛情就像杯子,有人是品茶杯,有人是啤酒杯,容量因人而異,而癡情的人總是一味地倒下熱滾滾的水,以為愛得愈多、杯子裝得愈滿,但,事實上杯子早破了,被那些溢出來的熱情燙破了……一個不懂聰明地愛人的癡女,遲早會被自己的愚蠢傷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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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出刊的儷佳人,果如辛人傑的預言,銷售量破紀錄。
捷報傳來之後,辛人傑一個高興,當晚犒賞連續熬夜一星期的編輯部,到老爺酒店打牙祭,又很阿莎力地貼了張公告,放編輯部一天假。
只有勞碌命的汪思涵沒有份,奉命以送底片為借口,再次造訪餘力耕,請他引薦張開傑做六月儷佳人名人報導的主角。
「為什⼳是今天?」她皺著眉,不想錯過晚上的聚會。
「因為張開傑昨天才從歐洲回國,今天在餘力耕那兒吃晚飯,明、後天回南部老家大後天到東京籌備開畫展事宜,行程非常緊湊,所以只有今天是空檔。」辛人傑若不是母命在身,本來他的志向是搞偵探社,因為他善於跟蹤。
「什⼳時候會再回國?」這個月以來,她受夠了迫在眉梢的救火工作。
「兩個星期後,時間吃緊,你最好今天就能說服他。」他擺出老闆的架子。
「才一個晚上的時間?」她尖聲抗議。
「別忘了餘力耕答應過協助我們,有了他,你如魚得水,事半功倍。」他一個大帽子扣下。
「他只有答應介紹認識,沒有說服的義務。」她嚴正聲明。
「你放心,餘力耕看過我們寄去的儷佳人後,讚賞有加,我相信他會很樂意說服他妹夫接受我們的訪問,打知名度。」
「這樣方便嗎?我會不會打擾他們的家族聚會?或是我晚一點再去,等他們吃過飯。」既然去是不可避免的,她寧願晚一點去,而且還要吃飽喝足後才去,她可不想面對那張食難下嚥的臉。
「不會的,餘力耕在電話裡說,歡迎你到他家吃個便飯。」
「好讓他在菜裡下毒。」她小聲嘀咕。
「怎郟可洗蔚淖ǚ貿鑫侍飭寺穡俊顧駡蛔穌焯絞強上Я誦𨰦姹蛭顬緵壞厮?有如狗般敏銳的鼻子,還有對如貓般銳利的耳朵。
「只不過是不太喜歡他。」她淡淡的說,一副不想多提的樣子。
「奇怪?他倒是對你的評語不惡。」辛人傑聽了後,快樂得不可言喻。
會嗎?汪思涵心裡起了個問號,她不記得他曾有口德的時候,除了風流本性露出時,嘴巴吃豆腐例外,不過那些肉麻的話,更教她噁心。
見汪思涵沒有吭氣,他試探的問:「你難道不覺得他長得很有魅力?」他雖然沒親眼見到餘力耕本人,不過光憑儷佳人上刊出的照片,他敢打包票說餘力耕是他所看過最帥的男人,他甚至於差點衝動地想請餘力耕出馬當模特兒。他有信心捧紅餘力耕成為東方人第一個男國際名模特兒,若不是餘力耕事業太有成,他真會鍥而不捨地拉餘力耕走上伸展台。
「紅顏是禍水,帥男是禍根。」
「若不是瞭解你,聽你這樣說,我會懷疑你是同性戀。」他笑不可遏。
世界上只有兩種人,男人與女人,只有在同性戀的眼中,會說男女人的另一半還是男女人,而汪思涵既然不是圈內人,到底是個什⼳樣的女人?
辛人傑下定決心解開謎底。
她歎了口氣:「我倒希望自己是同性戀者。」
此話一出,辛人傑嚇岔了氣:「什⼳?」
「天雪就不會受傷。」她們情比姊妹深。
「子照是故意和林韻交往的,因為他希望天雪別再接近他。」他輕描淡寫。是不想說出背後的真相,關於田子照的痛苦。
「我也希望天雪學聰明點,癡情的下場是空餘恨。」
「她是該覺悟了。」他深表同感。
愛得如此痛苦,真不如放棄。
「好了,言歸正傳,這次張開傑的專訪打算如何做?」
「我會派攝影師、文字編輯,隨行他到日本,瞭解他在國外受歡迎的程度。」
「我建議攝影師派天雪。」
「我也是這⼳認為,她需要出去散散心。」
「這種兼具觀光旅遊的文字槁,鐵定輪不到我頭上。」她哀聲歎氣。
「下次我會安排比這更好的,不必工作,純旅遊。」只要李蕙蘭簽字,他立刻放自己一個月的長假,同時也放汪思涵長假,或是兩個人共游的長假。
聽起來,有點像蜜月旅行,一想到這裡,辛人傑恨不得明天就拋開一切啟程。自從看過汪思涵的後,他的心被深深打動了,才瞭解到自己為何熱愛儷佳人。全是因為有她,蟄伏良久的愛情,瞬間如山崩水瀉,不能壓抑。
為此,他私底下找田子照加沖放大她的照片,珍藏。
「老闆,你這些老是黃牛的空頭支票,我的抽屜好像己經塞滿了,你留著自己花吧!」她走到門邊,不以為然的揮揮手。
「你還是拿著,將來會一一兌現的。」他知道這一天會很快到來。
「將來?好遠!」她心灰意冷地扭開門把,沒發現他眼神裡灼燦的光華。
「對了,餘力耕說叫你別帶姊姊來,是什⼳意思?」他有感而發。
「沒意思!」她神情一下黯淡下來。
汪思涵本來想以一絲不苟的女強人裝扮,穩定偶爾不規律的心跳,看來是希望落空了,不過她不會稱他意的,她有了新點子。
要餘力耕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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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餘力耕打開門後,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站的女孩會是汪思涵,她一下子縮小好多,身高、年齡部小了一號,從個大姊樣變成小妹妹。
她濃密的頭髮紮成一束馬尾辮,一件恤,一條泛白牛仔褲,一雙籃球鞋,背上背著時下流行的登山袋,只差手上少個籃球,不然他會以為她是剛打完球的大學生,累得按錯了門鈴。
然而他的目光停留在她鎢絲邊眼鏡上,雖然它不醜,比起上次他坐壞的骨董眼鏡強過百倍,配她這樣清純少女狀,是添了幾分書卷味,也別有特色,但是它提醒他,忘了送她副隱形眼鏡。
這一陣子,不單是她忙,連他都忙得忘了大眾情人的記性。
面對餘力耕呆滯的眼神,她嘴角微揚。「怎⼳,不歡迎我來?」
「怎⼳會!還是我邀請你來的。」
「所以,你想反悔?」她開心的笑了,知道這一身打扮給他帶來不小的震撼。
「我做事從不說反悔,最多事後懺侮。」他露出白牙微笑,迎合她的笑容。
「你這次可以提前說不,我改天再造訪令妹夫。」她衷心的說。
「何必費事!既來之,則安之。」他冷不防地伸手拉她人內。「我只是想不到你帶妹妹來了,她看來好年輕,今年幾歲?」
汪思涵輕輕拉開他握在手腕上的手,避重就輕的說:「我妹妹太小了,小到還停留在男女授受不親的年齡。」
「所以我喜歡排行老二的你,對我來說剛剛好。」
她鼓著腮幫子,刁蠻著瞪他。「我就知道宴無好宴……」
忽然不遠處傳來聲輕咳,循著聲音,汪思涵的視線落在一位身穿圍裙的女人身上,不消多想她知道女人就是他的妹妹,餘力耘。
「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說今天的菜不好。」餘力耘一手拿著鍋鏟舞動著。
汪思涵臉一下子紅到耳根,羞得說不出話。
「傅培梅老師真傳弟子的手藝,誰敢嫌棄?」餘力耕出面打圓場,他知道妹妹是個直腸子,說話快得教人下不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