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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典心

  徐厚先是一呆,接著突然衝出去,把頭仰得高高的,一雙銅鈴大眼盯著天際猛瞧。

  「你做什麼?」她忍不住問。

  徐厚認真的回答。

  「我在看,天是不是塌了。」

  可惡!

  又氣又惱的星星,被如此取笑,當然不會乖乖隱忍,即刻就飛身而起,朝著哥哥攔腰一腳踹去。

  徐厚怪叫一聲,閃開攻擊,跳下大廳台階。

  「別吵,我還要看看,天是不是下紅雨。」他又故意取笑。「你要去保護秦蓮華?哈哈哈哈哈,秦蓮華耶!你竟然要去保護他!」

  「閉嘴!」星星追出去,連連攻擊。

  「這哪能閉嘴?」徐厚閃躲得可快了,腳步更快。「我要快點去鋪面裡,說給兄弟們笑笑。」

  兄妹打打鬧鬧,一路往大門口遠去,上官清雲無可奈何的一笑,也跟在兄妹的後面離去。

  一面五間,整面打通的偌大廳堂,只剩羅夢與沈飛鷹。

  直到碗裡的香茗喝盡,羅夢才慢條斯理的說道:「這麼多年過去,秦蓮華終於有動作了。」她轉過頭去,望著身後的男人,柔之又柔、幽之更幽的低語。「我好羨慕星星。」

  身穿白色勁裝的沈飛鷹,仍是沈默以對,就連視線都不與她相對。

  時間緩緩流逝,最後,她慢慢起身,走向廳堂外的庭院。

  春季桃花漫舞,花謝花飛飛滿天。她踏出去一步,他就跟出一步。

  她踏進滿地花辦中,背對著他。

  「大小姐,起風了。」

  「我想看桃花。」

  他無言,靜默相陪。

  桃花還在落。

  「沈總管。」

  「是。」

  「你在想什麼?」

  「什麼也沒想。」

  「是嗎?」她的語氣有些惆悵。「我在想一個人。一個離我很遠很遠的人。」

  他站在她身後半尺,站在離她最近的地方,無言。

  「沈總管,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屬下不知道。」

  「是了,」她的聲音更惆悵了。「所以你什麼也沒想。」

  第4章(1)

  這趟押鏢雖然時日甚短,卻差點賠上星星的性命。

  托鏢的是個商人,所托的是一個精雕細琢、鑲滿寶石的小木箱。那人點名星星押鏢,要她將木箱送往京城外的紅纓寺,交給名僧釋明海,再取得回條,任務就算完成。

  有人特地指名托標,是鏢師的驕傲,再加上除了公定鏢銀之外,商人還慷慨得很,額外添了費用,讓星星這一趟來回,保證能吃好睡好。

  於是,星星在天色初亮時,就帶著小木箱出發。

  為了便於活動,她穿著簡便、近似男裝,長髮用紅繩編為髮辮,倒有畫龍點睛的效果,讓她的颯颯英姿,添了少女的俏麗。

  離開京城後不久,春日的輕風陣陣襲來。

  星星躺在馬背上,雙手枕在頸後,嘴裡咬著隨手拔來的麥稈,蹺著腿望著天空,因為心有旁騖,所以無心欣賞爛漫春色。

  秦蓮華。

  那張俊美無儔,卻又總是望著她,勾唇壞笑的臉龐,在心中盤桓不去。

  她要保護秦蓮華。

  對著朗朗藍天,星星大大歎了一口氣。

  這是個天大的笑話,但是身為當事人的她,根本就笑不出來,只覺得春日像是又變冷了,不然她的心中怎麼會刮著陣陣淒冷寒風?

  昨天,大嘴巴的徐厚,才剛踏進大風堂的鋪面,就揚聲大叫嚷嚷,將這件事情嚷得人盡皆知,鏢師們都騷動起來,全擠過來聽,就怕聽漏了哪一句。

  聽完來龍去脈後,鏢師們反應不一。

  有人詫異。

  有人莞爾。

  有人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還有人居然猛掏耳朵,懷疑是聽錯了。

  更過分的是,在徐厚的號召下,那群可惡的傢伙,竟然還開起賭局,不是賭星星能保護蓮華多久,而是賭星星會在幾天內,動手殺掉蓮華,賭盤還一面倒,全偏向後者。

  好在,有羅夢支持她,押了一筆鉅額賭金,才讓她覺得好過一些。

  哼哼,為了不辜負大小姐的期望,她絕對要讓那些平時稱兄道弟,一有機會卻顧著看她笑話的傢伙們,全部都輸到脫褲子!

  呸的一聲,她吐掉麥稈。

  話說回來,他們的腦袋裡頭,裝的都是豆腐渣嗎?雖說,她討厭蓮華,可說是人盡皆知,但是,礙於蓮花妹妹,她怎麼會殺蓮華嘛!

  星星一路上嘟嘟囔囔,直到天色漸漸黑了,她才開始尋覓露宿的地方。

  雖說,托鏢人銀兩給得多,但是她節省慣了,餐風露宿也難不倒她。與其揮霍享用,她還寧願存起來。

  在天色全暗前,星星找到一處靠近溪流,適合露宿的好地方。她先餵馬兒吃草喝水,再一如往常的收拾枯柴,預備生起營火。

  看起來,她神色自若,沒有任何異狀。但是事實上,她全身的每東肌肉,全都繃得緊緊的,處於高度警戒狀態,趁著看似平常的行徑中,她已經將數顆琉璃彈珠握在手中。

  白晝時她的心思,全繞著秦蓮華轉。

  但是,一旦入夜,被磨練得接近本能的警戒心,立刻察覺有異狀。

  有人在跟蹤她。

  那腳步聲極輕,她必須豎起耳朵才能聽見,而且跟蹤她的人數還不少——九個、十個……不,十二個!

  不懷好意的不速之客,以圓陣包圍,漸漸縮小範圍,個個步履徐沈,呼吸長而綿密,全都是高手。

  她深吸一口氣,陡然轉過身去,果然瞧見夜色中暗影幢幢。

  刀劍離鞘的聲音緩緩響起,比琴弦被拉到最緊、最緊時更刺耳,還有人陰森森的笑著,將駭人的氛圍推到最高點。

  「老大,就是她了。」男人的聲音響起。

  「老八,確定嗎?」

  另一個聲音傳來。

  「大風堂鏢師徐星星。」

  「那就對了。」

  「她帶著那個小木箱。」

  一個暗影舉起閃著寒光的劍刀,在舌上舔著。

  「哥哥們,我可不客氣。」媚得能滴出水的聲音傳來。

  「十二,不要爭功!」

  「老四,攔住她!」

  眾人的聲音南腔北調,男男女女個個不同,但是在爭論的同時,殺氣卻未減少分毫。

  只見刀光一閃,星星連忙後撤,足尖一點,退開三丈遠有餘,直逼到眼前的鋒利刀尖,雖沒有刺穿她的腦袋,卻已削落她額前的發。

  「喔,輕功倒是不錯。」媚笑聲又起。

  刀尖再探,一把利劍卻凌空劈來。

  鏘!

  刀與劍,同時震開,錯失讓星星腦袋開花的大好機會。

  「老九!」女人氣惱的尖叫。

  另一個淡定的女聲回應。

  「咱們一起行動,賞金均分。」

  「休想!」

  「我贊同十二。」其中一個男人說道。

  「老六!」

  喝阻沒有效果,瘦削的身影已欺近,揚起的大刀亟欲噬血。

  這回,星星閃也不閃,半蹲身子,猛然躍起,單腳踢開大刀,力道大到那人不得不鬆手,眼睜睜看著武器飛出去。

  「媽的!」

  「小心。」

  「她的武功不差。」

  「武功再好,也是死路一條。」

  另一個人又撲上,星星先退後近,緊抱懷中木箱,另一手中的琉璃彈珠疾射而出,正中那人眉心,深嵌入骨,那人連哼都沒哼一聲,無聲的倒地。

  從頭一回押鏢以來,她也遇過不少次危機,但是從來沒有像這一次,讓她真正感受到生死一瞬的膽寒,只要稍稍不留神,肯定就會腦袋搬家。

  察覺到她並非泛泛之輩,殺手們全靜了下來,迅速作出判斷。

  「一起上!」

  該死,她就知道!

  星星低身迴旋,姿態如似舞姬的胡旋舞,在眨眼之間,一把琉璃彈珠已經朝四周射去,在夜色中恍若流星。

  但是,一人倒下後,殺手們有了防備,縱然她用上這招,卻也只能再放倒兩個,其餘的琉璃彈珠不是被閃過,就是被刀劍擋下,遠遠的彈開。

  在攻擊同時,有人覷得空隙,揮刀就朝她頸項劈來。

  火燒般的痛,直直劃過頸邊,幸虧她及時跳開,否則刀尖要是再深半寸,她就算頸子沒斷,也會失血而死。

  「嘖!」

  那人不是要折磨她,而是擺明要取她性命。

  星星冷汗直流,不敢有絲毫鬆懈,就怕再讓對方有機可乘。再下一次,她沒有把握是否能再躲開。

  倏地,有一道黑影從遠而近,轉眼已逼近圓形殺陣。

  又來了一個!

  她險些腳軟。在寡不敵眾的狀態下,對方又添人手,她根本就沒有半點勝算可言,難道生死簿上注定,她今晚小命該絕?

  頹喪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她咬緊下唇,將懷中的木箱抱得更緊,決心就算要死,也得拚鬥到死,將托標之物護到最後.絕對不能丟失身為鏢師的顏面。

  嗚嗚,蓮花妹妹再見了!

  她在心中暗自道別,驚駭的看著黑影來得極快,甚至突破殺陣,轉眼就來到她面前,如飛的腳步才乍然停住。

  墾星急忙要出手,但是手腕陡然一緊,那人已箝住她的手,讓她動彈不得。

  她本能的抬頭,想記住仇人的長相,下輩子才能報仇。

  只是,剛看清對方面容,她就呆住了,一雙眼兒瞪得好大,差點連眼珠子都要滾出來了。她難以置信的出聲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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