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著一張紙,立場又完全不同,感覺總是不太好,在她的辦公室蓋章簽名完畢的瞬間,他很明顯感到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辦公室沒有別人,朱克非湊上去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星期六中午到我那裡,我親自下廚煮大餐。」
程沛霓笑,「你不是住飯店嗎?」
「我住的那間有廚房、烤箱、微波爐,該有的都有,我的廚藝很不錯喔。」男人笑了笑,略帶誘拐的說:「怎麼樣,來不來?」程沛霓不是小孩子,當然知道所謂的大餐只是個引子,去了他住的飯店,又吃了飯,接下來應該就是聊天,滾床單,重點是一起睡去,然後一起醒來,平凡而幸福的跟對方說早安。
平心而論,也不是不想。
她喜歡他,無庸置疑。
雖然跟這個男人認識還不到一個月,但他完全懂得她想要的。
他從不送她珠寶鮮花,不帶她吃大餐,也不會要求她一起參加商務飯局,見面的時候,總是車子一開就往郊外去,看海,看星星,在水族館附設的咖啡廳吃飯,對她幾乎是甜食怪的飲食習慣完全沒意見,看到有趣的報導會留下給她,有一次還載她到西瓜田里去採西瓜。
每次他送她回家,兩人總在車上吻了又吻,直到實在不行了才分手。
她甚至有時候會想,他們上輩子一定是夫妻,所以這輩子才會如此適合,明明才認識,但是卻能瞭解彼此,她知道這個男人一揚眉,一瞇眼代表什麼意思,他則能完全猜中她的心思。
不是一見鍾情,但卻比一見鍾情還要浪漫。
現在他約自己到他下榻的飯店吃他親手料理的晚餐,她真的很想答應,只是不行。
她很喜歡朱克非,但是在心中,第一名還是自己的寶貝。
東籬從小到大都跟她或者乾媽睡,乾媽上個月跟朋友去北歐玩,要到月底才回來,所以現在的她,別說在外面留宿,就算是晚一點回去,都會影響東籬的眨眼時間,她不想這麼做。
她將難處跟朱克非說了,原以為他會失望或者不高興,但沒想到他倒是笑了,「那容易,把東籬帶來吧。」
程沛霓睜大眼睛。
「我們也該見面了不是嗎?」
也是……
只是前幾天東籬問起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她整個裝傻,現在突然要帶他一起吃飯,小傢伙不知道會不會不願意?
她過往的飯局對象,為愛情而來的都話不投機,話很投機的幾乎都是為財而來,幾次經驗,小傢伙已經自動把接近她的男人都歸類於壞東西。
「你幫他帶一套換洗衣服,我等一下買食材時會順便買些玩具,中午吃過飯,我們一起陪他玩,我的浴室很大,可以讓他在裡面玩泡泡浴,小孩子應該會喜歡,或者帶他去飯店的泳池,讓他暢快的玩水。」程沛霓在心中忍不住將朱克非加了十分。
她說出顧忌後,他不是說那麼改成下次吧,也不是覺得小孩子好麻煩,更沒有幼稚的要跟孩子爭時間,他像一個真正的大人,能體諒她是一個媽媽,於是,很理所當然的講,那把東籬一起帶來吧,我們也該見面了不是嗎?
買玩具,陪他玩,泡泡浴——一般人也許不覺得這有什麼,但是身為一個母親,她知道他所講的這些,都以小朋友為出發點,是陪伴孩子一起遊戲,而不是打發孩子快點睡,她真的很感動。
「週六帶東籬一起過來。」說完,直接在便條紙上寫下麗寶飯店的房號,「我得準備一下,所以十二點後再出現。」
「好。」
離去之前,朱克非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告訴我小朋友喜歡吃什麼,免得我忙半天結果都是他不愛吃的,以後要再約他,他會不肯出來。」他可不想第一次幫兒子做菜就做到雷菜,最好是整個桌子的菜都是他愛的,這樣有利於他們培養感情。
程沛霓當然不知道他的心思,當下又給他加了十分,「他愛南瓜,不管是煮湯煮菜還是揉進面皮,只要是南瓜,他就愛到發狂。」朱克非笑。原來兒子喜歡南瓜,這容易。
他在紙上寫下,「還有呢?」
「肉,不過骨頭要先去掉,不然他不吃,蝦蟹的殼也要先剝掉。」「好。」
她接下來又說了不少,朱克非一一記在手機裡,一邊想著明天午餐的菜色,一邊想該去買一台相機,明天就可以拍第一張全家福,然後像他們以前說的,給孩子拍很多照片,記錄所有的共享時光。
朱克非走出辦公室,在旁邊等著的周姿嫻很快跟上來。
一般來說,成功與否其實都看得出來,但她家老大今日表情複雜,所以也不知道結果有沒有成,到底對方的利潤比是底線前打住,還是超過底線?
計程車往前一段路之後,身為小助理的她終於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開口問:
「老大,那個……談成了嗎?」
「成了。」
呼……「大哥,你剛剛的表情嚇死我了!」
朱克非莞爾,「我表情怎麼了?」
「就,嗯,很難形容,高興歸高興,但又有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我還以為又不成,要繼續留下來。」
「出差不好嗎?工作減半,薪水加倍,出發前你不是還興致勃勃?」周姿嫻一臉哀怨,「那是因為我不知道會這麼久啊老大。」
雖然出差有出差補貼,吃住也都是公帳,但是,她想男朋友,想得不得了,她都已經一個月沒回去,誰知道那個花心法國人是不是有勾搭上別的女生,她得回去宣示一下主權才行。
她都已經想好了,一定要給他一個「驚喜」,如果他守身如玉就有獎勵,如果讓她看到其他女人的內衣,他就死定了,哼哼。
總之,能談成合約真的是萬幸,喔耶!
「雖然我對保羅的貞操沒什麼信心,但如果讓我看到其他女人,還是會被打擊的。」心已經飛回紐約的小女子碎碎念著,「不知道能不能候補上明天的機位?打個電話來問問……」
「周姿嫻。」
正預備掏手機的小女子一驚——老大很少用這種語氣叫她。
他總是不慍不火,但剛剛她的感覺好像是班長叫小兵,她直覺的就是停住手部動作,然後等待下一步命令。
「我還要在這裡停一陣子。」
周姿嫻張大嘴巴。
「我還要在這裡停一陣子。」朱克非又說了一次,語氣自然得好像在討論台北的夏天有多熱一樣,「你如果急的話,訂自己的機票就可以了。」「那合約……」
「由你帶回去。」
「可是……」
「沒有可是。」
哇啊,這語氣,是不容反駁中的不容反駁啊。
完全沒得商量。
周姿嫻想了想,內心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老大該不會真的喜歡上齊氏生技實驗室的程沛霓了吧?
她承認,程沛霓條件是不錯,雖然有個孩子但也不是養不起,所以那些都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在於,會不會太快了啊?
還不到一個月耶。
三個多星期,中間除了跟齊氏生技實驗室,他們還跟第四台業者見面,討論租用頻道的事情,對方代表乃盧人界中的冠軍,而且三不五時就會扯到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一次會面至少是三四個小時,她光是旁聽就快要口吐白沫,真佩服老大能面不改色還偶爾開開玩笑。
另外,還有物流體系,軟體工程設計,銀行信用卡合作,要開電視購物,當然一定要有購物專家,老大還在下榻的麗寶飯店面談了五十幾個通過第一輪電子履歷的人……
他非常的忙,行程幾乎滿檔。
只是「幾乎」而已,時間要擠還是有空隙的。
他是代表,她是助理,照理說,他應該是到哪都帶著她,但事實上是,她家老大偶有私人行程,她之前都以為他是跟大學朋友見面,但自從發現他跟程沛霓有曖昧之後,就發現那些失蹤的時間,好像都是假日或者晚間,剛好可以跟程沛霓的下班時間搭上。
第6章(2)
「老大……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
「問吧,不過我要看情況回答。」
「那個,你是不是真的在追求程沛霓啊?」周姿嫻小心翼翼的說:「最近兩次去齊氏,都有人跟我打聽你們是不是在交往唉。」朱克非只覺得好笑,「有人指的是誰?」
「我怎麼會知道她是誰啦。」
「你不知道對方是誰,卻相信她講的話?如果她說自己是泰勒絲,你就真的拿出手機來要求合照?」
「泰勒絲又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唉,不對,吼,她又被轉移注意力了!「那你們是不是真的在交往?」
「我們是不是在交往對你來說重要嗎?」
「我關心你嘛。」周姿嫻有點心虛的回答。
她實在無法說出實話——齊氏並沒有人打聽朱克非是不是在追求自家老闆,而是自己看出一點端倪,想弄個清楚。
畢竟,她每個月拿賀亞韶一千美金的小報馬費用,還是現金支付免扣稅,拿人手軟,總得搞清楚自家老大是不是愛上程沛霓啊,萬一答案是肯定的,她得提前上報,免得哪天讓賀亞韶知道,她就只能等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