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可能一輩子都這樣了,就算身體能養好,她的容貌卻永遠回不來了……
大門突然被人自外撞開,一道白色的身影閃了進來。
蘇湘梨才剛抬眼,就忽地被人狠狠擁住。
「天,小梨兒,你真醒了?我還以為是丫鬟騙我!」祁兆禾欣喜的在她耳邊輕喃著。
她可以感覺到他全身都在顫抖。
祁嬌鳳含笑看了看兩個年輕人,接著識相的轉身離去,還替他們帶上門。
「兆禾,你……真的沒事?」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他只是看起來有些憔悴……怎麼一點也不像中過劇毒的樣子?
「早好得差不多了。」知道她擔心,他特別仔細解釋,「我原本就沒把漆鴆丸吞下,只是含在舌下,沒多久就吐掉了,雖然多少還是吃進些毒素,再加上又運了氣,毒性仍侵入體內,不過因為之後馬上吃了減緩毒性的藥,再加上我去佳陽村尋你之前,便已服下你從前給我的護心丸,所以回來後雖然還是病了一場,卻未傷了根底,調養幾日便好了,倒是你……」他這才慢慢放開她,仔細端詳她的模樣。
蘇湘梨呆呆任他看了會兒,才突然回過神,尖叫著拉被蓋住自己。
「小梨兒,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祁兆禾急著想查看她的情況。
「別看,很醜。」她死死拉著被子,小聲道。
「你這傻姑娘!」他掀開她身上的被子,並扔至床下,然後直接捧住她的臉,「別瞎說,我的小梨兒哪裡丑了?」
她怯怯的望著他,卻發現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十分堅定,沒有絲毫閃爍。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開口道︰「想來你也清楚,我的容貌和嗓子都毀了,嗓子倒還好治,可這張臉……」怕是永遠恢復不了原貌。
「容貌?你想要多美的容貌?再美美得過我嗎?」他大言不慚的冷哼,「我只知道在我眼中,小梨兒一點都不醜。」
蘇湘梨心情一陣激盪。
他沒說些「你的臉仍和以前一樣美」之類哄她的話,只說一點也不覺得她醜,她曉得那是他的真心話,他確實不覺得她的樣子不好看。
她感動得幾乎要落淚,特別是他溫柔的吻輕落在那張她自己都沒有勇氣去看的臉時。
他吻得極小心,彷彿她是易碎的瓷娃娃。
她全身輕顫的感受著他的氣息,心情萬般複雜。
悸動、委屈、難過、歉疚……或許再加上些許怨慰。
「對不起,兆禾,先前沒聽你的話……」她終究還是哭了。
畢竟是女孩子,要說她不介意容貌被毀,那肯定是假的。更何況是得在心上人面前一直維持這模樣。
「別向我道歉,錯的人是我,不是你,是我要和你說對不起。」
他吻著她的淚,話裡是滿滿的心疼和懊悔,「若不是我,你也不會被洪寧傷了。是我太過自信,以為能將事事掌握在手裡,才讓你遇險。」
要讓驕傲的他承認自己的過錯,那是多難的事?此次受傷,只怕他比她還難受吧?
蘇湘梨靠著他的胸,感受他堅定有力的心跳聲。
她不是聖人,心底不可能沒有怨,無論是對李歷、對洪寧、對自己,甚至對祁兆禾,她恨李歷的惡、洪寧的狠、自己的天真……以及祁兆禾過去的輕妄,以致招來禍端。
可她知道,有個人比她更悔、更痛,所以她不能再自怨自艾了,因為那人見她難受,肯定會比她更難過。
她並不希望他難過一輩子。
唯有活得好好的,才能讓他釋懷。
「算了,懊悔於事無補,過了就過了吧,至少該慶幸我們小命都保住了。」她刻意以輕鬆的語氣說著。
「小梨兒……」祁兆禾微怔,知她是在安慰自己,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見向來能言善道的他極罕見的啞口無言呆愣在那兒,蘇湘梨終於露出自清醒後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不過我還沒原諒你,你剛說的沒錯,我之所以會受傷,與你脫不了關係。」
他愣愣望著一臉笑意的她,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道︰「那你說,我該做些什麼才能求得你的原諒?」
她抿唇一笑,開出條件,「其實也沒什麼難的,我的傷既然是你間接造成的,那你就得承諾負責照顧我的後半輩子,不離不棄。」
「那有何難?」祁兆禾明顯鬆了口氣,眉宇間也隱隱含笑,「別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願意……我只怕你不願讓我負責。」
「沒辦法,如果你不負責,八成也沒人願意對我負責了。」當然她姐姐和姐夫除外,「所以只好賴上你啦。」
祁兆禾笑了。那絕對是妖孽等級的笑容,令蘇湘梨看得呆了。
「小梨兒,你知道的,我樂意至極。」他說著,緩緩低下頭,吻上他過去從未吻過的紅唇。
番外 旅人
一名路過穆國京城的旅人,在走過城西街道時,意外的發現某間店舖外居然排了人龍。
此時正值六月酷暑,那些排隊的人們個個汗流浹背,卻沒人抱怨半句。
他觀察了好一會兒卻看不出所以然,忍不住好奇的找了名年輕的漢子問道︰「請問一下,這是在排什麼?」
那漢子先是詫異的打量他一會兒,才道︰「你不是咱們穆國的人吧?」
「是啊,我是自鄰國來的。」
「那難怪了。」一旁的老人笑道,「你有所不知,這可是咱們穆國鼎鼎大名的湘玉堂哪。」
一旁漢子接口,「這湘玉堂可和別的店舖不同,別的店家貨色是五花八門,然而他們卻只賣一樣『珍珠白玉凝膏』,而且每月只開店三天!才會每次都像這般大排長龍。」
旅人一呆,「……珍珠白玉凝膏?聽起來怎麼像是胭脂水粉?」
若只是區區胭脂水粉,怎能吸引這麼多人排隊,而且隊伍裡的人看起來不分男女老少?
「不正是那類東西嗎?但對穆國的女人來說,這東西可是美容聖品,不分年齡,人手一罐,說什麼可去疤生肌,抗老美白……是叫做保養品?」
「對,就是保養品。」那年輕的漢子搔搔頭,「我娘子就是這麼同我說的,她還特地叮囑我,務必要替她和她妹子各買一罐回去才成。」
「你也只能買兩罐而已,店家有規定一人限買兩罐。」
「這麼嚴格啊?我第一次買不曉得呢!」
「店家說,這是為了避免有人大量買進,拿去外頭高價出售。」老人經驗老到的說著,「我已經替我家老伴買好幾次啦!」
「這樣啊,那您說說,這什麼珍珠白玉凝膏真那麼神奇嗎?」
「嘿,若要說有什麼返老還童的神效,那肯定是誇大了,不過.有幾回我家老伴做菜時燙傷了手,拿它來擦,喲,居然隔天就只餘淡淡的紅腫,也不大痛,再繼續擦個兩天,便什麼痕跡也沒留下了。所以這珍珠白玉凝膏雖然不便宜,但大家仍趨之若騖啊。」
「真這麼神奇?」旅人喃喃道。
「其實這還不是最神奇的呢,珍珠白玉凝膏可是有故事的。」
老人神秘一笑。
「哦?」旅人很感興趣的揚眉。
「大家都知湘玉堂是穆國首富范竣希的產業,但鮮少人知道,這鋪子的資金其實祁風山莊也有一份。」
「祁風山莊?您是指武林盟主所在的那個祁風山莊?」
「是啊,聽說這珍珠白玉凝膏當年便是由武林盟主祁兆禾與其愛妻一同研製出來的。盟主本身精通醫理不說,盟主夫人蘇氏是范竣希的小姨子,過去曾在附近那回春堂義診多年直到後來嫁為人婦為止,醫術比起丈夫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人熱切的講著自己知道的故事,「八年前,當盟主夫人還是蘇姑娘時,曾不幸落入盟主的仇家手中,那仇家為報復盟主,將蘇氏容貌盡毀……」
「太殘忍了吧?」旅人一陣哆嗦,「所以他們才弄了這珍珠白玉凝膏,好醫治盟主夫人?」
老人點點頭,「沒錯。當時蘇氏容貌已毀,然而盟主不離不棄,堅持娶她過門,而盟主為治愛妻之傷,搜羅珍稀藥材,最後才研製出此凝膏配方。」
旅人聽得入迷,脫口問道︰「那後來盟主夫人的容貌完全恢復了嗎?」
老人笑道︰「怎麼可能?」
「咦?」
「有所改善是一定的,可你要知道,人身上的傷疤能恢復多少,與何時開始醫治有極大關係。自蘇氏被毀容,至珍珠白玉凝膏製成,這中間過了將近兩年的時間,此凝膏效用雖佳,卻終非仙藥,即便真是仙藥,事隔兩年,也不可能令蘇氏的容貌完全恢復。」
「如今盟主夫人出門時,臉上皆覆輕紗遮掩容貌,倘若有不知情的人問起,盟主皆答,是其夫人太美貌,自己捨不得讓旁人見到。」老人撫鬚道,「但這哪有可能呢?盟主自己便有著絕世容貌,再美的女子站在他身旁只怕都要相形失色,他這麼說應只是不願讓人說愛妻閒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