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力受損百分之七十?怎麼會這樣,既然都已經幸運撿回一條命了,為什麼老天爺不能再寬容一點?
裴心漾難過得說不凸任何話。這是她害的,全都是她害的!
裴迎詳和吳敏霞連忙扶緊一臉茫然無措的女兒。
「小漾,至少他沒有生命危險,你不要這樣……」裴迎詳妄慰女兒。
「是我害他的。」她無法不自責,「是我……明明是我的錯,為什麼受傷的人是他……」她好想替他受罪啊!
「你別難過……」吳敏霞想安慰女兒,卻找不到任何能安慰她的字眼。
「我為什麼這麼任性?為什麼這麼不可理喻?我應該乖乖聽他的話,上他的車,應該好好聽他解釋的啊,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幼稚……」有什麼天大的誤會不能好好說?一定要發生不可挽回的悲劇才來後悔?
「小漾……」裴迎詳將她摟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肩。看來他得回去和湯偉良好好談談,總之,他絕對要阻止湯偉良再破壞小漾與安逸的感情。
「安逸……」在父親懷中,她放聲大哭,「我怎麼會這麼笨……不,他比我更笨,他怎麼不好好保護自己,他幹嘛理會我這個只會無理取鬧的笨女人……」
她怎麼會把事情弄成這個局面暱?她欠他好多、好多啊……
第九章
已經三天了。
裴心漾坐在床沿,緊緊握著安逸全身上下唯一沒有受傷的左手。
不過,雖然他左手沒受傷,卻得插著點滴針管,每每握著,她的心也疼痛、揪緊。
她靜靜地守在一旁,直到發現病床上的人眼瞼顫動。
「安逸。」她心底一喜,連忙喚他一聲。
跟沉重的眼皮爭戰了一會兒,他認出了眼前的人,然後揚起一抹輕笑。
「小漾……」
天,他是怎麼了,連想微笑都覺得吃力,整個身體像被拆了……不對,這根本不像他的身體,因為他連動都動不了。
「你等等,我叫醫生來。」她連忙按下床邊的按鈕,「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安逸望著眼前不斷動作的人影,「你沒有受傷吧?」他的聲音極為虛弱。
他記得發生了車禍,之後,好像過了好久、好久,他聽到許多人在他耳邊說話,但他的眼皮太沉重了,不管怎麼撐都撐不開。
「我沒事。」裴心漾好難過。他怎麼到現在還關心她有沒有事?
就算有事,也是她活該,可是偏偏他把她保護得很好,讓她一點事情也沒有,這讓她好愧疚。
「沒事就好。」他鬆了口氣,放心了。
「你還管我有沒有事?你看看你,連自己都保護不好,你讓大家很擔心,你知道嗎?」越想,她的眼淚掉得越多。
「我會保護你就好了。」他到現在還能甜言蜜語,就代表他沒事啊,女人真是麻煩。
「你嚇死我了……」裴心漾越說越傷心。
喔,原諒他真的沒有太多力氣安慰她,雖然硬撐著,但他連說句話都要花好大的力氣,而且他全身都痛,已沒有餘力擦乾她的眼淚。
不久後,所有在休息室裡等著的人跟著醫生進來,在醫生將安逸檢查了一遙,宣佈沒事後,眾人也跟著鬆了一口氣,連日來的疲憊才在臉上顯現出來。
只是,從他們進來到現在,醫生都已經走了,安逸一直覺得有雙眼睛老定在他身上,那似乎充滿怨恨的視線都快在他身上瞪出兩個洞來了。
「你怎麼了?」他使出好大的力氣才朝那雙眼睛的主人問去。
安傑緊緊抓著病床的護欄,「你嚇死了我多少細胞,還敢問我怎麼了?」
他忍著想要揍人的衝動,如果這傢伙痊癒了,一定要找機會跟他打一架!
安逸輕笑,沒力氣跟他吵,眼皮已快撐不開了。
「老四。」這樣還能吵架,安琳真是服了他。
安傑緊握著護欄的雙手仍沒有移開,沉重地叫了聲,「安逸。」
「嗯?」正要閉上的眼皮掀了掀。
安傑深吸一口氣,道:「我們是雙胞胎,在來到這世上之前就在一起了,既然如此,誰也不能先走,聽到了沒?」他不想再失去任何兄弟、親人了,那次沉重的打擊就讓他受夠了。
「我知道。」這傢伙真是難得的認真啊。安逸說完,環視所有人一眼,將視線落在裴心漾身上後,便又沉沉地睡去。
不過,在閉上眼之前,他好像看見了一個人,望見一雙深灰色的眸子……嗯?他該不會是傷得太重,出現幻覺了吧?
「這傢伙就只回答三個字……」安傑真想把他從床上挖起來。
「喂,夠了沒?」一直站在後頭靠著牆的人終於忍不住了,「怎麼兩年多沒見,你還是像猴子一樣毛躁?」
不過說真的,這對雙胞胎弟弟讓他很感動,尤其是安傑剛才的話。
還好安逸沒事,他也放心了。
「老二。」安琳喚了一聲,「這裡是醫院,你們別在這裡吵,讓老五好好休息。」真受不了這些哥哥。
「你終於出現了,我還以為你淹死在海裡了呢。」安傑沒好氣地道,轉身走出病房。好,要吵到外頭吵。
「小漾,老五麻煩你照顧,我回家替他整理一些東西。」由於安逸可能需要在醫院住上一陣不短的日子,安琳打算先幫他拿些日用品和衣物來。「對了,我爸媽晚一點應該會和老大一起過來。」
裴心漾點點頭,「你們放心,我會守著他。」一步都不會離開。
「我會守在外頭,有事就教我一聲。」安余道,對她一笑。
「嗯。」望著床上沉沉入睡的安逸,裴心漾憔悴的面容此刻終於露出微笑。
安珩跟在安琳身後走出病房。「這個老四越來越沒有口德了。」
他是二哥耶,怎麼對他說這種話。
安琳聞言,瞪了他一眼,「兩年沒回來,就只寫一封信,如果沒有那封信,我們還真的到海上去替你招魂了。」
「怎麼你也這樣跟二哥說話?」他招誰惹誰了?安珩深灰色的眸子轉了一下,「該不會兩年沒見,二哥在你心裡的排名已經變成倒數了啊?小琳,別這樣,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裴心漾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她感覺得出安家人之間深厚的感情,她竟然差點一點奪走了他們的快樂,罪惡感好深啊!
「安逸,你要快點好起來,聽到了沒?」她再也不要看他面無血色、病殃殃的躺在床上了……「呼……」裴心漾怕熱粥會把安逸的嘴燙傷,所以先將湯匙上的粥吹涼,再緩緩地放進他嘴裡,動作既輕又柔。
他一口口地吃著粥,動作有些緩慢而笨拙。沒辦法,他全身都動不了,一動便像牽動了所有神經,疼痛的感覺猶如刺進骨頭裡。
看著他連喝粥都痛苦地糾著眉心,她心底的罪惡感和愧疚也跟著糾結成團,疼得令她難以承受。
「小漾,我沒事了。」又看見她愁眉苦臉了。除了不能下床活蹦亂跳外,其實他精神很好,經過一個禮拜的休養,從剛開始睡眠的時間比醒的時間長,到現在,他已經能不費力地和人交談了。
他知道她一直對他深感愧疚,也認為會出那場車禍完全是她的錯,這個傻瓜,那是意外,怎麼她就是想不通呢?
裴心漾點點頭,再將一匙粥吹涼。「我知道。」不過,他左耳百分之七十的聽力不會恢復了,每每想到這裡,她的心就痛苦難當,也忍不住掉淚。
她真的知道嗎?安逸很懷疑。
「等你康復之後,我們就結婚好嗎?」她覺得自己必須補償他,他失去了聽力是她造成的,只要有一點補償的機會,她都願意做。
安逸聞言,停下喝粥的動作,「這時候你怎麼突然提結婚?」
「我和爸爸談過了,那塊地他還是不肯直接賣給『安展』,如果我們結婚,那塊地就是我的,我可以……」她可以無條件把地送給他。
「你最好別想那麼多。」他從來不是為了那塊地才和她交往,如果她真的因為這樣嫁給他,他才不要,這樣跟娶一塊地有什麼差別?
感覺真不好。
「安逸,我想照顧你,至少……」讓她彌補造成他聽力受損的部分。
「照顧我?」這更離譜了,「我是瞎了還是缺了手腳?日常生活不能自己料理嗎?我不需要人照顏。」
如果她反過來說是她需要他照顧,他也許還會一口答應。
不過是左耳聽不見罷了,有什麼關係?他的右耳仍能聽得很清楚,不至於造成生活上的不便。
「可是……」她只是想贖罪,為什麼他不給她機會?
「沒有可是,不要把我當廢人,休養一段時間後,我還是能像從前一樣,能做的事一樣也不會少。」他還是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
「還是……你根本不想看見我?」裴心漾怯怯地問。她把他害成這樣,他不想見到她也是人之常情。
老天,他可不可以不要再回答她這些笨問題了?「如果我說是,你就不再出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