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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何舞

  「是嗎?」

  「是呀……舅舅以前給我的零花錢,有好多,都被我用鐵盒子裝起來,埋在樹底下了……」她突然睜開眼,水眸兒映著他的俊顏,眼神十分嚴肅,「你不要告訴別人。」

  「喔……」他拉長音,輕輕地問:「為什麼要告訴我這麼重要的事情呢?」

  「真是的。」她皺皺眉,彷彿他不該問這麼蠢的話,半是不耐,半是睏倦地重新闔了眸,柔夷已繞上他的脖頸,在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才慢騰騰地小聲嘀咕道:「阿硯……又不是別人。」

  官之硯聽見了,她說,他不是別人。

  「那麼,若若……我是你的什麼人呢?」在她耳畔輕問,他的聲音小到彷彿兩人間的秘密私語,然而回答他的卻是小小的鼾聲。

  他抱緊懷中嬌小的身子,臉頰深深地埋進好秀氣的肩窩,只差把她揉進骨血裡,這酒醉得零星碎語,竟然也會讓他有落淚的衝動。

  幼年時被接回官家的他,其實記不起來母親的模樣了,從兩歲被帶走一直到十五歲那年她去逝,他都沒有機會再見到她。

  「江雅竹」這個名字在早期的電視電影裡常出現,那時候芳齡二十,沒有後台,沒有手腕,只靠幾分姿色的江雅竹很不得志,加上被同期的當紅女星打壓得很厲害,很難有出頭天。後來遇上了官天養,明知其有家室,還是一古腦投入呼風喚雨的官家少爺的懷中,並很快為他生了個兒子。

  她天真地以為,憑著自己的溫柔可人和母憑子貴,就能將有錢人家的少爺收服得服服貼貼,金錢,地位從此唾手可得。

  怎知豪門不是那樣好進的,她要死要活都沒能令官天養離婚,最後連唯一的兒子都夫去了,因為官家老太爺的一句話:「不是官家明媒正娶的女人,沒有資格撫養官家的孫子。」官天養只能將她做為外室豢養著,卻再也沒能讓她見到兒子一面。

  最後,江雅竹這個女人成了豪門的犧牲品,不到四十歲就抑鬱而亡,如流星一般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她的存在幾乎多少人知道,就算被知情者曝光出來,也不過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謬謬話題。就算她死了,亦是鑽石豪門門外鑲嵌的一點可有可無的金光,別無價值。

  十五歲那年,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恍然大悟的同時,心底一片冰冷。

  他懂了,為什麼這個家裡的母親從來不抱他,從來不肯多看他一眼,就連打罵也成了奢侈,他得到的,除了漠視,還是漠視。

  站在官家大宅的雕花自動鐵門外,年少的他回首遙望庭院幽靜,天邊靄靄停雲,濛濛細雨,覺得自己始終不曾融入過這個家族。

  他決定走,藉著出國留學的機會他離開了官家飛到美國,並且在原聖志的幫助下查到了生母的事情。半年後他偷偷回到台中,找到了母親的墳墓,站在墓前,他望著照片上那張似曾相識的秀麗面孔,哭不出來。

  在官家生活了十幾年,他在敵意中,在妒嫉中,在漠視中學到了些什麼?學會了爭鬥,學會了警惕,學會了自我保護,就算沒有要去害人,卻比誰都會獨善其身。

  童年時代,他和官之荷,原聖成等人同齡,加上表親共有七八人,長輩們都樂於將他拿來比較,無論是功課還是業餘學習的各項技能。他們在同一個空間競爭,爭奪,搶奪,不擇手段,目的只有一個,要比其它人高出一籌,要讓老太爺刮目相看,要為不遠的將來鋪上一條前景光明的道路。

  在這樣嚴苛的競賽裡,一開始他就是常勝者,因此得到了數不清的褒獎和誇讚,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種並不特別真心的讚揚氾濫到讓他覺得很無聊。

  在得知和官之荷因落敗而被大伯拿皮帶抽得好慘,他突然對這般枯燥乏味的生活產生了某種更為厭倦的情感,以至於他很想去當當失敗者。

  於是失敗了,慘敗,毫無理由,一次,兩次,三次,如此這般,他開始品嚐到了除了讚賞之外的百種滋味,明嘲暗諷,譏笑輕視或者假仁假義的示好。而每當這時,父親會氣得怒髮衝冠,而二太太他名義上的母親會變得忽然和藹可親起來。

  她比任何人都害怕他成為自己兒子的絆腳石,他越優秀,她越擔心;他若挫敗,她便放心。

  同樣,同父異母的兄弟們,縱是個個庸碌無為,骨子裡也少不了官家人的善妒和算計。

  這一切多可笑!血管裡明明流著同樣的血液,卻在暗中咬牙切齒,頭破血流,你死我活。如果說,十五歲之前的官之硯是一個碎片,無韻律的在生命的穹蒼中顫抖,那麼十五歲後的他,唯一要攀折的目標,就是那蒼穹,他要掌握自己的命運,甚至要讓其它碎片在他手心裡有韻律地轉動。

  而官家,無疑是最好的戰場,經過數年的學習,他很快又從美國回到那個戰場,一邊掙等著官家繼承權的最後歸屬,一邊繼續做眾人口中與世無爭的軟弱少爺。

  官之鈁丟給他一個小職位要他從頭做,他不聲不響地笑納了;官之荷娶了他在美國交的女朋友,他大大方方地道一聲恭喜了,他以再也不可能有任何事會打亂他的步驟,打破他的計劃。

  可是……垂眸看看懷中正睡得無憂無慮的小丫頭,小臉上一貫的天真依賴,他竟然會覺得,如果能跟她就這樣在外頭生活下去,再也不用回官家,還真是件不錯的事情。

  就怕,二老爺,官天養他親愛的父親不會這樣輕易放過他,他又怎能甘願將自己開拓的戰場拱手他人?

  第8章(1)

  官之硯沒有料錯,想明白了的二老爺在第一時間便親自找上門來,說要帶他們回去。

  一臉的愁雲慘霧,二老爺唉聲歎氣地大吐苦水,字字句句都是大房如何如何咄咄逼人,如何如何仗勢欺人。

  「阿硯啊,之棠這次實在太過份了,『橡樹』一直是我名下的產業,你爺爺當初親自交到我手上的,他明明知道還不放過,開董事會時竟然提出要重新按股分多少選擇董事長,誰不知道他現在手裡有大筆『橡樹』的股份……我看他就想把『橡樹』一口吞了!你大哥我是不指望了,之珉又官司纏身,現在這種情形你怎麼說走就走?你快回來好吧?」

  官之硯任憑自家老子聲情並茂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完全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見兒子不為所動,二老爺只得轉而求助在場的另一個人。

  「若若呀,你快幫我勸勸阿硯,我也沒說一定要把你們拆散,都怪天麗,出得那叫什麼爛主意!我答應你們,只要你們回去,一切都好商量,就是馬上弄個風風光光的婚禮都沒問題,不會委屈你的,若若,你一向最聽老爺的話對不對?」

  「二老爺……」年若若受寵若驚地站在沙發旁,手裡端著一杯剛沏好的茶,正要送過去給二老爺,聽了這一席話,反倒手足無措。

  她為難地將目光投向官之硯,人家正好整以暇地坐著,見她看過來,便招手要她到自己身邊,顯然對這些話反應不大。

  「阿硯……」二老爺見這倆人沒一點要回去的意思,這下倒真急了,只差聲淚俱下,「我知道對不起你,你媽死的時候我都沒讓你去見她最後一面,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你爺爺是個多厲害的人,我在他面前哪敢說半個不字?就拿最近之橘要嫁進汪家的事,明明知道那姓汪的小子不是個好東西,可你爺爺在上頭壓著,我一點辦法也沒有……你老子我沒用,沒本事,現在就只想給你們兄妹幾個留點產業……你也知道你爺爺有言在先,將來只會有一個人來繼承官家,我想肯定不會是我的,估計你們也沒份,如今只要能保著『橡澍』別讓之棠給吞了就謝天謝地了!」

  「別太早認輸。」官之硯聽了這一席話,總算開口了,語氣平淡:「雖然不會是您的,去爭一爭,湊個熱鬧也不錯。」

  「我?」二老爺一臉地愕然,懷疑兒子是不是也要像官天麗一樣給自己出餿主意。

  年若若同樣愕然,二老爺為人其實不壞,一輩子碌碌無為,算計別人又算不到點子上,通常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真要說使勁害誰倒也沒有,就這兩把刷子,跟官之棠之流爭,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我一大把年紀了,有心無力呀!」二老爺顯然很有自知之明,「阿硯,你回家回公司吧?只要你回去了一切都聽你的!」

  「若若不願回去。」官之硯把球直接輕飄飄地丟給年若若。

  年若若還沒回過神,就被二老爺的號叫嚇了一大跳。

  「若若呀!」

  「二老爺……」年若若看著這位當年好心收留自己的二老爺,陡然間於心不忍起來,她湊上前貼在官之硯的耳邊小聲道:「阿硯,那就……那就回去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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